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搭一张泡茶的小桌板,桌板上放着小包的散装麻袋茶叶,姜淇淇和种茶的老人家并排坐在长凳上,仔仔细细捏着茶叶介绍。
背后是一望无际全是村里的田地。
正值绿芽盛发的时刻,茶田呈阶梯带状层层攀高,成片的浓绿间扎着不少村子里的忙碌采茶的村民,人手挎着竹篮。
姜淇淇上镜前事先备过课,节目组一早把购买链接在直播间左下角放好。
她负责把这边茶叶的生长周期、采摘时机,到命名缘由、口感特点等等一系列内容,全给弹幕掰扯清楚。
途中,弹幕可以随意在公屏上提问。
姜淇淇通常自己就能回答出大家的问题,实在碰上什么不记得,或者答不上来的,才向身旁老人家寻求帮助。
正巧梁羿私下也会自己喝茶,全程坐在桌板最边上负责给大家泡。
戴着眼镜的男人今天穿了件浅麻色的无领衬衫,头发偏分露出几分儒雅,修长的手指捏着紫砂壶,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看似没什么花哨,却又处处是讲究。
悬着胳膊,拎起茶壶耳朵将一小桌盘的杯盏挨个倒满,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有份。
包括旁边扛着相机负责拍摄的摄影师大哥,梁羿也给递过去了一杯。
镜头虽然看不全这些人的脸,但大家喝完茶的反应都相当详实地被记录。
没人不惊艳称赞的。
闫松航走近还开他们玩笑,说他们为了给村民带货是不是也太拼了,一个个演得这么夸张。
大家一副懒得跟他争辩的模样,纷纷摆手示意他自己尝。
正好梁羿手下紧跟着泡的第二壶茶水也出炉。
闫松航平时显然没有闲暇喝茶的习惯,直接略去闻香这种环节,五大三粗举起茶杯便牛嚼牡丹倒进肚子。
然后现场所有工作人员,连带直播间无数双眼睛,就共同见证了他的真香。
淡香的茶水通过杯盏沾上闫松航的舌头,清甜瞬间炸开。
他微眯的眼睛一亮,喝完一口明显慢下来,咂嘴眨眼望着自己空空的茶杯好半晌,顶着众目睽睽果断打了自己的脸,咳嗽将茶杯放回梁羿茶盘上“再给我来一杯”
好像是有点小好喝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剧组工作人员满脸嫌弃咦
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旁边充门面的阮颂也被递了一杯。
平心而论确实好喝。
杯盏中茶汤清亮,入嘴香甜爽口,瞬间让他回想起前两天喝山泉的记忆,冰冰透透,舌底生津。
碧液不青不涩,无霉味,咽下嗓子带着喉韵,不似浓茶浓鲜稠厚,却又带着较长的留香和回甘,芳香四溢。
阮颂不懂茶,也不会点评,只能在喝完后相当朴实无华地询问了日常购买途径“感觉没什么品茶门槛,男女老少皆宜,放在家里日常待客也可以。”
不是安利,胜似安利。
弹幕纷纷和他一起摸到村书记在节目组的帮助下,给他们村开设在电商平台的网购店铺。
连带还有一些限量的竹制手工艺品,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
但也有人问。
淇淇怎么不喝明明我最想看她喝了之后的反应
一直乖乖坐在旁边看大家喝茶的姜淇淇,一见有人给她递茶杯,立刻遗憾摆手“我不能喝茶的,我醉茶很厉害,会头晕反胃。”
弹幕不少开始在公屏刷问号。
是我又孤陋寡闻了吗,见过醉酒的,居然还有醉茶叶
“茶碱是一种中枢神经的兴奋剂,过浓和过量都容易茶醉血液循环加速、呼吸急促、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我靠,我刚也去查了,好像醉茶没比醉酒轻松
是真的超超超超难受我也醉茶,每次喝完心悸发抖,头晕无力很严重,不然我是真的很想买呜呜呜
但梁羿还是给姜淇淇倒了一杯,说“这个应该没关系,一般醉茶是空腹饮茶,或者过量饮用高发酵的熟茶,红茶、乌龙、普洱那些,浅尝两口没关系。”
其实姜淇淇看大家这么尽兴,一杯接着一杯过来让梁羿给他们续,也好奇,但实在是醉茶的体验过于深刻,光是想想就让她心有余悸。
最后还是坐在旁边的村民老人家淳朴开口“我们的茶不醉人,害怕可以备点糖。”xǐυmь.℃òm
姜淇淇彻底开始动摇,节目组飞快给她找来两颗奶糖攥在手里。
一时间,所有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姜淇淇端着茶杯,壮烈地简直像要自刎服毒,极其小心翼翼抿着嘴在茶杯边边上挨了一下。
然后她紧巴的眉头瞬间舒展,又大又圆的水眸一面放光,一面望着镜头惊叹“好喝的欸”
有了第一口,后面就好说了。
