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题既出,誊录官们赶紧各自抄录了下来,然后分发给各个考舍里的应试秀才们。
玉柱一边喝茶,一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年之前,他也是应试的生员。现在,他已经是决定生员命运的主考官了。
老天爷何其妙哉?
玉柱故意直到今天,才写出完整的考题,就是不想泄露了绝密。
历史上,俞鸿图就是因为被宠妾偷了考题,被雍正腰斩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xǐυmь.℃òm
玉柱是要干大事的人,他自然是不敢不慎独也!
监临官,誊录官、同考官和弥封官,都是广东本地的官员。
只要玉柱不提前泄露了考题,即使抓住了作弊的秀才,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广东巡抚范时崇,却是信不过玉柱的。
玉柱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惟恐眼睛一眨,玉柱便凭空消失了。
咳,玉柱的心里又没有鬼,他怕个毛线呀?
既然范时崇故意盯上了他,玉柱索性踱回了自己的三进独院,逗着两个美婢玩耍去了。
只是,范时崇丝毫也没有含糊。玉柱刚进院子不久,他的人就把独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当然了,范时崇也没有放过张廷玉。
实际上,张廷玉从来没有怀疑过玉柱会出问题,反而一直担心范时崇那里会出妖蛾子。
因为啥呢?
张廷玉和玉柱,一起在南书房里共过事。玉柱做事,也是个滴水不漏的性子。
而且,玉柱的前途一片金光闪闪,隆科多又是出了名的大贪官,他压根就不差钱。
反倒是范时崇的父亲,范承谟,那可是有名的刮地三尺呢。
只是,现行的乡试制度,其实是对正副主考很不利的一种制度安排……
贡院内外,全是范时崇的人,他想做点手脚,可谓是轻而易举。
就在张廷玉很伤脑筋的时候,玉柱已经宽了衣,惬意的拥二美,高卧于榻也。
乡试,有没有作弊的?
肯定会有的!
因为,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秀才到举人,套句现代用语,那简直就是阶层的飞跃!
问题是,玉柱不是来选旧举人的,而是要从五千多人的秀才之中,找出懂得西洋贸易的秀才。
三道经题上,考生们作不作弊,玉柱真的不关心呀!
加试的策问,如果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即使给书他们去抄袭,也没有地方可抄。
说白了,作为正主考,只要玉柱不泄露考题,并且录取的举人前几十名,没有大的争议,也就过关了。
考试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早上,玉柱用早膳的时候,范时崇派人来报,无人提前交卷。
玉柱不由微微一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敢交卷的家伙,非蠢即痴。
哪怕是天才,也不敢这么玩呢。
第二天下午,贡院里终于出事了。
范时崇派人来请玉柱过去议事,玉柱换上官袍,慢条斯理的踱回了明远楼中。
可以在贡院内四处巡视,这就是主考官的特权了。
同考官们,就只能待在他们的考房内,等着试卷上交了,哪儿也不能去。
玉柱到的时候,张廷玉已经到了。
只要考试没有结束,玉柱就是这座贡院里的最高长官,具有最终拍板权。
等玉柱落座之后,范时崇详细的介绍了情况。
原来,有个秀才,藏了一本四书全集。作弊的书,被制作得比巴掌还要小一号,居然被他夹带进了考场。
玉柱接过那本小书,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嘿,好家伙,字非常的小,不眯起两眼,压根就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人脏俱获,有啥可说的?
玉柱当场表了态,冷冷的说:“范中丞,您是监临官,先派人将此贼看押起来。等开了龙门,再咨文学政衙门,勾去此人的功名后,枷号示众一个月,并由您亲自严审,可好?”
