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潮头的于光荣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苍穹。
在其身后。
黑压压的西装猛男负手而立。
气氛寂静,紧迫压抑。
黑色豪华车队更是给人一种大片既视感,更夸张的是,车牌竟然都是连号!
天际中,出现了一个小点,小点逐渐掠近。
于光荣轻轻眯眼。
从港城而非内陆飞来的雪白色湾流g700下降高度,顺利降落在跑道上,平稳的滑行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机舱打开。
扶梯放下。
于光荣笑容满面迎上去。
“宋先生,郭少,欢迎莅临濠江。”
顶级的私人飞机里走下来一群人,处于核心位置那人戴着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正是宋朝歌。
面对濠江如日中天的于光荣,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与他并肩而行的那位更年轻的郭姓男子也没什么太热切的表示。
于光荣也不介意,毕竟比起底蕴深厚的港城四大豪门,难听点说,他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草莽而已。
“好久不见。”
他又与两人身后的庚龙握了握手。
论身份,不提旗鼓相当,在江南呼风唤雨的庚龙倒是与他类似。
“何太已经在等各位,请上车。”
寒暄过后,于光荣招呼道。
众人陆续上车。
气势恢宏的车队秩序井然的驶离停机坪。
“上次来濠江,好像已经是两年前了。”宋朝歌望着窗外,略带感慨。
“宋先生当初在赌场独孤求败的风采,我至今记忆犹新。”于光荣笑着接话。
“听我哥说,宋哥你的赌技出神入化,至今没输过?”
郭安乐接话,他是港城郭氏最小的儿子,从名字就可以看出郭氏对这个小儿子的期望,不期待他有多大的成就,毕竟家业自有上面的几个哥哥发扬光大,平安喜乐就好。
“久赌必输。”宋朝歌扶了扶眼镜,轻笑道:“只要坐上赌桌,就没人能保证自己能够稳赢。”
“宋先生这话在理。”
靠赌场逆天改命的于光荣不仅没有反驳,并且还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表示赞同,“赌博只能作为消遣,指望靠赌发家致富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郭安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作为名门公子,他对于光荣这样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但是不可否认,以于光荣现在的地位,即使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无礼。
“如果没有这些异想天开、幻想一夜暴富的赌徒,你们赌场,还怎么生存下去。”
于光荣似乎没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讥诮,粲然一笑道:“郭少说的也对,如果没有那些赌徒的贡献,濠江怎么会有现在的辉煌。”
宋朝歌莞尔一笑。
戒备森严的何氏庄园。
高大的铁门洞开。
在两侧保镖的鞠躬中,早已停产的宾利慕尚驶入庄园。
“何太。”
在于光荣的引领下,宋朝歌等人进入何氏庄园。
这座府邸曾经的主人已经撒手人寰,现在当家做主的,是一帮女人。
赌王不止一个妻子,但在这种场合最有资格当得起何太这个称呼的,无疑是赌王的第一位妻子。
虽然芳华不在,但处于这等身份,自有异于常人的气质,到了何太这个地步的女人,女人最看重的年纪和外貌,已经都根本不再重要,哪怕宋朝歌,也是客客气气。
“这幅眼镜可配不上你,我记得以前,你好像不戴眼镜啊。”
何太玩笑道,简单一句话,就把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消除了隔阂感。
除了她之外,包括不管事的四太太在内,何氏四房全部在场,由此可见对宋朝歌的重视。
或者说。
是一种示威。
别看只是四个女人,可是这四个女人,足以代表整个何家,代表何家,就等于代表了这座东方赌城的半壁江山。
何氏虽然不如以前,但依旧是这片土地上的无冕之王!
不然也不至于能让于光荣这样的枭雄鞍前马后。
“这是安乐吧。”
玩笑过后,年过半百的何太目光移向站在宋朝歌身侧的郭安乐。
“几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在这位面前,郭安乐可不敢摆什么架子,虽然两家没有过深的交情,但毕竟都是两地首屈一指的家族,哪能没点来往。
别说他了,面对赌王正妻,哪怕他父亲,也得客气相待。
“爸让我代他向您问声好。”
郭安乐恭谨一笑,摆出晚辈姿态,本来长得就不差,再加上名门公子气质加持,更显玉树临风,看得其他几位太太满意点头。
“坐吧。”
何太和蔼一笑,引领众人进入会客厅。
佣人送上点心茶水。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城府。
“光荣,你也坐。”
“不用了,何太,我站着就行。”
面对何太的招呼,于光荣居然拒绝,似乎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当初那个唯何家马首是瞻的叠码仔。
就算庚龙,都已经坐下。
按照身份,他其实是很难成为这座庄园的座上宾,他明白,这是谁给予的殊荣。
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的于光荣,雍容大度的何太笑了笑,也没勉强。
“丽芬,我们濠江好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吧。”
何太笑叹,她看着的,是何氏的二太太。
何氏虽然有四房,但论权力最大的,无疑非大房二房莫属,两家手握的资产,几乎占据了何氏百分之七十的财富。
“是啊,昨天光荣不是才接待了兰佩之吗,我之前都不记得,她来过咱们濠江。”
二太太貌似闲聊的接话。
于光荣脸色没有丝毫变幻,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兰姨也来了?”宋朝歌出声,面露意外。
“你不知道吗?”
二太太诧异一笑,“我还以为你们约好了。”
约好了。
宋朝歌像是没有领会,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刚知道。”
“光荣昨天接待兰佩之,她好像对我们何家要到期的那三张赌牌挺有兴趣,你呢?”