姜淇淇每喝一口都要眉飞色舞给弹幕仔细搜索词库,描述一番自己的品茶感悟。
众人就眼看她从最开始对茶水敬而远之,变成时刻嘴馋惦记着糖的小孩。
梁羿看她已经喝了三四杯,不让她再接着喝。
她还要反过来拿刚刚梁羿劝她的话撒娇“不是你说熟茶才醉人,而且我也没空腹啊,现在手边还有糖,再喝一杯嘛,这杯子这么小两口就没了”
梁羿按着茶壶态度坚决“喝茶不是喝水,点到为止。”
姜淇淇噘嘴“小气鬼,小气死了,你不让我喝,我自己买回家趁你上班偷偷喝”
梁羿镇定推眼镜“我会让阿姨把茶叶和茶具都收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带货还是要看我们淇淇,吃喝一类的广告金主爸爸都给我找淇淇大拇指jg
如果不是今天节目组帮他们带货,通常村民们只能打批发低价卖给茶商。
然后茶商精包装,赚一手差价卖给游客,定价通常比成本高出两到三倍,茶民、游客两头讨不到好。
但有节目组今天一盘,村子里的茶叶销路顿时活了。
就算不按批发价,买家也能用比外面经销商低上不少的价格买到,除了包装稍微简单点,其余保质保量,还不用担心无良中间商以次充好。
短短一下午,节目组的直播间不仅把这边的茶叶卖出去了,还有附近山里好几个茶村挤压的存货也都清空。
节目组一行人看见村干部和村民们脸上露出笑,自己心里也高兴。
临到大家准备转战去小学参观,书记握着闫松航的手直谢。
姜淇淇心里好奇,却也知道忍到上了保姆车背过镜头才说“现在开网店不是挺容易,也没什么门槛要求,为什么之前不开,要等到我们来了才开”
梁羿随口猜测“可能因为之前没什么名气”
阮颂却捧着手机觉得不是“一般这种产量有限的特产,都是特定的几个经销商垄断,村民想自己私下走销路不容易。”
姜淇淇“意思是经销商为了保证自己的市场价格,不让他们私卖吗”
慢他们一步上车的闫松航,正好参与进话题“对的,这边几个经销商都蛮有背景的,茶叶只是他们一小部分毛利,村民跟干部都不敢直接对着干,收入一直被压着。”
“啊”
姜淇淇更傻了“那咱们这次帮他们开了网店没关系吗”
闫松航“这个没关系,可以甩锅说是节目效果,我们临时要求先斩后奏的,他们事先也不知道。”
等他们知道网店已经开好了,这么多人看着总不好再无缘无故关掉。
很多事情都会在有了关注度以后迎刃而解。
姜淇淇这才松出一口气,想了想捣鼓着还是给自己后爸发了条微信,纯当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原本以为小学跟村子离得不远,却不想也得开二十多分钟山路才到。
是个全寄宿学校,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这。
多是父母外出打工,不足够把孩子送到a市城区读书的,学校条件相当简陋。
闫松航跟他们介绍闲聊,阮颂一路都靠着椅背,抱着手机。
梁羿看他这见缝插针的,从早上吃早饭就一直没消停过,推着眼镜关心了一句“下午的剧本会不顺利吗”
“啊不是,剧本会是挺顺利的。”
阮颂说起这个就头疼,就算每天只审三个项目对他来说也有点够呛“最近有很多人找过来想找我写剧本,就得看很多项目。”
梁羿意外“我以为到你这个程度,以后只管写自己想写的故事,等着别人抢着来买就行了。”
“理论上是这样。”
阮颂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模糊掉工作室的部分,只是简单说“有些项目也挺有意思的,就先看看,接不接再说。”
但其实他们现在关于这些项目的计划,只是说起来容易。
想要真正把它们从阮颂这推出去,分到工作室其他编剧手里,绝不是个轻松活计。
首先他们需要针对外面投来的项目,进行第一轮打分海选筛选,确定下来哪些是优质项目,或者他们感兴趣、有思路做好的。
再然后才是他们目前阶段的重中之重洽谈说服对方,让他们接受最后真正写剧本的其实不是阮颂,而是其他人。
关于这个问题,徐兰给出了两种方案。
一,直接开诚布公,上来便言明剧本主笔是工作室里其他编剧,并且用“阮颂”的名字为剧本质量做担保,一切文本内容由阮颂审核通过才能发送给制片方,以取得对方信任。
只是这种方案在目前阶段显然成功率极低。
因为没有成功案例可供参考,大家现在对阮颂蜂拥而上,也是因为阮颂从袁印海事件拿回自己的署名权,证明了有哪些作品出自他手,水平摆在明面上。
谁也不敢凭一句画饼的空话,就贸然让一个没听过姓名的人代替。
于是这就不得不有了第二种方案,实际操作不变,只调整说辞。
明确剧本的主导人还是阮颂,但阮颂因为公务缠身,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等着处理,剧本的完成需要工作室里其他编剧作为助理从旁辅助,到时候可能也需要署名权。
