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方晴便关上了门。
京都。
电话那头的江辰显然也听到了方晴的声音,于是愈加沉默。
随即很快,他的电话又有人打了进来,正是头一次出国旅行的青梅。
江辰转接,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头一次认识我?”
面对青梅的反问,江辰瞬间无言以对。
的确。
随着年龄的增长,方晴现在虽然像是温婉了许多,但小时候的古灵精怪可是整得他苦不堪言。
更何况她读得还是法律专业,不是电视里那种玛丽苏傻白甜女主。
当然。
这么快暴露,肯定也有一部分“消极怠工”的原因。
毕竟是保护人的任务嘛,从思想上,可能比较放松,没有做好隐蔽性。
看来得扣钱。
“出机场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人跟踪我。”
观察力敏锐的方晴还是解释了一句,“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还报警了。”
“你报警了?”
“我现在在国外,被不明人士跟踪,换你怎么做?要不你教教我?”
虽然都已长大成人,但是论嘴皮,已经长进许多的江辰同志貌似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你难得和方叔他们一起出国,我不想破坏你的心情。”
江辰岔开话题。
“你觉得我的心情现在没被破坏?”
江辰再一次无言以对,“方叔他们呢?也知道了吗?”
方晴走到沙发前坐下,“没,我撒谎骗了他们。”
在瞒住方卫国两口子这件事上,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他们不知道就好。”
江辰松了口气,“他们这辈子头一次出国,得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旅行。”
方晴沉默了一会,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江辰轻快回答。
“没出什么事,你这么煞费苦心?在国外还派人专门保护我们?”
不得不承认。
方晴确实才智过人。
但有时候太聪明,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有备无患嘛。”
江辰若无其事道:“国外和国内不一样,我去过,治安确实不怎么稳定,不是什么时候,警察都靠得住的。”
“你少胡诌。”
方晴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彼此对彼此,实在是太了解了,她一听就清楚对方在避重就轻。
国外的治安不好,但也肯定没坏到到处都能碰到危险的地步,毕竟这里是意大利,不是活人勿近的腼北。
见绕不过去,江辰轻咳一声,只能道:“真没什么事,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
方晴不给他丁点绕弯子的机会。
江辰安静了片刻。
“我没有其他意思,也绝对没有……”
他想铺垫,可是被方晴打断,“有话直说,越洋电话不便宜。”
江辰忍俊不禁,笑了声后,就事论事的道:“还是房家那个事。丁禾虽然判了,但房家可能不会就此罢休,潘婶中奖,我很高兴,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过凑巧了吗。”
方晴自然一点就透,“你觉得房家安排的?”
“我不确定,可能是,但很大可能不是。”
江辰稳妥的道。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能主观的进行判断。
或许真是这么凑巧。
可是。
万一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一旦发生,那就是百分之百,而且后果难以承受。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
有备才能无患。
小心谨慎些,总没有什么坏处。
“为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吗。”
方晴轻声道,
她没有觉得江辰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那种特权阶级的手段,只有普通人想象不到。
“量身定制”一个所谓的大奖,可能易如反掌。
“谁说你是平头百姓了,你现在可是律法先锋,社会精英。”
江辰调侃,尽量尝试去缓解对方心里的沉重氛围。
方晴没有说话。
“你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就好了,和方叔他们该怎么玩怎么玩,不会受任何影响,或许真是我杞人忧天。”
“费心了您。”
“……”
江辰笑,脱口而出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谁和你是一家人。”
要是以前,方晴怎么着也得跟他绊两句嘴,可出乎江辰预料的是,说完方晴直接撂了电话。
江辰诧异,只能放下手机。
如果是真男人,那来一场正大光明的对决,他已经摆好了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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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
西西里。
方晴一家落地的机场。
几个同样黑头发黄皮肤的男人走了出来,只不过和方晴一家不同的是,他们不像是来旅游的,行李斗没带,身上更是洋溢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煞气。
为首的那个右手异常的下垂,像是没有力气,随着走路自然摆动。
“西西里,这地方我还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次也算是圆梦了。”
一人感慨。
“骆哥带你来,不是让你做什么梦的。”
另一人呵斥,然后看向为首那人,“骆哥,晚上直接动手?”
目标下榻的酒店,他们早已掌握,在国外类似的事情,他们就没少做,在国外更加没有了拘束。
“来之前,我怎么说的?”
“骆哥”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道:“这次的事和以往不一样,一定要慎重。”
“骆哥,您说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就是。”
“我让你定的酒店,定好的了吗?”
“定好了,就在那女人的隔壁酒店,走路几分钟就到。”
接了一个重要任务远渡重洋的骆龙点了点头,“马上联系费尔南多,他在我门手里吃了这么多好处,是时候出点力气了。”
“是,骆哥,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西西里岛除了美丽的传说,还有一个全球驰名的特色文化。
众所周知,这里是黑手党的发源地。
————
京都。
神州俱乐部。
宋朝歌和房俊在下棋,
还是宋朝歌面子大,这段时间,房俊深居简出,一般人还真约不动他。
也是。
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姐姐爆出出轨照,然后被姐夫残忍杀害,继而老爷子病倒,哪还有心情抛头露面,
“房老身体好些了吗?”
两人在下围棋。
宋朝歌执黑,捏着一枚棋子放入中盘。
“好多了,医生说需要静养,我爸妈他们都不能去打扰。”
“看来老爷子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
怎么可能会舒服?
