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名呢?”
“罗曼诺夫...叶列娜·阿历克丝娜·尼古拉耶夫娜。”
“我的母亲名叫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而我就是俄国沙皇末代的公主!”
...
那是前天的事情,但对林年来说之后每个夜晚入睡时,那一切都像是刚刚才发生一样。
在303寝室中进入睡梦中后,金发女孩的声音依旧如梦魇般回荡在他的耳边,3E考试时那场梦境的细节再度涌至眼前,仿佛电影一般回放着。
在梦里林年站在暗红灯光的走廊上,远处的铁门前站着报出了自己真名的金发女孩,两人隔着阴影和红光对视着,彼此脸上都带着一些难以明喻的黑色,眼眸深处全是陌生。
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
如果林年没记错的话,这是一个极具传奇性的人物...也是俄罗斯帝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与妻子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最小的女儿。
“你说你是沙俄时代的人?”林年皱眉说,“末代沙皇在1917年就被拉下了马,沙皇全家,皇后、太子、公主都被处决掉了...你的意思是你是从那场大清洗中活下来的人?”
金发女孩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林年的猜想,“大清洗,真是熟悉的字眼,我还记得那是1917的第一个冬天,沙皇全家第一次品尝到了俄罗斯的寒冷,象征荣誉和权力的帝皇肩章不再允许沙皇佩戴,沙皇时代开始步入了覆灭的终章。”
1917年,二月革命,“血腥的沙皇”被人民的怒火吞噬,阶级的斗争与世界的轮盘开始旋转。www.xiumb.com
“那是凛冬正烈,初春未至的那一天,伟大的罗曼诺夫王朝完了。”金发女孩轻声述说,“封建主义的城堡被群情激奋的人民砸开了大门,以往美不胜收的礼服被挂在竹竿上点燃,精美的瓷器从城堡高处坠落摔碎成美丽的白花。人民挥舞着铁锤和铲子,将沙皇一家赶出了他们的城堡,在他们的身上唾弃自己的愤怒。如果没有克伦斯基临时政府的保护,他们将会被怒火攻心的民众生啖其肉,君王被折磨至死,公主们会沦为发泄的工具。”
金发女孩说着背靠铁门的双手轻轻向后一推,大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刺眼夺目的白光,她转身走进了后面那富丽堂皇的房间,留住了门示意林年跟上。
林年只是顿了一下就迈步穿过走廊,跟着金发女孩走进了那扇铁门,而门后本不该在黑天鹅港里出现的别墅装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色的铁门后面并不是漆黑的冷冻库,居然是一处豪华的官邸,白纱窗帘下,贴着窗花的窗外飞着鹅毛大雪,但官邸的室内却温暖如春天。炭火木材在壁炉中静静地燃烧着,巨大的沙发上放着手工制品的枕头,桌上温着咖啡和一众佳肴,官邸里沙俄帝国风格的装修透露着奢靡和权力的气息。
“在王朝倾倒的头半年,我们被临时政府保护了起来,没有被愤怒的平民撕碎,那时我们依旧还是帝国中的皇族,享受着仆人的伺候,生活和曾经的沙俄时代并没有什么区别。”金发女孩站在房屋中心看着这温暖的一切。
“临时政府需要我们的权威,沙俄即使倒下了,但他曾经的统治者依旧还留有余威,所以他们认为我们是开启下一个时代的钥匙,而钥匙自然要藏在安全的地方细心保养...只是很可惜,这种安逸的生活只维持到了1917年的年末。”
“1917年的年末...十月革命?”
