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一下,佟半朝的论调,再次甚嚣尘上,令人侧目。
国舅佟国纲,为国捐躯了,都没捞到的文渊阁大学士,竟然被隆科多躺赢了。
从此,隆科多已经有资格,被人尊称为:隆中堂。
大清的九位总督之中,直隶总督的政治地位最高,两江总督的经济地位最显。
没办法,到目前为止,两江三省上交的赋税,占了全天下的三分之一强。
佟国维把玉柱找了去,私下里叮嘱说:“万万不可骄狂,勿忘索额图的前车之鉴!”
玉柱笑着说:“玛法,您就放心吧,您孙儿我一贯做人低调,您教的勤慎二字,至少啊,慎是做到了。”
佟国维捋须轻笑,道:“你个小猢狲,就知道我爱听这个。”
这人呐,年纪一大,话就多。
就和大司空一样,这货就是个话唠,总在水字数。
“柱儿,今儿个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小铁锤的事儿。”佟国维忽然叹了口气,说,“当年,老夫没有一碗水端平,让你阿玛伤心了……”
玉柱仔细一听,情况并不陌生。
偏心的爹娘,格外的心疼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而忽视了老三隆科多。
然而,隆科多没有依赖家里的力量,靠他自己的努力,逐渐获得了皇帝的信任,爬上了九门提督的高位。
现在,隆科多又沾了亲儿子玉柱的光,荣登老佟家第一个内阁大学士的宝座,实在是光宗耀祖之极。
隆科多在外头的宅子,眨眼间,变成了中堂第。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Χiυmъ.cοΜ
假以时日,等玉柱年过三旬后,很可能就是大清立国以来,头一个未及不惑的大学士。
隆科多刚知天命,就成了文渊阁大学士。
以玉柱的盛宠,升迁的速度,肯定比隆科多快得多。
“柱儿啊,你兼祧两房,可别慢待了小铁锤啊。唉,免得将来生怨。”佟国维语重心长的传授经验。
玉柱频频点头说:“玛法,不瞒您说,我将来若是混到了公爵,此爵必是小铁锤的。”
佟国维还没死,玉柱就公开谈论一等承恩公的归属问题,那就太不长眼了。
“如此甚好,甚好。须知,兄弟阋墙,乃家门之大不幸也。唉,爱子,实为害子。老夫也是一条腿入了土,才明白这个道理啊。”佟国维担心玉柱沉不住气,特意再三叮嘱。
以前,李四儿、玉柱和玉烟,在外头住了十几年,佟国维连正眼都懒得夹他们一下。
可是,随着玉柱在皇帝身边冉冉升起,佟国维开始偏心了,并彻底倒向了玉柱这一边。
不然的话,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她只要活着,就是玉柱的头等大患。
凡是大家族,为了家族的长治久安,兴旺发达,即使对内部的自己人,也可以狠到没底线的程度。
心不狠,手不黑,情不冷,那不是真正的大家族,而是暴发户。
老佟家,从太祖元妃佟青秀那一辈开始,已经逐渐崛起于后金,兴于明亡清兴之际,盛于康熙朝。
迄今,已经超过了百年之久!
除了宗室之外,满朝的满洲权贵大家族,试问,哪家的底蕴,比老佟家更深?
祖孙亲情十分淡薄,这并不可怕,还可以用功德来补。
玉柱的嫡母小赫舍里氏,还真就只能仰仗佟国维之力,才有可能名正言顺的,把她弄死了。
不管怎么说,玉柱确实是感恩的。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嫡母想做妖,神仙都难挡。
“柱儿,你身处京畿要地,不必安置太多咱们家的亲戚,你阿玛嘛……”佟国维犹豫着,只说了半截话。
玉柱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说:“玛法,等我阿玛回京陛见的时候,我一定劝他,多多提携我的哥哥们。”
在玉柱的诸多职务之中,在步军衙门里,他是妥妥的一言堂。
但是,步军衙门的敏感性,又决定了,玉柱不可能塞太多的私人进去。
玉柱真敢这么干的话,一直盯着的老皇帝,肯定会起疑心的。
但是,外任的总督就不同了。
尤其是两江总督的辖区内,随便安排个知府或是副将,一年至少七万雪花银。
“嗯,你呀,就是惹人疼。”佟国维眯起两眼,拈须笑道,“老夫丢了近五年之久的正蓝旗汉军都统,果然落入了你手。我老佟家,后继有人矣,老夫总算是没有愧对祖宗。”
玉柱微微一笑,八爷党只要消停了,老皇帝必然琢磨着,也削弱他的权势和地位。
可是,只要八爷党又开始闹腾了,玉柱作为今上亲手简拔的心腹,哪怕啥也不做,必然会躺赢。
玉柱太年轻了,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已经赏无可赏。
按照,子贵父荣的逻辑,倒让隆科多跟着捡了大便宜。
文渊阁大学士兼两江总督,无论权势地位,还是金银收益,又岂是吉林将军可以相提并论的?
