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重新恢复明亮。
江辰微微闭上眼,短暂的适应过后,关掉手电筒,手机放下。
音乐消失。
人也消失。
整个空间,和他进来时没任何区别,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真假难辨的幻觉。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芳香。
江辰看了眼戏台,转身,去把门打开。
“江总。”
门外。
耿知达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和他一起上来的端木道长看了眼江辰,随即,视线望进门内。
应该不是出于其他什么情绪。
只是出于对江辰人身安全的关心。
如果江辰再晚点开门,指不定真会发生暴力破门的桥段。
虽然那把木剑没在身边,但千万不要小看端木道长那双逆天长腿的爆发力。
“怎么了。”
江辰神情自若,问的是端木道长,不是耿知达。
毕竟人家作为东道主,为自己准备了节目,不可能这么没眼力劲中途跑上来。
“你电话打不通。”
里面空无一人,端木琉璃收回目光,看着某人,解释过后,又轻声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
旁边的耿家二公子表情越发尴尬,默不作声。
可江老板何等人物,同时也清楚端木道长的纯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解释道:“玩了次恐怖密室。”
恐怖密室?
耿知达看向他,眼神透着疑惑以及不解。
随后,江辰拿起手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道姑妹妹没有说谎,他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这个楼层进行了信号屏蔽。”
耿知达迅速做出解释,并且愧疚的补充道:“我告知过端木小姐了,端木小姐坚持要上来。”
幸好信号屏蔽不影响手电功能的使用。
江辰表示理解,同时,也肯定没法去责怪道姑妹妹。
恒生集团屏蔽本楼层信号,是业务需要。
道姑妹妹坚持上来,也不是以坏他好事为目的,只是出于好心。
“下去吧。”
江辰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出来。
从道姑妹妹身边经过时,端木琉璃像是嗅到了什么,晶莹剔透的眸子额外看了他一眼。
差点闹出接待事故的耿知达关门,与此同时,不禁朝里面最后看去,脑子里还在想着恐怖密室几个字。m.χIùmЬ.CǒM
“砰。”
门关上。
安防大门向两侧打开。
三人走出来。
“耿总,刚才的表演者,叫什么名字?”
电梯门口,江辰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啊?”
耿知达面露诧异,“江总,不是白洁团长吗?”
白洁?
虽然没有把那层面纱摘下来,但肯定不会是那位落落大方的白团长。
毕竟相比之下,刚才那个与他产生肌肤之亲的女人表象外看似热烈,可实际上却蕴藏着神州传统的保守。
江辰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问,转而道:“耿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总请说。”
耿知达立即道。
“能不能给我一份歌舞团的成员名单,以及她们的个人资料。”
江辰不急不缓道:“我说的是成立以来的所有成员,包括中途退出的。”
对于这个要求,耿二公子无疑相当意外,不过对方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难免好奇,却也聪明的没去打探。
“没问题,稍后我会整理好发给江总。”
虽然歌舞团建立到现在花费了无数心血,在集团内部集团都属于不宣之秘,可公司快成人家的囊中之物,一个歌舞团又算什么。
耿知达答应得相当爽快。
“谢了。”
江辰带着道姑妹妹进入电梯。
这场正式接洽顺利落下帷幕,在耿知达以及恒生一众高管相送下,长城的车队沐浴着夕阳的余晖井然有序的启动驶离。
车内。
江辰手放在大腿上,指尖无意识敲击着膝盖,应该不是在回味某种感觉,而是在沉思。
端木道长虽然是一个新手司机,驾照没拿多久,但开车很稳。
至于慢不慢,江辰对此没什么要求,毕竟他自身本来就是安全意识很高的人,安全第一。
“叮咚。”
手机响起。
耿知达发来语音。
“江总,舞蹈团的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
这才是一家超级企业该有的效率。
如果建房子也有这样的态度和速度,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听完,江辰拿起笔记本电脑,打开,登陆邮箱。
和外界的雾里看花胡思乱想不同。
电脑屏幕上,呈现在他眼前的,应该是恒生歌舞团最完整、也是最真实的面貌。
即使每人都是耿老板亲自把关是以讹传讹,但每位舞蹈团成员势必是经过严苛的筛查,耿知达发过来的资料就是清楚的证据。
姓名。
籍贯。
三围。
家庭住址。
……
甚至包括小学上哪座学校都一应俱全。
恐怕考公的审查都没如此细致。
为首的自然是舞蹈团团长白洁。
加入恒生前,曾是一位芭蕾舞老师,让江辰视线略微停留了会的是,没想到这位舞蹈团的婚姻状态居然是离异。
甚至前夫都有记录。
名字叫王申。
当然。
三十岁的女人,有过婚史很正常,这才能从侧面证明恒生集团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企业理念。
对于饱受争议的这位白团长,江辰并不怎么感兴趣,简单的扫了眼后,继续浏览着下面的一张张照片。
恒生集团的这个艺术团体结构比他想象的要庞大,比外界猜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人数居然超过了两百人,当然,其中包括中途退出的。
目前还待在恒生集团的,上面记录一百三十六人。
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文化程度不同,加入恒生歌舞团之前的职业也不一样,但无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为颜值出众的大美女,哪怕登记照,也张张光彩照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两百多人,再加上背景资料,这绝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但是江辰很有耐心,并且看得很认真,几乎每一个人都不会漏过。
当然不是在选美。
可是很遗憾,直到把最后一人看完,他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女人,是恒生集团的吗。”
身边。
忽然响起声音。
江辰从笔记本电脑上移来目光。
“谁?”