林年的历史学得不错,总是能根据年份精准地指出当年发生的大事件,而十月革命很显然就是1917年人类历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临时政府被推翻,苏维埃政权正式建起,为以后庞大的红色政权垫下了最初的一块基石。
“谁又能知道一个国度在同一年里会进行两次阶级革命,而且两次革命都居然成功了,短短一年世界,从封建主义时代,到资产阶级时代,最后再到无产阶级当家做主。”金发女孩挥了挥手,豪华官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装潢单调、空荡荡的别墅,没有了壁炉只有冰冷的地板倒影着熄灭的、满是灰尘的水晶吊灯。
“仅仅是一年时间,沙皇一家就从前朝遗老,成为了更加古早的封建残留物,就连溥仪都没有他们惨,忠心的奴仆被秘密处死,居住环境从安逸的官邸搬到了伊帕切夫别墅...说是别墅但其实就是一个墓陵,里面葬着半死不活的人。”金发女孩说,“那时候沙皇一家每天最大的愿望是一杯咖啡和涂了黄油的面包,但就算是这种愿望还是被拒绝了,理由是太过奢靡。”
“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林年说。
“但现在我所述说的一切却是我母亲所经历过的。”
1918年7月底,布尔什维克对外宣布,沙皇全家已被秘密枪决。
没有公审,没有过程,只有血淋淋的结果。
“他们怕沙皇一家成为保皇派复辟的希望,只要沙皇一家留有活口,被欧洲其他皇室匡扶为流亡政府,那就有机会为才建立起的红色政权进行威胁。”金发女孩淡淡地说,“行刑的地点正是伊帕切夫别墅。那一天沙皇全家老小被军人们带去了地下室,领头的人搬来三把椅子让沙皇夫妻坐下,尼古拉二世怀抱着刚出生的太子,将他放在椅子中间,然后告诉他们:鉴于你的皇室亲戚不断干扰攻击苏维埃革命,决定对你们进行处决。”
“然后枪响,手枪近距离穿喉而过,将沙皇本人送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他身后军人们连番开枪对准所有仆役和侍从扫射,还在襁褓中的皇太子脑袋中了两枪,皇后想要祈祷但却在第一轮扫射中就失去了双手倒在了自己丈夫的尸体上。”
“半小时,十一具尸体,血流成河。”金发女孩说。
别墅的地下室真的有枪响声响起了,剧烈得像是放鞭炮,林年低头看了看地板,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金发女孩利用记忆的把戏构造出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象那一幕人间惨案。
等到枪声停息林年才缓缓抬头说,“但他们还是漏掉了一个人。”
“阿纳斯塔西娅,我的母亲。她的名字意为“枷锁的破坏者”或“监狱开启者”,但我更喜欢她的另外一个含义。”金发女孩看着林年说,“复活。”
“幸运的阿纳斯塔西娅,沙皇最小的女儿,从秘密枪决中幸存了下来,流离在红色政权笼罩下的国度中,这是当时最有名的传言。”林年淡淡地说。“你说她是你的母亲?地下室密集枪决她怎么可能活下来,并且逃亡出去生下你?”
“真金真钻的首饰,沙皇家最后的底蕴,尼古拉二世期盼着用女儿妻子的贴身首饰兑换巨额换取日后的奢侈生活,但很可惜,这些首饰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咖啡和黄油面包,但却确切实际地救下了一位公主的命。”金发女孩说,“阿纳斯塔西娅是被别墅的主人发现的,他们来清扫尸体,发现那位最小的公主在尸堆中盯住他们,还尚存着一丝呼吸——尽管她被三颗子弹击穿了腹部,刺刀捅穿了胸膛...可她依旧活着,顽强地活着。”
“她是混血种?”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只有那神奇的血统可以解释了。
“或许吧...从我出生后记事的那一刻起,我的母亲就让我逃,我们藏在谷仓中忍耐着苏联的风雪,听着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我是沙皇时代最后的火种,最后的公主和...皇帝。”
听到皇帝两个字,林年愣了一下,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右手轻轻搭在了背后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上,手指轻轻撬动刀身。
走廊中的气氛开始像是投入深渊的石子,在弧线中越走越低,直至那金色的眼眸投放出来的微光粘稠得像是泥潭一般让人呼吸不畅。
“不要误会了。”金发女孩淡笑了一下,“我并不是说我就是‘皇帝’,我所谓的皇帝不过是唯一有资格继承沙皇之位,复辟帝国的人而已,还比不了外面那位存在。”
“你知道‘皇帝’的底细?”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我当然知道。”金发女孩说,“可能我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我其实之前一直以为‘皇帝’是你。”林年淡淡地说。
“是因为菊一文字则宗吗?这把刀?”金发女孩看向了林年身后倾斜的刀鞘,“不用担心,这把刀的确是我送你的,但水蛭不是,那个水蛭的用意十分险恶,幸好你没有接受,不过那也算是一种宣告...‘皇帝’根本不担心你接不接受这个东西,祂只是想向借此你宣告祂的存在。”
“告诉我祂的情报。”
“我不能。”
“为什么?”
“如果我说了,祂会听见的。”金发女孩直视林年。
“祂就在我身边。”林年问。
“是的。”
“这次梦境你是在警告我。”他又问。
“......”
“‘皇帝’知道你的存在。”
“是。”
“你跟‘皇帝’的关系是对立的。”
“是。”
“你站在我这一边。”
“是也不是。”
“‘皇帝’在我身上动过手脚。”
“是。”
“你能帮我清理掉这些手脚?”