回去之后,玉柱也没急着给隆科多写信。
因为,隆科多转任两江总督之后,必须要回京陛见。
等隆科多回了京城之后,父子两个凑到内书房里,何事不可商量着办?
玉柱的内书房里,总有朝廷发来的邸报。
钱映岚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和看后世的看报纸一样,每天追着看这些朝廷里的动态。
很自然的,隆科多出任两江总督的消息,就被钱映岚知道了。
钱映岚很想见玉柱。
只是,玉柱这几日,在隆府那边,并未回来。
和较为节俭的庆泰不同,隆科多生性贪婪,生活奢靡,无论衣食住行,都异常之讲究。
玉柱禀过了庆泰之后,就回了隆府那边。他要亲自督促下人们,打扫卫生,粉刷墙柱,重新布置一番。
八十九听说隆科多和李四儿要回来了,异常之欢喜,缠着忙碌的玉柱,问东问西。
和别人不同,八十九这个亲弟弟,几乎就是玉柱亲手养大的,长兄如父被落实得异常之彻底。
八十九是玉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们的岁数相差极为悬殊,未来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玉柱又一直把亲弟弟当亲儿子养,亲兄弟两个的感情,即使想不好,都不可能。
必须承认,李四儿虽然是个半文盲,却极有远见。她早早的作出安排,从根子上就避免了兄弟将来不和的悲剧。
“哥哥,晴雯她总是欺负我。”八十九嘟起小嘴,当着晴雯的面,告她的黑状。
玉柱没看晴雯,却一把抱起了八十九,将他搁到了腿上,笑眯眯的问他:“晴雯怎么欺负你了?”
一旁的晴雯,总觉得玉柱抱弟弟的小动作,就像是抱小轩玉一般的自然。
“她老是逼着我读书练字,还敢打我的手板心。”八十九显得很委屈,泪花子含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的。
玉柱微微一笑,别看八十九才几岁,比小轩玉还要小,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
在玉柱的诸多妾室里边,晴雯的盛宠属于是头一份的显赫。
玉柱属于那种拎得清的男人,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正室大妇的体面和权威,该给的,玉柱都给了秀云。
但是,玉柱的私人情感和宠爱,却至少分了一半给晴雯。
毕竟,还不满十周岁的晴雯,就被玉柱带回了府。
不夸张的说,晴雯的成长史,就是一部宠妾养成史。
八十九,有胆子在嫂子秀云的跟前耍赖撒泼,却绝对不敢招惹晴雯。
这孩子的观察力,可谓是超群矣!
晴雯才不怕八十九告刁状呢,她冷冷的数落道:“爷,三爷的一笔大字,写得虫爬似的,他还好意思说我?”
玉柱随即尴尬了,这不是在指桑骂槐的数落他吧?
