颁金节,满洲旗人的族庆日。
照例,玉柱和秀云、曹春都要进宫,分别拜见老皇帝和皇太后。
玉柱几乎每天都泡在宫里,天不亮,他就先走了。
秀云和曹春,收拾打扮停当,分别从东院和西院的侧门,各自乘坐辅国公夫人的制式马车,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华门外,等着递牌子请见。
只是,出发后,秀云和曹春走的路线并不相同。
秀云的路线是,经西单牌楼,走西安门大街,过西安门,抵达西华门外。
曹春呢,则是经太仆寺街,沿着宫墙外边,过西安门,直抵西华门外。
当年,老皇帝赐婚的时候,是命玉柱兼祧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分别娶的秀云和曹春。
秀云是佟家三房这边的正妻,曹春是佟家八房的正妻,两人的地位相等。
不管隆科多和庆泰,是何等的官职爵位,他们两个就是平等的亲兄弟。
因为兄弟感情甚深,庆泰一贯喊隆科多为三哥,表示尊重之意。
若是兄弟反了目,庆泰当面喊隆老三,也是没问题的。
同理,秀云和曹春虽然共用了同一个男人,却算是平等的妯娌。wWW.ΧìǔΜЬ.CǒΜ
如果秀云硬压了曹春一头,让曹春成了二等正妻,庆泰肯定会很不高兴的。
庆泰不高兴了,把玉柱叫过去骂一顿,骂了也是白骂。
除非,玉柱的脑子进了水,想找虐,才会强行让秀云硬压过曹春一头。
下车之后,曹春下意识的往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福晋那边看过去。
如今的平郡王福晋,是讷尔德的妻子,刘佳氏。
嗯,曹颐那個贱妇,总算是遭到了报应,被剔出了郡王福晋的行列。
只要一想起曹颐那个偷了她男人的贱妇,曹春就恨得牙根发痒。
更恶心的是,曹颐生的野种小福彭,每天都要在曹春的面前快乐的玩耍。
说来也巧,自从嫁给了玉柱之后,每年的颁金节之时,曹春的位置都要往前挪一大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颁金节,曹春还是侯夫人。
如今呢,曹春已经是响当当的辅国公夫人了。
只是,身份地位前进了不少,将来闹家务的可能性,却大大增加了呀。
原本,按照曹春的想法,秀云的儿子小轩玉继承老佟家的一等承恩公,她的儿子小铁锤继承男人因军功封赏的侯爵。
但是,计划真的没有变化快。
仅仅是眨个眼的工夫,玉柱就因火中救驾的奇功,封了三等忠勇公。
还没等曹春适应三等公夫人的角色,玉柱又因为显赫的军功,被封了宗室爵里的辅国公。
这一下子,小铁锤将来可以继承什么爵位,反而变得模糊不清,扑朔迷离了。
因为,佟国维传下来的一等承恩公,肯定由隆科多和玉柱父子两个,依次先后袭了。
这个公爵,乃是老佟家家主的象征,不可能给别人的。
说句心里话,曹春也知道,她的出身比秀云差远了,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所以,她压根就没惦记过老佟家的世袭公爵。
现在的问题是,玉柱的辅国公爵位,若是给了小铁锤,这就是让亲兄弟反目成仇的祸根啊。
弟弟比家主哥哥的爵位还要高得多,这就麻烦大了呀。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就在曹春胡思乱想的时候,讷尔德的福晋刘佳氏过来找她和秀云闲聊了。
论爵位,肯定是现任平郡王讷尔德,比玉柱高得多。
但是,玉柱不仅是讷尔德的顶头上司,还管着平郡王府里的大小事务。
刘佳氏秉承丈夫的意思,主动走过来,亲热的和站成一排的秀云、曹春打招呼。
“富察妹妹,曹佳妹妹……”
“拜见平郡王福晋……”
礼不可废也!
刘佳氏可以摆出亲热的姿态,秀云和曹春却必须一起蹲身行礼。
客套完毕之后,刘佳氏就和玉柱的两个老婆,凑到一块儿,聊开了。
刘佳氏自甘堕落的可耻行径,被铁帽子圈里的福晋们普遍唾弃。
“呸,自甘下贱。”
“堂堂世袭郡王的福晋,反去讨好小小辅国公的夫人,这不是跌份儿嘛?”
