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日头早已西斜,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戒备森严的养心殿里依旧是静悄悄地没有声响,也没有人能够进出,谁也不知道躺在里头的康熙老爷子究竟如何了,一帮子阿哥们早跪得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面对着善扑营军士手中亮晃晃的刀枪和满脸子的杀气,却也不敢随意乱动,在这等时分也没人敢违抗头前张廷玉代传了的圣谕——都在外头给朕跪好了!
“六哥。”老八一脸子堆笑地碰了碰胤祚,笑眯眯地说道:“小弟觉得有些不太对啊,那个张廷玉可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嘿嘿,那货会不会是假传圣旨倒也不可不防啊,再说我等总不能就这么跪着吧,好歹也得到皇阿玛他老人家身前跪个安,要不这心里头总是不太踏实的。”m.χIùmЬ.CǒM
扯淡!老八你个混球,明知道这话骗不了老子,还非说不可,嘿,是想让老十这个傻冒起头闹将起来吧?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八的小伎俩,别说答话,连头都没动一下,只管自个儿老实地跪着。
“是啊,八哥说得有理,该传圣旨也得是马齐来传,怎会轮到张廷玉那个老东西,这里头一准有蹊跷,走,咱们大家伙一块瞅瞅去。”果不出胤祚所料,老八话音刚落,老十胤锇便跪直了身子,高声嚷了起来。
“没错,六弟,你可是上书房大臣之首,没理由让个张廷玉来传旨,老十人虽浑,理却是不浑的,六弟该领个头,大家伙一起去给皇阿玛请个安。”胤禛铁青着脸也附和道。
他妈的,老四这个混球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娘的,这话一出,老十一准闹将起来,嘿,老爷子不见也得见了,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胤祚心中怒气勃发,可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强自忍了下来,充耳不闻,就当胤禛在放屁一般。
胤祚能忍,老十可没那么好的涵养,立马跳将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胤禛便骂开了:“老四,你给老子说清楚了,谁是浑人,今儿个你要是不给个交代,老子跟你没完!”
“对,说清楚了,没事辱骂自家兄弟算什么东西。”老九立马跟着跳了起来。
“就是,老四自己才是个浑人。”
“没错!”
……
胤禛一向跟所有的阿哥们不和,此时大家伙眼瞅着老十跳了起来,立刻附和着七嘴八舌地指责胤禛口不择言,恶语伤人,一时间吵嚷声大作起来,原本安静的养心殿外顿时噪杂成一片,负责看管阿哥们的贺铁高声喝止了数次,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又不能真儿个地对阿哥们出手,顿时急得满头是汗。
养心殿内,一柱清香缭绕着在房中弥散,淡淡的香气弥散在整个室内,一位琴侍诏正轻拨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在指尖流淌,康熙老爷子双目半睁半闭地躺在榻上,似睡非睡间,听着张廷玉曼声地咏诵着唐诗,好一派宁馨的气氛,只可惜这种宁馨却被外头传来的越来越响的吵闹声所粉碎。
康熙老爷子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的怒气,冷冷地哼了一下。张廷玉忙跪倒在地,低声道:“圣上,待微臣去看个究竟。”
“不必了,除了朕的那帮不肖子之外,又有谁敢在此地如此放肆,哼,朕还没死了,一个个就急不可待地跳出来了,一群畜牲!”康熙老爷子的话很重,重得张廷玉都吃不住劲了,慌忙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劝慰道:“圣上息怒,圣上要善保龙体,外头的事就让微臣去瞧瞧好了。”
“传旨,让他们都滚出宫去,朕不想看见他们!”康熙老爷子恨恨地说了一句。
“这……”张廷玉迟疑了一下,末了还是没敢多嘴,磕了个头,起了身便向殿外而去。
“圣上有旨。”张廷玉眼瞅着阿哥们越闹越不像话,不得不提高声调高声宣旨,待得一帮子阿哥们都跪好了之后,扫了一眼阿哥们,缓缓地说道:“圣上口谕,阿哥们就在此地跪安,暂且回府,有事日后再议。”
“不对啊。”老十摇晃了一下大脑袋道:“这怎么可能,我等都是皇阿玛的儿子,没瞅见皇阿玛的面,怎能放心得下,嘿,张廷玉,你胆子不小啊,该不会是假传圣旨吧?”
“就是,皇阿玛受了惊,我等若是不见皇阿玛一面,怎能放心,这旨意一准有问题,走,进宫瞧瞧去!”老十的话刚说完,老九立马接口跟上。
“张大人,这旨意绝不会是皇阿玛下的,皇阿玛没理由不见我等,反倒见你这么个汉人,这说不通吧?”老八满脸是玩味的笑容道。
“是啊,张大人,本王也不信皇阿玛会如此作为,张大人不妨再通禀一下好了。”老三笑呵呵地加了一句,不过眼睛却瞄着一直不动声色地跪在身边的胤祚。
扯个屁,圣旨还能有假?一帮子混球不过是想看看老爷子还能撑得住不,哪是啥子关心老爷子的身体,纯粹就是想算一下老爷子的死期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也想搞清楚老爷子的状况,可没必要咱闹去,你们闹着好了,咱看戏。胤祚懒得理会兄弟们的胡言乱语,老实地跪着不动,可就算胤祚不想说话,别人却没打算放过他——胤禛在一片噪杂声中突地开口道:“张大人,您是上书房大臣,可以见皇阿玛,六弟是上书房大臣之首,总不能也跟着我等一道跪着吧?要不就是这其中有蹊跷,您说呢?”