唉,玉柱的读书,纯粹就是功利思想做怪。
考试必备的馆阁体,玉柱即使赶不上大家的水准,也完全拿得出手。
但是,日常的行书和草书,玉柱的字其实也不算太差。只是,意境上总是差了那么两口气,看着总有些别扭。
偏偏,字不好的坏毛病仿佛会传染一般,八十九和小轩玉,书都读得很好,字就不怎么中看了。
实际上,隆科多的住处,全是晴雯一手布置的。
只是,玉柱不想让秀云多想,也就只能亲自来坐镇了。
无论家世、见识和气度,或是容貌,晴雯和秀云完全没法比。
唯独,在文学造诣方面,秀云则要远逊于晴雯。
没办法,秀云毕竟出身于满洲武将之家,萨布素和常德都不太重视汉人之学。
说句心里话,当初康熙赐婚的时候,玉柱甚至一度以为,秀云是个不识汉字的文盲。
不成想,玉柱的丈母娘伊尔根觉罗氏,很有远见的替女儿请了汉军旗下的西席先生,教她读书习字。
甘蔗没有两头甜。
秀云在读书上,确实没啥天赋。若以百分制计算,她也就是个55分罢了,而晴雯至少是95分以上。
八十九毕竟还是个孩子,闹够了,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索性窝在玉柱的怀中,沉沉的睡着了。
玉柱轻手轻脚的把熟睡中的八十九,交到奶嬷嬷的怀中,小声说:“好生伺候着,当心着凉。”
玉柱心疼幼弟的细致入微,晴雯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鼻头一酸。
唉,晴雯宁可跟着玉柱姓赵,也不想再提她父亲的姓氏。可以想见,她在原生家庭里,哪有丝毫地位可言?
等八十九被奶嬷嬷抱走后,玉柱坐下来喝茶。
晴雯见四下里无人,径直坐到了男人的腿上,圈住男人的脖子,甜腻的说:“爷,妾又馋了。”
玉柱哑然一笑,晴雯这丫头,属馋猫的。
说来也很奇怪,晴雯吃得很多,正餐之外,零嘴儿不断,却偏偏身材一直很棒。
“说吧,想吃啥了?”玉柱在晴雯的香唇边,轻轻一吻,笑眯眯的问她。
“我,我想吃柳泉居的烤饽饽、银丝卷和豆沙饽饽了。”
豆沙饽饽,豆沙包子也。
烤饽饽,烤馒头也。
对玉柱而言,这些都是不值几个钱的吃食。
偏偏,晴雯已经吃腻了山珍海味,就爱这些特色的小食。
宠妾贪吃了,玉柱自无不允之理,于是命二管家刘武去柳泉居订座,同时叫下人们备车。
以玉柱的显赫身份和权势,就算是柳泉居里,人都坐满了,也得给他留出豪华的雅间。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柿子永远是捡软的捏。
不夸张的说,柳泉居宁可把不重要的客人都赶光了,也不敢让玉柱的心里,稍微有点不痛快。
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
得罪了玉柱,后果不堪设想,关门都是极轻的惩罚了。
只是,刘武回来禀报的时候,面露难色的小声说:“回爷,柳泉居的大掌柜,跪下把头都磕破了,见了红。唉,小的进去一看,您的专属雅间,竟然叫人占了。”
“谁?”玉柱皱紧了眉头,心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占了他的位置?
当着晴雯的面,刘武吱吱唔唔的,死活不肯说实话。
晴雯又不傻,她一看这个架式,便猜到了几分。
“爷,莫不是您在外头,养了娇宠的外室夫人?”晴雯冷笑着质问玉柱。
刘武心里一寒,死死的垂下脑袋,恨不得钻进臭水沟里去,就此蒸发掉。
玉柱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敢占他位置的人,不是曹颐那个坑货,就是頔二奶奶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了。
这一下子,也就麻烦了。
以晴雯的火爆脾气,她肯定是不可能退让的。
“刘武,说吧,谁敢占了我的位置?”玉柱被晴雯盯得很紧,也没敢使眼色给刘武。
好在,刘武伺候了玉柱多年,他赶紧扎千道:“回爷,是十爷占的地儿,小的们真没胆子赶十爷走人。”
晴雯死死的盯在男人的脸上,一直没看出破绽,便哼哼着说:“那便换个地儿吧,我忽然想吃宛氏炙肉了。”
玉柱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脚踩几条船,还真必须精通平衡术。
别看晴雯一贯的刁蛮成性,只要涉及到了玉柱的根本利益,那是非常的通情达理,完完全全的替他着想,绝对不会叫他为难。
(PS:职业关系,回晚了。凌晨有更,定时早上发,别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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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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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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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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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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