“哼,什么玩意儿,看着就觉得恶心,一股子小家子气。”
讷尔德原本仅仅是个三等辅国将军罢了,天上突然掉馅饼下来,被幸福的砸晕了。
但是,铁帽子的福晋圈子里,几乎没人瞧得起包衣汉军出身,却捡了个天漏的刘佳氏。
刘佳氏也想得很通透,在虚无缥缈的面子和得到玉柱关照的实惠之间,她断然选择了实惠。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
刘佳氏一直饱受圈里人的排挤,热脸碰冷屁股的糗事,时有发生。
既然你们不带老娘玩儿,老娘干脆不伺候了。
刘佳氏跑来和玉柱的老婆们做伴,若是关系处好了,成了手帕交(闺蜜)。
将来,提拔一等带刀侍卫或是御前大臣的时候,只要玉柱在老皇帝的跟前,帮着说几句扎实的好话,那可比啥都强啊。
爵位的禄米,根本不够花。若想兜里有银子,还必须捞到实权的官职才行呢。
讷尔德的福晋都做了表率,诸多在玉柱手下当差的侍卫夫人们,跟着蜂拥而来。
一时间,秀云脸上的肌肉,因为笑的时间过长,隐隐有些发酸了。
皇太后用罢早膳后,内命妇以佟佳贵妃为首,分批次的进去参拜。
等内命妇行礼如仪后,皇太后还是和往年一样,派了慈宁宫里的太监,到西华门前颁了懿旨。
“奉皇太后懿旨,著玉柱之妻富察氏、曹佳氏,咸若馆觐见。”
好家伙,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秀云和曹春并肩进了宫,提前伺候皇太后去了。
刘佳氏回到了铁帽子福晋圈里后,见大家依旧不搭理她,不由暗暗冷笑不已。
这帮蠢物,端着个臭架子,完全看不清楚如今是个啥形势,且由着她们去犯蠢吧。
等讷尔德当上了一等侍卫后,平郡王府至少可以每年多得一万两银子的各种孝敬钱。
若是,讷尔德爬上了御前大臣的宝座,每年增加五万两银子的额外收入,绝对不是梦。
照例,一等侍卫引见大臣进宫陛见,都是要收大红包的。最低一百两,最高无上限。
到了御前大臣的位置上,引见一次,至少三百两银子的起步红包。
不然的话,故意使个坏,让你跪错了地方,或是刻意当众喝斥你:大胆,东张西望,意欲何为?
宫里失仪,轻则丢官罢职,重则那就没谱儿了。
唉,抠抠索索的省了点小红包,却坑掉了实权官职,那就是典型的得不偿失了呀。
老皇帝的年纪大了,天气转凉之后,索性就在太和殿内接受群臣的朝拜。
原本,玉柱的位置,应该是在御座的台阶之下。
可是,老皇帝却特意吩咐下来,命玉柱站到了御座的右侧。
御座的右侧,原是魏珠的位置。
现在,赵昌顶替了梁九功的缺,去了御座的左边。
结果,魏珠不仅没有去成左边,反而被玉柱挤到了台阶上边站着了,只露了个顶戴出来。
在大清朝,人数越多的场合,谈论的越是小事儿。
真正的大事儿,老皇帝都是找几个心腹重臣,私下里商量妥了,就直接作出了决策。
玉柱知道,他所站的位置,他过于显眼了。
但是,老皇帝执意要他站在火上烤,玉柱也没办法呀。
说句心里话,出这种风头,除了让老皇帝展示一下,对玉柱的宠爱之外,就全是坏处了。
猖狂!
嚣张!
跋扈!
玉柱已经替科道言官们,想好了弹劾他的各种词汇。
但是,玉柱必须承认,老皇帝玩的这一手捧杀策略,实在是高明之极,令他即使有苦,也说不出口。
老八,你就别犹豫了,赶紧的带着队伍,全面倒向老十四啊。
老十四,你龟儿子就不能主动点么,赶紧收编了老八的残余势力啊。最好,多拉拢几个不满的铁帽子的王爷们啊。
玉柱的心里,充满了期待感,看谁会第一个主动跳出来,向他猛烈的开炮。
唉,被老皇帝架到火上烤的滋味,令人百味杂陈啊。
老皇帝毕竟是老皇帝,绝对不容小觑。
在没看见更大威胁的情况下,借别人之口,趁机敲打一下玉柱,任何一个合格的皇帝都会这么去做的。
就在玉柱的左眼皮开始微微跳动之时,果然不出所料,有人实在憋不住了,主动站了出来。
“禀皇上,江南道监察御史,臣王全彬,弹劾玉柱骄纵不法……”
“礼科给(jǐ)事中,臣刘举,弹劾玉柱猖狂悖礼……”
“臣……”
“臣……”
十几名科道言官,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出来,对玉柱公然站到了御座上的不臣之举,大加挞伐。
好家伙,乌云盖顶,言官们喷出的毒汁和口水,立时将玉柱淹没了进去。
照例,只要被言官们当着皇帝的面,公开弹劾了,不管有理无理,玉柱都必须在第一时间主动摘了顶戴,回家去等着挨锤。
这可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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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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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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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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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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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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