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颂被大家猝不及防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脚往后退了半步,撞上任钦鸣紧随其后进来的结实胸膛。
五彩缤纷的亮片和彩条从空中飘落,落得两人满头满身全是。
任钦鸣双手扶在阮颂的肩膀上,阮颂眨着眼缓了好半晌才将屋子里的人看全。
郑青、秦斯嘉、姜淇淇、梁羿,有一个算一个,手里通通捏着手捧礼花炮。
整个屋子被布置的张灯结彩,墙壁上挂着拉花条,桌上摆着造型独特的鲜花,地上散着成堆的气球,餐桌上还摆着烛光,氛围温馨又喜庆,一看就是专门为迎接他们回归准备的。
阮颂却偏要皮一下,两眼无辜望大家:“是怎么我们不在的这几天,你们中间就有人要结婚了?”
弹幕纷纷在公屏上打出“哈哈哈哈哈”。
【怎么肥四,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阮老师比以前变可爱了!!】
【我也!难道是我太久没在直播里看见阮老师了吗,可怜.jpg】
【果然阮老师嘴上不说,但袁印海那个事对他的影响应该还是蛮大的,在我印象中,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跟大家开玩笑呜呜呜,真好】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刚刚大家欢迎阮老师回家,我瞬间泪目15551】
【是喜事鸭!!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沉冤昭雪,还能用自己的大名出作品,心里肯定松快!现在的阮老师看起来才和大家像是一家人!开心捧脸.jpg】
画面里,姜淇淇一听阮颂插话,立刻嫌弃摆摆手:“哎呀你不要打断,我们是排练了一整套流程的!”
四个人里,郑青最先动。
他扭身跑去茶几,双手空空不知道是比了个什么东西拿出来,比着一大坨空气,郑重其事地端举着。
阮颂一开始压根没看明白。
是等到郑青站定,双手将“空气”交给秦斯嘉。
秦斯嘉小心翼翼接过,再扭身交给姜淇淇,阮颂才终于福至心灵,猜出几人此刻挨个传递的大概是顶皇冠。
要么说演员还是得专业的来,无实物表演一点不比想象中容易。
阮颂当时看着几个非表演科班出身的,笨拙又努力地护着“空气|皇冠”递到他面前,心里又好笑又温暖。
这些看似朋友间幼稚寻常的举动,阮颂在前面二十六年却一次没跟人体验过。
甚至他都好像没有这么多朋友。
等到最后“皇冠”交付到梁羿手里。
梁羿一手托住,另一只手相当绅士斜扣到胸前,骑士般像模像样冲他微微一欠身,再次双手将“皇冠”在他面前举起。
当时木屋里每个人望向他的眼神都晶晶亮的。
被这样热切又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阮颂竟是不由自主弯下腰,配合起他以前绝不会配合的事。
他猜测这应该是姜淇淇策划的,因为几人里姜淇淇看起来最激动。
望着梁羿为他戴上“皇冠”时,一双手握拳兴奋兮兮攥在胸口。
只是阮颂没经验,由骑士戴完“皇冠”,直起身时大概有些猛。
所有人都害怕“皇冠”掉了。
好在是任钦鸣这个影帝还算有用,补救及时,飞快入戏从背后伸手在阮颂头顶扶了扶。
立刻将险些掉落的“皇冠”重新捞回来,连起手倾斜的角度和位置都是算好的,最后扶正还要两只手虚空捧住,左右转一转,调好方向。
虽然只是很细节的两个收尾动作,却让“皇冠”的实感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好像真有这么个东西在阮颂脑袋上。
阮颂有了任钦鸣的带动,忽然也抬手冲自己脑袋上扶了下,然后立腰微微一抬下巴。
礼成!
姜淇淇立刻弯着眉眼带头开始拍巴掌,旁边梁羿又比了一大捧空气的“鲜花”递给他。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阮颂这次接过意外地自然。
整个过程没一个人开口说话,动作却行云流水,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阮颂终于是忍不住跟着笑了。
大风大浪过后,忽然迎来如此和谐温馨的时刻。
弹幕嘴里个个嚷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个个还都哭得超大声。
阮颂本以为到这就差不多了,结果那四人簇拥着将他请上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签名版,都说是他粉丝,一个跟一个在桌边排队。
阮颂是真觉得他们有点夸张,气笑道:“你们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不过!”