范时崇一直冷眼旁观。只是,玉柱的安排,滴水不漏,他也无话可说。
按照惯例,乡试的考场上出了弊案,主考官可以亲自审问,也可以交给监临官去审问。
考试期间,广东学政无法进入贡院。
能够参加乡试的人,全是秀才。他们可以站着见官,也有不受刑罚的特权。
哪怕是一省巡抚问案,只要是作弊的秀才没有被革去功名,也不可能对他采取任何的体罚措施。
这个,才是读书考功名,真正的厉害之处。
商人们再有钱,见了官,也必须跪下答话,还可以被老爷们肆无忌惮的责打。
作弊的考生,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玉柱连提审都懒得去做。
见玉柱处理的纹丝不乱,合理合规,一直静观其变的张廷玉,也不由暗暗佩服不已。
考试的第二天,也就出现了一个作弊的小插曲罢了。
要知道,哪一年的广东乡试,不抓几个作弊的秀才,才真的是稀罕事情呢。
接下来的考试,倒也算是平静,再没有抓到作弊的秀才了。
一连考了三场,共九天,总共抓了五名作弊的秀才。
玉柱还是老办法,一律不掺合其中,全都交给范时崇去处置了。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观察,张廷玉也已经看明白了,玉柱这种高高挂起的做法,看似胆怯无能,实际上高明之极。
因为啥呢?
只要是考场上出了弊案,玉柱都是第一责任人。
现在,玉柱心里无鬼,完全不插手弊案之中。就算是其中有何隐情,也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开始阅卷的时候,玉柱、张廷玉和范时崇,都待在一间屋子里。
按照惯例,玉柱录中单数的考生,张廷玉录中双数的考生。
只是,本朝的乡试,只重解元。至于,二至十名的所谓亚元,不过是坊间的尊称罢了,根本就没啥价值。
也就是说,只要是中了举人,哪怕是最后一名,含金量和解元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玉柱和张廷玉,开始阅卷之后,范时崇就很无聊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范时崇觉得,他以前还是看低了玉柱。
按照范巡抚的原本想法,以玉柱的这个岁数,不应该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行事的时候么?
然后,贡院里连续出现了几次弊案后,玉柱沉稳老辣的处置方法,刷新了范时崇对他的固有看法。
玉柱阅卷的时候,心里自有一杆秤。
加试的策问题,不管考生们做得多好,也不可能取中前茅。
乡试的录取总名额,无定数,一向是根据参加考试的秀才人数来定总员额的,比例是三十取一。
本次乡试,参加考试的秀才人数,突破了五千大关,最后一名举人也就是第一百六十七名。
这是正取的举人,除此之外,还要录取副榜贡生。
所谓副榜贡生,也就是说,列入此榜的秀才,可以入国子监读书。等他们从国子监肄业之后,经过考试合格了,就有资格出任县教谕等八九品的芝麻小官。
副贡的前途,肯定和正经的举人,是没办法比的。
到了晚清的时候,连进士出身的老虎班,都要候缺很久了,何况是所谓的副贡呢?
乡试不是会试。乡试的主考官,对于解元的人选,具有绝对的决定权。
副主考张廷玉和监临官范时崇,也可以对解元的人选,发表他们的看法。但是,采纳与否,就全看玉柱自己的态度了。
玉柱看完了最后一份策问之后,不由暗暗叹息不已,可惜了,偌大个广东,竟无一人熟悉与西洋的贸易。
所有的策问卷,都是文不对题的瞎胡扯。
玉柱一边揉动着眼眶和太阳穴,一边暗暗反省不已。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如今,重农轻商才王道。
就算是沿海地区的广东省内,秀才们也是异常之轻商,以沾惹洋务贸易为耻。
真正知道西洋贸易实情的那些人,反而是贱商之中的广州十三行了。
玉柱的心里凉了一大截,门生之中,无人精通洋务,那就只能从头开始培养了。
张榜之日,巡抚范时崇在榜单上亲手加盖了大印之后,玉柱不由长松了口气。
嗨,这次的学差,总算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桂榜张贴到贡院门口之时,玉柱领着两个美婢,悄悄的出了贡院的后门,逛到了广州的街道上。
逛了足足四条街,玉柱竟然没有找到一家早茶的茶楼。
嗨,玉柱仔细的一琢磨,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他自己魔障了。
广州的早茶,最早起源于咸丰时期的“一厘馆”。
这种“一厘馆”的门口挂着写有“茶话”二字的木牌,供应茶水糕点,设施简陋,仅以几把木桌木凳迎客,供路人歇脚谈话。
再后来,又出现了独立的茶楼,称作“居”,如老字号陶陶居。
再到光绪期间,“居”改为“楼”,如老字号莲香楼、成珠楼、惠如楼等。
也就是说,玉柱在四九城里,指点着自家的厨娘,搞出来的各种广式茶点,比如说,无骨凤爪,虾饺、烧麦等等,竟然成了发明的祖师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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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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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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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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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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