这样一来制片方心理上容易接受了很多。
区区一个署名权而已,就算没有助理,署名权也是阮颂一个人的,这多一个名字,无非就是把阮颂的份额分给别人一点。
阮颂本人都没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这样无形中便让制片方脑子里把关于“阮颂”的概念,转变成了“阮颂工作室”这个概念,潜移默化把他们看作一个整体,将“阮颂的水平”和“工作室水平”划上等号。
然后等到最终署名的时候,再让制片方多划出一个分类,阮颂的名字挂在“总编剧”下,真正动笔写的人则挂在“编剧”下,尤其注明阮颂工作室。
这样也许一开始工作室的大家还需要屈居在阮颂的阴影下,但一旦剧作的质量过硬,观众必然会对幕后的创作者产生好奇。
只要口碑累积起来,时间久了,所谓的“署名权”自然而然会回到相应的人手里。
而这样对片方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欺骗。
因为业内这样的操作太多了,他们自己心里对所谓的工作室也有数,其实就是一帮人给一个人代笔。
剧本的构成那个人可能只出脑子,甚至很多连脑子都不出,操作上和袁印海没什么两样,更注重打造个人效应。
阮颂他们现在,则是要像一个完整的影视公司一样,打造品牌效应。
让大家认同工作室出品皆精品,无论谁主笔都一样,能被阮颂招进工作室的,能力就不可能差。
只是计划有了,要一步步脚踏实地落实却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可预见的。
接下来顾屿洲那边开剧本会、筛选项目评分、以及推进工作室谈妥选定的几个项目同时进行,将是阮颂在起步阶段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日常。
撇开评分不谈,相当于他的脑子一次性至少得运行处理三到四个故事。
听老蒋他们汇报各个大纲、细纲,每写好一集剧本都得亲自过目,确定没有问题。
陈严光是想想都替他觉得窒息,一度在阮颂给老蒋、小孔、老帅分别指定不同的项目时,表示要不先缓缓。
在连环杀人案i搞定以前,他们暂时一个项目一个项目来。
但阮颂只是在语音通话里笑“我是能等我无所谓,物质欲低,以后也不愁没钱挣,但他们能等吗,既然都决定要做工作室了,就干脆不要等。”
好饭也怕晚,迟就要生变。
“而且电视剧制作周期那么长,谁知道中间出什么幺蛾子就不能拍不下去,或者播不了了,我们慢慢来,别到时候三四年过去,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剧本全挂了,一个没捞上让观众看着。”
从电影、电视剧的制作到最后播出,过程之艰难完全不亚于西天取经,别说九死一生,那就是无人生还也相当正常。
好好的项目说黄就黄了。
但陈严对他这突然打了鸡血似的,依旧相当震惊“不是,颂你这是咋了一下子,咸鱼变得这么有斗志,我都要不敢认你了”
阮颂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任钦鸣一番说辞,受这么深影响,只是含糊应“趁着能挣就多挣点呗,社会主义讲究共同富裕,带着你那些有才吃不上饭的倒霉蛋老同学一起发财还不好。”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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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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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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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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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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