“是。”
“就像往常一样...你能给予我力量?”林年说,“那还剩下的三根锁链。”
“‘浮生’的解封其实都有些过快了,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皇帝’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你必须拥有自保的能力。”金发女孩说。
“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能自保吗?”
“在一般的混血种面前,可以,甚至你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异于龙王。但在‘皇帝’面前,你还是太过孱弱了,你对上‘皇帝’的胜算是零,不是一也不是零点一,而是零,彻彻底底的零。”金发女孩声音像是铁石般坚硬,透着一股冷意。
“那么好,斩断其他三根锁链,给予我可以打败祂的力量。”林年说,“你跟‘皇帝’是敌对关系,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藏在我的脑子里,算是把我当做了避风港,我受制于人你也会陷入险境...那么给我力量就好了!我答应你会找到祂,并且彻底解决祂。”
“最后三根锁链并不是那么容易好斩断的,浮生和刹那这两个言灵对你来说算是‘本源’的力量,而剩下的三个言灵想要真正发挥出他们的力量则需要一些媒介。”
“媒介?”
“四大君王。”金发女孩缓缓说道,“去找到四大君王,然后杀了他们。”
青铜与火,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大地与山,四位王座上不容动摇的恐怖君主。
“那可是龙王!不是什么次代种、三代种。”林年皱眉,“...鬼知道那些存在藏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沉睡着,我想宰他们都找不到地方!”
“大地与山之王和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行走在了人世间。天空与风之王和海洋与水之王还处于未知。”金发女孩平静地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先苏醒的将会是大地与山以及青铜与火这两位君主。”
听到这个泄露出去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后,林年瞳孔紧缩如针,看向金发女孩的视线更加深沉了,“说下去。”
“龙王的复苏在某个人的计划里,如果没有意外,三年之内,将会有一位龙王复苏,而你的目标也正是那位君王,杀了他,然后把他的龙血结晶带给我。”金发女孩说,“到时候我会赐予你相应的权能,斩断你的其中一根锁链。”
“你能做到这一点?”
“我能。”金发女孩说,“或者说,是你能。”
“看起来‘皇帝’的确把你逼急了,你们应该有过一段故事。”林年说。
“是我们都跟‘皇帝’有过一段故事,只是你忘记了。”金发女孩轻声说,“有些时候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能说啊,林年。”
“那就别说了。”林年点头。
“从今天开始,二度暴血将对你解封。”金发女孩也点头,“你应该注意到了,高频率的暴血之后,你的血统已经超过临界血限太多了。但不用担心,你平日的感觉是对的,你是特殊的,就算超过临界血限再多也能完美掌控,记得隐藏自己。你就像是希腊神话中弑神的人类,端坐奥林匹斯山的神灵都会对你的存在感到敬畏,想方设法地除掉你。”
“...你说你是沙皇的后裔,那么为什么会和‘皇帝’扯上关系,‘皇帝’也是沙皇时代的人?”林年并没有在意自己血统的问题,反倒是再度追溯起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
“这个我倒是可以跟你讲,还没有逾越红线。”金发女孩说,“‘皇帝’自称祂自身存在地比黑王还要久远,是那遗落时代的遗民。”
遗落时代?
“......”林年沉默了,“你认为可信度如何?”
“我不知道。”金发女孩说,“但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凌驾于四大君王。”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你需要变强啊。”金发女孩叹息了,“现在的你还太过孱弱了。”
“龙王的复苏时间能再确定一些么?”
“不能...但如果你真想开始向这方面着手的话,我建议你关注一个人。”金发女孩说,“他是龙王复苏的关键,也可能是你以后一个不错的助力。”
“谁?”
金发女孩看着林年念出了一个名字。
林年愣住了,下意识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
“...路明非?”
“我没有开玩笑,他很特殊,只是很少人能发现这一点,他会在今后充当一个重要的角色。”金发女孩说。
“你说他也是混血种?”林年原本严肃得吓人的表情忽然就开始有些奇怪了,像是大家都在聊世界毁灭的事情,忽然蹦出来了一个搞笑角色,而这个搞笑角色还得充当拯救世界的关键人物。
“他不算是混血种,他的来源很复杂,跟你一样复杂。”金发女孩耸肩。
“那我是什么?”
“你?”金发女孩笑了笑,“你是怪物啊...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认为‘S’级,超级混血种这种词汇都不太好形容你...我更喜欢另一个词,那是‘皇帝’在第一次遇见你是对你的称呼。”
“祂称你为...”金发女孩顿了一下,看着林年说出四个字,“混血君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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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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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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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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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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