秦斯嘉排在第一个反驳地相当激烈,就差没把油漆笔直接塞到阮颂手里按着他签,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之前也没想到,的确是看见你的事一对才知道,搞了半天我们四个都爱看你的电视剧!”
说完,她又添了句“弹幕作证”。
在阮颂和任钦鸣离开的日子,他们可都还老老实实待在木屋里直播接待客人做任务。
从阮颂去A大给袁印海过生日抢救,到后续有人爆料、阮颂站出来发声,吃瓜傻眼的全过程都被录了。
“我可是会抽考题目的,别是为了节目效果故意演我。”阮颂嘴上这么打趣,手里握着笔其实已经开始签。
白底金字,字迹没什么特定的形体,相当飘逸随性,签完大名顺手在右下角落款了时间。
秦斯嘉作为全场第一个拿到签名的人,高兴地一点不像明星,原地蹦了好几圈,对阮颂的不自信相当不满:“你怎么还不许人喜欢呢!不信就随便考我嘛,我是真的爱惨了《最后一朵太阳花》,妈妈的好大儿,心头宝!”
弹幕看着他们能拥有阮颂的签名,全在刷“是谁酸了我不说,恰柠檬.jpg”。
好好一恋爱综艺,硬是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负责追的,是他们这些上节目前就出名的,被追的,反而是阮颂这唯一一个素人。
秦斯嘉表达爱意还没得到阮颂的回应,就被排在她后面的姜淇淇一把挤开:“颂哥颂哥你先帮我也签了再考!我也喜欢《最后一朵太阳花》,当时看的我整个人都快哭撅过去了,梁羿都看哭了!!”
阮颂签完顿时受宠若惊抬眼望向后面的梁羿。在他的印象里,梁羿一直是“理性”的代言词。
梁羿一个大男人看剧看哭,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看剧少,是当时我跟淇淇还在国外念书,她看的时候我就带着看了一眼,结果没想到看着看着觉得还挺好看……”
“别没想到了。”
郑青径直将自己的板子插上去打断:“有啥可解释的,又不丢人。我当时还没跟斯嘉在一起呢,就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看,也给哭的稀里哗啦。小颂你是真牛啊,算着当时你应该才刚刚本科毕业?”
阮颂签完四人的签名板,丝毫没有吝啬作答:“确切说是大四上学期写的。这个剧不长,就十二集的一个短剧,所以写起来很快,当时正好思路也顺,我记得我从构思到动笔全部写完,一共就花了十五天?”
【哇!!!!!】
众人连着弹幕全都惊了。
《最后一朵太阳花》别说是对阮颂重要了,对袁印海都可以算是代表作,男女受众倾向并不明晰,全性向作品。
“那你这平均下来岂不是就想了三天?完了后面一天写一集??”姜淇淇直接傻眼。
结果阮颂笑笑:“其实我根本没想。”
他会写这个剧本,纯粹就是上课的时候无聊,不想听课。
“毕竟都大四了还要上课这就很离谱,我也不是多爱听老师讲课的人,所以老师在上面讲,我就自己在下面随手打草稿,打着打着一节课上完,《最后一朵太阳花》的第一集就被我写完了。”阮颂说这些时全程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只是特别微不足道一件事。
听者却是一个两个已经开始掉下巴。
【……这不应该,我上课也不爱听课就是说,捂脑壳.jpg】
【真是打扰了,这大概就是我跟天才的差距吧,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阮颂:“然后写完感觉还不错,就后面三天一天写了一集,再后来被叫去弄了两天学校里的事,又写了九天,最后一天就把前面写的整体看了一遍改了一遍,一共就十五天差不多这样就完稿了。”
弹幕【?????】
【那岂不是一天没停?直接一气呵成???】
秦斯嘉他们也都听懵了,谁能想到这么厉害的作品,阮颂居然只花十五天就完成了!