“香山遇到的那个女人。”
江辰眼神闪了闪。
“你刚才和她在一起。”道姑妹妹继续道,依旧在专注开车,目视前方,面色如水。
刚才?
江辰不露声色,“你怎么知道?”
“味道。”
“味道?”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
江辰脸色难免变化了下,不禁下意识嗅了嗅自己身上,可是过了这么久,哪里还闻得到。
这位难道是属狗的吗?
看着端木琉璃,江辰并没有否认,而是问了句:“你确定是这个味道吗?”
道姑妹妹“嗯”了一声。
如果一个人的判断有可能出错,那么两个人,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那天在香山见牛计礼,端木琉璃确实也在场。
哪怕怀疑自己,江辰都不会去怀疑道姑妹妹的记忆。
也就是说。
不管刚才和他演了出“倩女幽魂”或者“山村老尸”的表演者究竟是谁。
起码。
和那天在香山上偶遇的女人,肯定是同一个人。
“这个世界看似很大,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却又很小。”
江辰合上电脑。
端木琉璃不予置评,只是道:“她和你有仇吗。”
江辰语塞。
真是
——直指佛心啊。
他哭笑不得扭头看了看,道姑妹妹开车的姿势还是那么可爱,将恬静侧脸衬托出反差感,令人感到好笑的同时,也不禁心安。
“为什么这么说?”
“师父说,遇见是因为羁绊。”
道姑妹妹简洁的回应了一句话,值得品味。
遇见是因为羁绊。
那如果举一反三的话自然会想到,总是遇见,多半不是因为有怨、就是因为有仇了。
看着道姑妹妹那张脸,江辰若有所思,恢复常色道:“她如果和我真有仇,你觉得我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吗。”
“她是个女人。”
道姑妹妹言简意赅。
江辰莞尔失笑,“你也是女人,你师姐也是女人,你觉得我打得过你们不?”
下山了这么久,道姑妹妹多少还是学到了点人情世故,估摸着不想打击江老板的自尊心,默不作声。
不过她肯定是多虑了。
江老板的人生信条主打一个通透洒脱,很少会把所谓的自尊心当一回事。
而且面对血观音师姐妹这样的神仙人物,比不过有什么好丢人的?
人要是非得和自己较劲,一定过得不会幸福。
“我有点怀疑,她是我的老师。”
江辰望着挡风玻璃,自言自语。
闻言,端木琉璃才偏头看了他一眼,估计为他的说法感到奇怪。
“你不认识自己的老师吗。”
一如既往的耿直。
江辰再次失笑。
“认识分很多种……”
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很快意识到,旁边开车的是道姑妹妹。
江辰停下。
“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他打住这个话题,“去九鼎集团。”
言罢,他掏出手机,先通知前后的下属,然后一辆车改变方向,单独脱离车队。
随即。
江辰又给曹锦瑟打去电话。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和没有信号不一样,电话显然是通了,不过被挂断。
江辰感到好笑。
在他心目中,曹锦瑟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性格啊。
难怪还在因为他那个玩笑耿耿于怀?
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感情问题,不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到底还是因为熟了啊。
要是换作以前,哪会这么没礼貌挂自己电话。
有时候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
关系近了,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辰也不着急,等过了几个红绿灯,才再度拨过去。
这次顺利通了。
也是。
就算耿耿于怀,以人家的心胸格局,也断然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这个点还在忙啊。”
江辰也挺体贴,主动帮忙找借口,也算是自我挽尊。
毕竟要是真故意不接,那彼此岂不是都会尴尬。
“没,刚才不小心按错了。”
曹锦瑟没有接他提供的借口,语气一样的风平浪静,只不过细腻如江辰还是察觉到对方表象下的情绪。
人家也根本没伪装。
如果真是不小心按错,应该主动回拨过来了。
“下班没?”
江辰不拘小节,岔开这个话题。
“怎么呢。”
“没怎么,一起吃个饭,还有端木道长。”
“你今天不是去恒生了吗。”
“是啊,刚结束。我们正在来的路上。”
江辰刚一说完,哪知道对面道:“下次吧。”
不会真因为一点玩笑这么上火吧?
江辰还是觉得对方不会那么狭隘。
“还在忙?”
他试探性问。
“不是。有约。”
电话那边。
曹锦瑟刚整理好东西,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办公室。
江辰对她的判断显然没错,虽然同样小小使了使性子挂了电话,但她确实没有因为一点不足挂齿的玩笑而念念不忘。
看样子她是真的有事。
“没事,我等你。”
“曹总。”
“曹总。”
“曹总。”
在下属们的招呼声中,曹锦瑟来到电梯前,按下电梯。
“你找我应该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她听出端倪。
江辰也没藏着掖着,笑道:“嗯,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叮。”
电梯门打开。
曹锦瑟走进去。
“不着急的话就明天吧。”
“你会忙很晚吗?”
曹锦瑟哪里听不出对方的急切,本来想说不太确定,可话到嘴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电梯里,她眼眸倒映出楼层跳动的光。
江辰同志当真没什么心眼,下意识接了句:“行啊。”
不过刚说完,他还是问了句:“什么约啊。”
“和你说过的。”曹锦瑟嗓音毫无波澜:“那你来接我吧。”
说过?
江辰微微皱眉,还是记忆力超群,骤然回忆起来。
他脸色变了。
“你是去和宋朝歌……”
“嗯。”
依旧云淡风轻,听不出任何笑意。
“我在楼下等你。”
江辰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那边已然挂断了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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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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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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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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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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