二太太笑若春风,“我可是听说过,你的赌技相当出彩,就没想自己做一做庄家?”
好一招以退为进。
何太端起茶杯。
不愧是共同相处了半辈子,配合确实默契。
“二太太说笑了,赌博哪有技术可言,比的不都是运气。”
宋朝歌接话道:“而且最厉害的赌徒,往往都不会亲自坐上牌桌,譬如赌王和几位。都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
二太太笑容微滞,哪里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这个年轻人,不太好对付啊。
她不禁朝何太看了眼。
“其实我知道这个行业存在很多弊端,要不然内陆也不会明令禁止,很久以前,我就请了尊神像回来,为何家日夜祈福。”
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的何太放下茶杯。
郭安乐当然听不懂双方的唇枪舌战,当然,或许是听得懂,但是不在意,这位从出生起就注定与烦恼绝缘的名门公子看向四太太,礼貌询问道:“四太,以卉在濠江吗?”
四太太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搭话。
虽然她也是赌王的妻子,但她这一房在何氏属于边缘,虽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是没多少实权。
见她发愣,旁边的三太太看向她,接话道:“卉卉应该刚回来吧?”
四太太回神,这才点了点头,笑道:“嗯,对,卉卉回来了。”
“这丫头,总喜欢四处跑,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三太太责备的语气里流溢出谁都听得出的宠溺,仿佛她们整个家族一团和气,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自从她去斯坦福上学,我好像就没见过她了,都是电话联系。”
郭安乐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李伯伯的大寿上,当时赌王还在,亲自去港城拜寿,带上了自己的小女儿。
当时在双方的长辈介绍下,他和那个比他小一岁的女孩打了招呼,在长辈面前,对方表现得很礼貌,可随后他去找对方聊天的时候,对方却变了态度,对他爱搭不理。
作为郭氏公子,郭安乐根本不缺女人,轻松得根本不需要招手就会有人赶趟似的送上门来,可对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或许这就是人的通病。
堪称洁身自好的他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个在李氏寿宴上冷淡的少女。
“早知道,就把卉卉叫来了。”三太太笑了笑,然后对四太太道:“东湘,要不你给卉卉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四太太犹豫。
并不是不想,只是她担心,以女儿的性格,恐怕不肯过来。
“不用了,她既然在濠江,我自己联系她就好了。”郭安乐连忙道。
几个太太看着他,眼神皆有些异样。
宋朝歌面带笑容,安静旁听,仿若没事人。
继续闲聊。
四太太也插不上嘴,于是借了个由头,起身离开,走到僻静处,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给女儿打一个电话。
在何家内部,她虽然没什么权力,但没权力,不代表她没有野心。
只不过其他几个太太实在是太过厉害,一直把她压制得死死的。
“卉卉,你马上来主宅一趟,和大姨她们一起吃个饭。”
拨通电话后,她立即道。
这么多年下来,她意识到靠自己的能力,恐怕是斗不过几个“姐姐”了,想要翻身,恐怕得靠唯一的女儿。
“我不去。”
那头的回应不出意料。ωωω.χΙυΜЬ.Cǒm
“郭安乐也来了,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吗?人家来做客,你不来见见人家?”四太太紧接着解释道。
“郭安乐?”
何以卉似乎一时连这个人是谁都想不起来,过了几秒才重新开口,纠正道:“妈咪,我们不是好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有什么差别呢。”
四太太哪里会纠结这些,语重心长道:“卉卉,我们何家和郭家都是两地有头有脸的家族,你爹地还在的时候,两家关系也还不错,你作为何家的一份子,有责任维系住这份交情,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何家需要朋友。”
“妈咪,他只是郭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和我一样,可有可无,和他打好关系,有什么意义?”
何以卉的反问顿时让四太太噎住,半晌说不出话。
“……卉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怎么会可有可无,而且郭安乐在郭家,也挺受宠的……”
何以卉打断了她的话,“妈咪,你们吃吧,我听你的话,在家待着。”
“……”
四太太哑口无言。
随即。
电话便被挂断,
“这孩子!”
四太太放下手机,无可奈何。
“东湘,卉卉她来吗?”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四太太立即转身,听声音,她就知道是与她年纪相隔最近的“三姐”。
在整个家族中,她们两房,应该是关系最近的,原因无他,都被排挤在家族核心权力之外。
当然。
相对而论,三房比她们四房处境还是要有分量一些。
“卉卉有点不舒服,所以不来了。”
四太太若无其事的微笑道。
“身体不舒服?严重吗?”
三太太露出关怀的模样,“这孩子,不会是去国外待久了,回来水土不服吧?要不我派医生过去给她看看?”
“没事,应该只是小感冒而已,她从小就是这样,一到秋天,就容易咳嗽。”
“没事就好。”
三太太像是放下了心,点了点头,朝一片祥和的会客厅看了眼。
“东湘,你觉得郭家的小公子怎么样?”
“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四太太道。
“我也这么觉得。”三太太点头笑道:“港城郭家,和咱们何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我看郭安乐对卉卉,好像很有好感。”
四太太凝了凝眉,“三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太太眼神意味深长,“为人父母,最大的责任,就是让子女过得幸福。咱们自己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不能让孩子再吃苦,东湘,你觉得呢?”
四太太沉默。
三太太笑了笑,然后转身。
“该回去了,总不能把什么事,都丢给大姐二姐她们扛。何先生不在了,这个家,应该每个人同心协力去共同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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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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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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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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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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