“你这也太强了……”
阮颂极其坦诚又是一笑:“运气吧。写了这么多剧本,就这个最顺。”
也就这个成绩最斐然。
《最后一朵太阳花》这剧名听起来治愈,拍摄镜头采用的色调打光也治愈。
但实际讲的故事却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如何自力更生,在夹缝中努力求生存长大,以为自己终于能熬出头迈过18岁成年大关,却还是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一个死了,另一个成了杀人犯。
剧名《最后一朵太阳花》隐喻两个小孩在生活磨折下童真的消失,也隐喻光明和希望在他们心中的消失。
当时剧集一播出,引起的社会反响极大。
观众眼看着两个少年走上绝路,却一点办法没有,因为每一点一滴累积发生在主角身上的都是现实,是这个社会最原本的样子,不少人都曾经历过。
所以当大结局两位主角一“堕落”一“消逝”,没有任何人意外,甚至莫名有共鸣,也更像是一种社会的悲鸣,需要各界共同反思。
袁印海因为这部剧荣誉加身,拿奖无数,最高五十万的电视剧报价也是在《最后一朵太阳花》问世以后,制片方那边报过来的。
梁羿觉得以阮颂的年纪很不可思议:“是怎么会想到要写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绝望,但又让人充满希望的故事。
阮颂望着已经在烛光餐桌各个位置落座的大家看了会,一句话让所有人破防:“可能因为当时的我自己就是那种处境吧。”
绝望,不想放弃,却好像不得不放弃了。
这话一砸出来,弹幕彻底疯了。
直播间公屏上全是问候袁印海的脏话和“呜呜呜”,水漫金山寺。ωωω.χΙυΜЬ.Cǒm
很快【阮颂《最后一朵太阳花》】的热搜词条就上了热搜。
【啊啊啊啊妈妈的阮老师155551】
【真的心疼死了,所有被袁印海偷走希望的学生都好惨,肯定超级绝望呜呜呜】
【我甚至忍不住想这算不算阮老师给我们的求救信号!!】
【我也觉得!!就是阮老师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给我们传递过信息了,但我们居然谁也没发现,我他妈的真的,昨天都绷着没哭,今天彻底因为阮老师这句话破大防了,操啊啊啊啊】
【我现在真是满脑子《最后一朵太阳花》的大结局,还好阮老师没有放弃!!!】
【哎,不说了,我去二刷了】
现场几人因为阮颂一句话,通通emo在餐桌上说不出话,就连任钦鸣的脸色也难以抑制地难看下来。
氛围一度很沉闷。
阮颂看着自己把大家原本挺高兴的氛围,忽然弄成这样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很快无所谓笑笑企图挑开话题:“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都过去了,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但他越安慰,大家情绪越低落,总觉得他这样强装没事更让人心疼。
阮颂刚想再问一次还有没有问题,姜淇淇便忽然扭头搂住梁羿,趴上了他的肩膀。
这一下才算是把阮颂彻底搞慌了。
前几天演小白花给全网那么多双眼睛看的时候都没见这样,平生第一次把女生弄哭,还只用了一句话。
屋子里的灯,早在他们结束签名开始提问时就被节目组关掉。
眼下大家视线里全部的光源,仅来自于桌上那几盏烛火摇曳的蜡烛,橘红的火苗印在众人脸上一跃一跃的,光影变幻。
姜淇淇哭的时候也不出声,两条胳膊就紧紧箍在梁羿脖子上,脸蛋避开镜头。
梁羿显然不是第一次当哭包抱枕,很是熟练在她背上和脑袋上顺着毛,对阮颂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她从前两天知道你的事,就一直半夜偷偷躲我们被窝里哭,也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剧。”
【哎,我好难受】
【狠狠懂了,这事后劲是真的大,我前两天也是白天在微博上死劲冲袁印海没感觉,但一到晚上再想起来阮老师他们遭遇的事,就哭成傻逼,流泪.jpg】
【其实我本来还以为像淇淇这种富家女,不太能理解我们这些底层的感受,难过.jpg】
【淇淇真的是个好姑娘!!之前营销号老爱说她恋爱脑、娇气什么的,但其实明明就很好!!!】
【淇淇这一哭,阮老师整个卡壳,直接被整不会了】
好在姜淇淇情绪调整得很快,全程一点声息没有便从梁羿肩膀上直起身,只有两个眼圈红红的,知道大家都在看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努力清清嗓子道:“……你们继续聊好了,不用管我。”
最后还是梁羿帮她起的头,再次向阮颂提问:“所以你当初是怎么想的,要从文化专业转到艺术专业?”