而且还是如此丑事。
“宋哥,这不是舒服不舒服的事。”
似乎是对宋朝歌的轻描淡写感到不虞,房俊声音比较冷,落子声也比较重。
“啪。”
宋朝歌低头看棋盘,“那个律师,什么时候行刑?”
“今天。”
房俊也低着头,但和宋朝歌不一样,他的心思应该没有放在研究棋局上,起码不完全在。
“今天?”
宋朝歌诧异,“已经死了?”
“嗯。”
因为情节极为恶劣,手段极为残忍,社会影响极为严重,丁禾的死刑判决没有缓期,今天就是被送上刑场的日子,准确的说,是今天上午。
没有挺过这个新年。
宋朝歌没有说话,死一个所谓的金牌大律师,好像只是死了路边的一只蚂蚁,泰然自若的继续落子。
“今年的生日,准备怎么过?”
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声哥,确实没有白叫。
居然还记得人家的生日日期。
不过房俊现在哪有庆生的心情。
房嫒是死了,但是她留下来的丑闻就像一块巨大的臭抹布牢牢的罩在他们房家头上。
当然。
没有人敢当面说什么,就像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一想到那些眼神,房俊的太阳穴就止不住跳动,手里原本要落下的棋子更是停下,不自觉捏紧。
宋朝歌像是没有察觉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
“不要总沉迷于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趁这次生日,放松下心情,我在阿房宫给你摆桌,把……”
阿房宫。
宋朝歌应该是有口无心,可房俊瞳孔却不自觉收缩,旋即打断了他的话。
“宋哥,好意心领了,但是这次的生日我不过,也没法过。”
宋朝歌看着他。
房俊低着头看着棋盘,“我姐尸骨未寒,我却去庆生,我家里人怎么看?”
就算是再大的衙内,也不能真的肆意妄为,起码在家里,得当一个孝子贤孙。
这就和普通家里有很大差别。
寻常百姓家,倒是很容易出逆子。
要是换一个人,这个时候恐怕得忍不住笑了。
尸骨未寒?
房嫒的完整尸身恐怕到现在都没有拼齐。
但是宋朝歌何等城府,比大部分演员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任何异样,立即歉意道:“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房俊默然下子。
“上次去看望房老,我碰见锦瑟了。”
“宋哥,你和锦瑟姐是你和锦瑟姐,不用为了我受影响。”
“你这话说的。”
宋朝歌笑道:“她和江辰是朋友,难道我和你就不是朋友了?我们认识的时间,应该比他们长吧?”
房俊没说话。
“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江辰,你上次说的那些,我后来想想,也确实有道理,不过我觉得,还是得确定好。不然我让锦瑟把人约出来,你们当面聊聊?”
房俊抬头。
“是锦瑟姐提的?”
“不是。是我个人的看法。”
宋朝歌道:“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可要是弄错了目标……”
“有些事是找不出证据,也是不需要证据的。”
宋朝歌沉默。
“见面就不必了,我和他又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见过两次了。”
房俊拒绝了宋朝歌的提议,在他心里,或许已经把他这位宋哥当成了来说和的说客。
“该你下了。”
宋朝歌重新低头看向棋盘,“行,你既然都想清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始终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朋友。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
这应该算是一种表态了。
心情恶劣的房俊如雪中送炭,压抑多日的情绪这才舒缓了些,脸上也略微有了一丝笑意。
“宋哥,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呢。”
“怎么?真有事需要我?”
宋朝歌笑道:“尽管说。”
房俊摇头。
他这种人物,需要的可能已经不是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更重要的是精神的慰藉。
“如果真有,我肯定不会客气,可是这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用不着麻烦宋哥。”
宋朝歌很通透,没有继续打探,而是赞赏的说了句:“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房俊嘛。”
房俊嘴角上扬,宋朝歌不问,反倒是引起了他的分享欲。
人就是这样,别人越关心,可能越是抵触,反之则亦然。
“这个世界上,看来还真有命数这回事。”
“为什么这么说?”宋朝歌一边下棋,一边随口道。
“我上次说的那个女律师,宋哥还有印象吗?”
宋朝歌点了点头。
“她现在还在国外旅游呢。宋哥,你说是不是命中注定?”
房俊的笑容,没有丝毫温度,让人心头泛寒,“因为她,出了两条人命,居然还有心情出国旅游,不愧是律师,心理素质的确强大。”
“应该是想出去散散心。”
“如果心里没有鬼,为什么急着往外跑?她难道不知道,国外不安全吗?”
随着话音,房俊将棋子用力的拍在棋盘上。
“啪。”
宋朝歌低头看向棋盘。
大龙被屠。
大势已去。
“我输了。”
宋朝歌光明磊落,没有做悔棋的无赖行径,见无力回天,坦荡的投子认输。
“宋哥,我知道你是故意让给我,为了让我心情好点。”
房俊也很会做人。
“我也希望我是让的。”
宋朝歌叹息,“以后不找你下棋了,还是玩玩扑克。”
“我发过誓,再也不和宋哥你坐一张赌桌。”
宋朝歌莞尔,抬手指了指他,然后开始收拾棋子。
棋盘很快被破坏。
同样开始将棋子一颗颗装进棋盒的房俊浑然没有来得及发现,刚才他成功屠龙的这一局,明明只要在一个地方落子,对方就可以抢先一步改写这场输赢。
好在两人似乎都没有发觉。
“啪嗒。”
一枚白色棋子从房俊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宋朝歌弯腰拾起,微笑着放进房俊的棋盒。
不愿意坐同一张赌桌。
那做棋子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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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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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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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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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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