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的虞景也顾不上其他,照顾众人歇下,在存放历代掌门牌位的祭堂,停放好古吉和黄和的尸身,马上飞去黑河坊,把展元叫了回来。
“秦继那边,棺柩有现成的,后山祭堂后面的地,做坟地的话风水和环境都是极好的,您看这丧事?”
展元得到消息,先过来探望了齐休和白慕菡,然后也顾不上别人,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起来,选棺椁,挑坟地,忙前忙后,算是预备的差不多了,这才来找齐休回事,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及擦干。
“你做主吧,不要委屈了他们……”
齐休在展元的搀扶下,强撑着坐起。“我再去看看他们……”
“掌门师兄,您歇着吧,都交给我,我这种没用的人,只会干这些事,您歇着,交给我吧。”
听到展元这自暴自弃的话,齐休心里一揪,又想哭,但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似乎早已流干了,深深的倦意涌上心头。
“你不要这么说,天命难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这样,我更伤心了……”
“是,我不说了……”
展元答应着,扶着齐休,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祭堂,在门外就听到虞景低低的抽泣声,他在里面顾着长明灯,看见齐休进来,用袖子擦干泪水,呈上来几样两人随身的遗物,当年展元送给黄和的储物革囊,一些低阶的法器和符篆,其他都是些随身常用的物事,只有从古吉怀里取出的一本道书,齐休没见过。
“【灵猴身法】……”
齐休将书翻开,扉页上写着‘楚秦古吉,于某年某月某日著于黑河峰’。
“这是上次擂台赛后,御兽门的修士见他身法特别,找他来讨教,他便起意,想独创一门功法,没想到还没写完,就……”
虞景和古吉相处的多些,一五一十的将详情说了,齐休抚摸着这本书,似乎感觉古吉人还活着,就活在这本书里。
翻开来细看,字迹都是古吉的亲笔,他的字很有特色,转折极灵动,但笔力略显稚嫩,结构很散,最是好认。但是只完成了半册,而且越到后面,写得越是敷衍。
“你看这孩子,还是这猴儿性子,什么事都只干到一半。”
齐休摇摇头,努力想憋出一个表示无奈的笑容出来,但转瞬就想起古吉已不在了,结果硬是搞得比哭还难看,心里更憋着难受,只好换个话题,问道:“那只金丝猴呢?”
“慕菡说,他们在收拾古吉尸身的时候,没有见到那猴子的踪影。”展元回道。
“终归是养不熟的畜生。”齐休一叹,“慕菡这次跟着我们,也遭了大罪了,她很好,要不是她,我们不可能活着回来,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啊……”
展元自然应是,想了想,问道:“这次丧事,要不要请王家、楚家、赵家的人来?”
“不要,就我们这些人罢,我们自己个,把他们发送了,不要叫外人了……”
齐休本源受损,最难将养,说上几句话,就觉得累得不行,缓缓在古、黄二人的尸身旁边坐下,帮他们掖了掖覆面的被席,又加上一句。“以后我的事,也不要请外人了,有你们发送,我就很开心了。”
展元和虞景听着这话更是伤心,扭过脸去,不教齐休看到眼中的泪光。
将两人入殓,在祭堂停了段时间灵柩,择了个吉日,门中人人穿白,外人只来了阚林一个,在祭堂后面,展元挑选的坟地之中,简朴而又庄重的发送了。
“赵家那边,我们要不要去人?他们这次……”
张世石凝视两座崭新的坟头,轻轻地问道。他的手臂如今已长好,但还是不能发力,软软地耷拉着,两位美妾一身缟素,低着头,静静的立在身后。
齐休一想到赵良德那座大殿里,排列着的几十具尸体,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自家惨,人家更惨啊,没法比。
“展元去一趟吧,奠仪备得多些,他们那边,可是死了几十口啊……”
展元面露一丝不豫,回道:“是,正好咱们家的秦继,老早就跟着老婆跑去岳家奔丧去了,我去了,估计还能碰到他。”
“什么!”齐休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剧烈的咳嗽,半天都平复不住。
“你看看你,这种事说了干嘛,说出来只会闹得掌门师兄不快!”
张世石对着展元使劲瞪眼。
“那别去了!”齐休怒吼道,弓着身子一边喘气一边骂:“小杀才,自己家的丧事,说什么大雁飞不了那么老远,人家家的,多远都屁颠颠去了。”
“咳……”阚林清清嗓子,上前将齐休扶起,劝道:“齐掌门你身体都这幅样子了,还生这些闲气干嘛,应该是赵家派飞兽来把他们接去了。左右还是派一个人去看看稳妥些,赵良德还答应着你们的事呢,别这个时候和人闹掰了,吃亏的是自己。”
“那秦继也不该去!自己家这边还在发送人呢!”
阚林面子大,齐休也不好再发脾气,想到秦继当年被自己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心里怄气,转过头来对秦唯喻大声喝道,“你这个姓秦的去!”
“是。”秦唯喻呆呆地答应下来。
齐休看他这样子,一时又气不起来了,马上后悔自己不该迁怒到他身上,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还是阚林发话,说到时候他带着秦唯喻一起去,才把这起风波平伏下去。
……
展元回到自家小院,白慕菡也跟着进来关上门,嗔怪道:“你今天怎么了?明明知道说那些话,齐掌门肯定不高兴,何必呢?”
“我就是气不过,秦继那个白眼狼,就知道上敢着拍赵家的马屁,对掌门师兄还留个心眼,生怕捋了他秦家的领主。人家掌门师兄根本没那个心思,小人,小人!你不知道,以前老楚秦门时,秦家人就没几个好东西,没想到那个小家伙,我当初看他人还不错,对他算是照顾,现在本性一露,也是一丘之貉。”
展元把家中的凳子一阵乱踢,嘴里骂声不绝,这口气也把他给憋坏了。
白慕菡妙目一转,心想着秦继和楚秦门诸人的矛盾,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以后白家的移民迁进来,说不定还能……琇書網
这话她可不敢跟展元说,只上前不住拿话劝解,才让展元顺了气。
“这次,苦了你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白慕菡伤在腹部,听到展元温柔关心的话语,心中升起一丝甜蜜的感觉,她年纪已不小,经历过生死之战,对礼教之类的束缚也看得开了,“左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索性就……”
心中羞涩想着,打定主意,柔媚地看了展元一眼,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家的伤口部位。“你摸摸,都好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点点暧昧,弥散开来,不觉越靠越近,终于合为一体,紧紧相拥,再不分开……
……
“你说,掌门师兄三十八岁了,干嘛还不娶?”
春宵过后,白慕菡靠在展元怀里,一边把玩着他的头发,一边说着私房话。
“掌门师兄自从得了【玲珑塔】,修行速度与何玉都相差仿佛,那还是咱家的灵地兽灵根如此稀薄的情况下,自然不肯为这些事分心,看他的样子,只怕是想要搏一下筑基的。”
展元不知道齐休诡代出的【七窍玲珑心】,吸取的是土灵气,在聚灵阵就可以获得,已经不再需要【赤尻马猴】的兽灵气了。
“他都已经三十八岁了,练气五层,还有好多关要过……”
白慕菡撇撇嘴,不太认为齐休能如此顺利,接着抿嘴一笑,跟展元说起齐休和张世石两个臭皮匠,在无名小谷冒充内行谈兵的趣事,展元听她说的有趣,也是大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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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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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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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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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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