通常来说,这样转专业是不合规的。
但A大那几年正好短暂推出过这条新规定被阮颂赶上,只要文化专业的学生能像艺考生一样,考过每个艺术专业设定的专业课考试,就能允许转。
袁印海在班上提起阮颂转专业,误导大家觉得阮颂走了后门,是因为每年想要转专业的人本就不多,这种规定又偏门,实行没两年就取消了,一般人压根不知道。
袁印海所谓的“行方便”,不过也就是把这个事告诉了阮颂,根本没在阮颂考试的时候提供什么不合规的帮助,全是阮颂凭着悟性自学的。
“其实我最开始保送挑的专业是金融那方面的,那个时候也没什么爱好跟想法,就觉得这个挣钱,以后去搞搞对冲基金什么的。”
阮颂在回答问题这方面向来实诚,有什么就说什么:“但我当时大一学了半个学期,自己额外了解了一下专业情况和行业氛围,就有点不喜欢了,觉得跟我想的不一样,然后就不太乐意认真上课,开始逃课。”
弹幕【???】
【SOS救命了,阮老师你也别太实诚,随便回答一下也是可以的笑死我了】
【逃课这种事也敢拿出来说吗,看出来是的确跟我一样不爱上课了,i了i了,doge】
但逃课能逃去哪呢,阮颂也不是爱出校门玩的类型,所以一般逃课也就是逃去图书馆看看杂书。
“我跟袁印海第一次碰到就是在A大的图书馆里,我借了他想用的资料书,是一本航海科普类的书,弄得他干等了一个礼拜,每天在还书的前台守着我,等我去还。”
一来二去,两人老在图书馆碰到借类似的书慢慢就熟了,后来还加了微信。
“其实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在袁印海眼里应该也蛮奇怪的,因为我从来没好奇过他是谁。他是教书的、行政的,还是后勤的我完全不关心也不过问。”
郑青当即说出弹幕的心声:“好家伙,你好酷啊。”
阮颂:“我就觉得无关紧要吧,他是谁都跟我没啥关系,就图书馆偶尔碰到了聊两句。”
阮颂第一次知道袁印海的身份,还是有次他逃课在图书馆被经济学院的书记逮到了。
因为他成绩数一数二,院书记刚好认识他,当场就给他把那门课挂了。
“我就很烦,因为是真的不喜欢,不想重修。然后袁印海就问我要不要转到他院里去,只要转专业的专业考试过了就不用重修,刚出来的新政策。”
阮颂也是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袁印海原来是文学院院长,亲自教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秦斯嘉:“哇你这个理由是不是也太……”
“是不是有点幻灭哈哈哈。”
阮颂也能猜到大家肯定觉得这种开始会有什么特别的情怀和故事:“真的就是非常单纯的不想重修,我以前挺叛逆的,一直不太怕老师。”
说起这个任钦鸣难得插了话:“我高中转学第一次见到颂哥的时候,就是他不穿校服被年级主任逮住了,然后屡教不改,怎么都不穿。”
众人皆被逗笑。
“再然后袁印海也没管过我了,就是告诉了我一下这事转专业能解决,我就随便试着学了下,学着学着感觉就还挺有意思的,写剧本写故事什么的。再跟袁印海见面,就到后面考试过了,专业也转成那时候了。”
阮颂:“我估计他可能不出现是一直在观察我,想试探我有没有天分。”
再后来他自然而然就到了袁印海班上。
按一般,他其实应该留一级,从大一开始跟着戏文班里的从头修。
但袁印海看他专业考试的卷面,觉得他完全可以直接从大二开始,反正大一水课多,基础概念阮颂自己也补上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阮颂对编剧这块,天赋不天赋完全没概念。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也没见过别的学这个的人,不知道大家的一般水平是什么水平。
但到了袁印海手底下,几次课堂作业一下来,差距立马出来了。
阮颂觉得自己也没怎么太用心,但好像就是比班里其他同学要好,而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大家交上去的东西在他看来,很难想象这是从高中就开始学专业然后一路考上来的。
“反正袁印海就是那个时候很明显地开始重点培养我了吧,我本来就是个插班生,跟他们都不熟,袁印海还三五不时给我搞点特殊,大家不喜欢我我能理解,也不太往心里去。”
阮颂想的更多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脱离原专业的苦海,忽然找到人生新方向的兴奋。
“基本就是越学越喜欢,越喜欢做的越好,袁印海就对我照顾越多。有时候周末,他还会私下请我出去看电影吃饭,聊一聊专业方面的想法。”