我靠死你个老四,奶奶的,这话不就是说那场刺杀的阴谋跟咱脱不了关系吗?你个混球,陷害人也不是这么个陷害法的!妈的,走着瞧!胤祚愤怒地瞪了胤禛一眼,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辩解——此等事情是无法用语言解释清楚的,越解释只能是越浑。
“是喽,这年头演戏都是演全套的,好啊,妙啊,啧啧,真是精彩得很。”老九笑哈哈地鼓掌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荡漾得着实可爱。
“着啊,唉,人心叵测哦,唉,怎么能这样呢,啊,对了,张大人也是上书房大臣罢,该不会……”老八嘿嘿一笑道,那话外之音就是这场戏搞不好就是胤祚串通张廷玉演出来的。
老三心虚地瞄了胤祚一眼,点了下头,小声地道:“可能,嗯,很可能!”
老五、老七、老十一、老十二等人一见老三表了态,也乱哄哄地跟着闹将起来,搅得张廷玉也吃不住劲了,头上大汗淋漓,有心端出太子少保的身份对阿哥们训斥一番,可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场面顿时有些子失控了起来。
一帮子阿哥们指桑骂槐地胡搅蛮缠起来,除了胤祚之外,浑然没人注意到康熙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侍卫群中黑着脸听着呢,一起子阿哥越说越是来劲,个个口沫横飞地瞎说八道着,听得康熙老爷子头上直冒青烟。
“放屁!”康熙老爷子忍无可忍地断喝起来,一帮子阿哥这才发现圣驾到了,慌忙各自跪好,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命架地磕着头,老八腆着脸道:“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儿臣等不过是关心皇阿玛的龙体,虽是失了态,可心是好的。”
老八这话听起来是劝康熙老爷子息怒,其实不过是打着火上浇油的主意,巴不得康熙老爷子就此发作起来,一头气死才好,这点儿小心肠如何能瞒得过胤祚,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黑着的脸已然转成了青白,显见已是气得不轻,心中一阵发酸,忙膝行上前一步道:“皇阿玛息怒,儿臣有事禀报。”
康熙老爷子咬紧了牙关,冷冷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讲!”
“是,皇阿玛。”胤祚本意就是想打断一下,缓和一下康熙老爷子心中的怒气,可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才好,忙平静了一下心态,沉着声道:“启禀皇阿玛,刺客是准格尔国师,出身白塔寺之僧人丹增,原本是葛尔丹的贴身侍卫,葛尔丹死后消失了多年,儿臣在西征之战时曾与其交过手,现如今此人已被陈天远、陈师傅当场击毙。另,此次参与献俘的所有官兵已经全部被拿下,连同幸存的战俘八十九人一道被善扑营士兵看押在午门外,该如何处置,还请皇阿玛明示。”
康熙老爷子脸上的怒气渐渐淡了下去,抬眼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默默地不发一言,好一阵子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战俘官卖为奴,其他人都放了罢,朕乏了,尔等都跪安吧。”
胤禛扬起头来,劝谏道:“皇阿玛,此等大案怎能就此算了,这……”
“罢了,罢了,谁作的孽,自有老天看着,朕累了,尔等就去罢。”康熙老爷子很是无力地摇了下头,打断了胤禛的话,也不理会那帮子阿哥们是如何想的,脚步蹒跚地走回了养心殿中,就连头也没回一下。
一帮子阿哥到了此时都有些傻了眼,不明白康熙老爷子这道旨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场惊天巨案就这么算完了,也不清楚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满怀心机地在养心殿外磕了个头,便散了去,也没什么交谈,急冲冲地便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大体上都是要召集手下的心腹们议事了罢。
胤祚虽猜到了一些康熙老爷子的心思,只是心中并不敢确定,也想着尽快赶回府中跟自个儿的两大谋士商议一下,只不过他一时还走不得,这起刺杀案的手尾还得他这个上书房大臣来料理,没奈何,只能强自压下心中的疑虑,紧赶着到午门外传了旨,让那些受了惊吓的押解官兵先回驿站去,又让人将幸存的战俘押解到刑部,择日拍卖。诸事缠杂,一直到天都黑透了,胤祚才赶回了自家的王府,连歇都没歇一下,就奔内书房而去,一口气将今儿个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也没透露出心中的猜测,只是问了一句:“皇阿玛此举究竟是何意?”
“王爷,天要黑了,是该到了点灯的时候了。”邬思道听完了胤祚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这个老邬还真是的,咱怎会不知道天要黑了,可关键是这个灯该怎个点法,没地让咱家老爷子起了疑心,一切都得玩完。胤祚默默不语地看着邬、林二人,等着他俩将话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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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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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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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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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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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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