阮颂说到这差不多也就打住,衬着烛火笑了下:“再然后的故事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贵人变脸,师徒反目。
大概是这一整个事件给大家造成的震撼过大,大家听阮颂细说这么点平凡的前因也都听得很入迷。
阮颂说完过了好半晌,大家还一个个意犹未尽地撑着下巴直勾勾望他,像是丝毫没发觉故事结束。
阮颂不得不笑着重复了好几次才把大家的魂唤回来。
后续各自回房间洗漱走路都是飘的,明显都还沉浸在故事里。
就连任钦鸣关上房门,都似乎还想跟他说点什么。
阮颂立刻出声打住:“就不爱听那些没用的,你心里有数?”
任钦鸣耷拉着个脑袋点了两下。
虽说是乖乖去洗漱了,但明显整个人情绪一直不高。
并且这种状况,持续到阮颂洗漱结束出来也没有好转。
平时巴不得挂在阮颂身上的人,现在整个自厌自弃埋在被子里,把阮颂弄得哭笑不得,坐在床边边揉头发,边隔着被子拍他:“你干嘛啊,受苦的是我又不是你。”
任钦鸣闷闷:“还不如是我。”
“那怎么办,给你颁个安慰奖,奖你亲我一口?”
任钦鸣摇头。
“亲亲都哄不好了?”阮颂好笑扬眉,转着眼珠又想了想,“那奖励你……今天晚上抱着我睡觉?”
任钦鸣还是摇头。
阮颂:“哦,我知道了,那奖励你明天跟我一起洗澡?”
任钦鸣这次回绝没那么快了,闷在被子里好半晌没动静。
直播画面里,阮颂从毛巾底下露出来的凤眸一弯,魂都要给弹幕勾走,俯身便趴到任钦鸣被子上,好言相劝:“为了防止你后悔,要不然你先把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看我一眼再决定?”
任钦鸣本来没什么想法,以为阮颂就是想让他看看脸。
结果他才刚把脑袋慢吞吞从狗窝里挪出来,眼前美景第一眼就看呆了!
身上趴在他胸口的阮颂领口大敞,锁骨精致,碎发凌乱,从他的角度甚至还能看见前几天自己在他胸口留下的痕迹,鲜艳的牙印绽在白雪地里清晰可见。
任钦鸣傻愣愣问:“你怎么穿了我的浴袍……”
阮颂根本不答,只是微微噘了下嘴问他:“那明天到底洗不洗?”
任钦鸣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二话没说猛地掀开被子起身,直接拦腰将人扛进怀里,定定道:“我现在就想洗。”
房间里的直播镜头还开着,阮颂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大刺刺从浴袍里露出来。
弹幕一开始不明白任钦鸣摸鼻子什么意思,直到他们看见这一幕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摸鼻子。
原来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这个没出息的,自己老婆天天看还能这个德行,doge】
【那我也是这个德行,请问接下来我该去哪领老婆,色狼.jpg】
大家已经对这两人时不时的成年栏目习以为常,甚至连任钦鸣半路折回去,非常没有武德的把摄像机的声音和画面直接全关了也没有半句怨言。
因为那个时候,节目组已经悄悄把第二天会请到综艺里的飞行嘉宾公布到了网上,只是镜头底下正在录制综艺的几个嘉宾还“当局者迷”,没来得及知道。
公屏里的弹幕都说。
【明天就是任钦鸣的地狱,今天让他最后的晚餐快乐一把好像不过分,doge】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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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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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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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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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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