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个周末,她跟许纵约在科技城那一片的饮品店看书复习。
周弦思下周有个很重要的学校测试,关乎着她期末成绩的大分,学的自然也要认真些。
一个小时后,许纵轻敲桌面提醒:“休息会,一会再看。”
他把另一本书上给她做好的重点摘抄放至她手边,合上笔:“想喝什么,我去买。”
周弦思靠在椅子上打哈欠,揉了揉眼:“咖啡吧,醒醒困。”
这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许纵怕她晚上睡不着,没同意。他偏头往大屏的电子菜单上看了看,问她除了喝的还想要什么。
周弦思选了块芒果千层,随手拿起手机时才发现没电了,她朝许纵伸手:“我想玩会游戏。”
这两年开心消消乐的热度逐渐上升,她们一宿舍都被带的玩这个游戏,周弦思也不例外,玩到最后许纵的手机里也被她闲来无事下了一个。
只不过登录的是周弦思的微信账号。
许纵径直将手机推过去,起身去点单。
好不容易把最难的那关通过去,周弦思正欣赏着上面的奖励分时,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通电话,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归属地显示的是另一个城市。
周弦思朝许纵招手,指了指屏幕,用口型示意他:“有电话,不认识。”
许纵一手插兜,立在点单台那处,抬了抬下巴:“你接。”
他朋友和家人基本都认识自己,周弦思也没再犹豫,径直滑了接听键:“喂,你好。”
几秒钟后,周弦思将手机拿下来看了遍正在通话的界面,疑惑着又说了声:“你好?”
那头同样还是安静。
周弦思蹙眉,正考虑着是否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时对方终于开了口:
“你是,周弦思?”
垂下的眼睫忽地抬起,周弦思盯着那串数字愣了一瞬,又放回耳边:“我是。”
孟思萱的声音她几乎是瞬间就听出来了。
两人间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安静。
周弦思也不说话,抬头望了下许纵的方向,他刚付完钱,正端着餐盘往回走。
电话里孟思萱再次开口:“你跟许纵,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是。”周弦思没有任何犹豫。
“难怪。”细弱的电流中夹杂着孟思萱自我嘲笑的声音,她说,“难怪许纵突然把我拉黑了,他的电话我怎么也打不通。”
只有这个新号码才能打进许纵的电话。
周弦思不在意地“哦”了声,仰头看着面前正给她放餐品的人,主动地把电话递过去:“孟思萱的。”
许纵动作微顿,眉间也跟着深皱了下,
他没接手机,示意周弦思:“按免提。”
周弦思依言照做,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黑眸跟着亮了下:“你给我点的西米露?”
“还有这个。”许纵把另一盘酸橙派放她面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在自己位置上落座,瞧都没瞧电话一眼,只冷声道,“什么事?”
两秒后。
“许纵,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不方便。”许纵直接堵了她的话,“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没时间听故事。”
周弦思尴尬地塞了口西米露。
许纵已经没了应付的耐心,正要挂断时孟思萱突然着急说道:“我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我知道许家的公司现在在你手上,你能不能……”
后面的话周弦思大概都能猜出来。
她打了个手势指着电话问许纵:孟思萱不知道?
关于公司里掌权人的位置许纵早已在暑假就又还给了许建墨,这事要找也该直接找许建墨。
许纵摇头,似毫不在意电话那边的人,他随手拿起自己手边的柠檬水,瞥见对面吃的欢快的周弦思时笑了下,把柠檬水推过去:“喝点。”
那音调显然与对着电话里开口时判若两人。
另一边孟思萱虽没面对面,但仍像是被人踩住了她那条隐隐为傲的尾巴,眨着泛红的眼咬唇又说了句:“许纵,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
“孟思萱,我跟你什么时候有过情分?”许纵的话像尖刀似的落在她身上,“对于你爸曾经帮过我叔叔这事我一直记在心上,但那仅仅只针对于你父亲,跟你无关。”
“这份恩情我们一直不曾忘,这些年你孟家在长川的生意合作我叔叔在中间牵了多少线你们家心里应该清楚,但于你,我不欠你任何,更与你无关。”
许纵语气厌恶至极:“自你高二转至三中后,你在我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还少吗?”
“孟思萱,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在我许纵这有特权?”
他说完,直接切断了通话。
又很快调出此号码的页面,加入了黑名单。
长川市的这个号码许纵一直留着,却没想,被孟思萱钻了空子。
许纵烦躁地把电话锁屏扔在桌子上。
周弦思问他什么时候把孟思萱的号码加入黑名单的。
沉默了几秒,许纵才答。
“知道那些事后。”
他就把关于孟家的一切包括孟思萱父亲的电话通通屏蔽了,至于孟思萱刚刚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些事:
“叔叔和孟家的交情是他们的事,叔叔这次帮还是不帮我并未插手,但据我所知,叔叔这次对他家的帮助也仅限于私人情谊,她家公司钻了一个法律空子,不是轻易能填上的坑。”
该还孟家的,许家早已还清。
真要白纸黑字的算上一遍,如今到底谁欠谁,孟家还真心虚。
“她大概也是因为在我叔叔那里碰了壁才打电话找我。”
高中毕业后许纵和孟思萱一次也没联系过。
周弦思:“你当初没问过她高考?”
“跟我有关?”许纵反问。
“她不是我要关心的人。”
“……”
周弦思放下勺子,想起上次去三中沈曼凡说的事:“孟思萱在那一年复读了你知道吗?”
许纵抽了张纸给她擦嘴,淡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
他“嗯”了声,轻描淡写道:“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叔叔很少在我面前提起那些事,担心我是不是高考后遗症,所以很多事情并不跟我说。”
“至于孟思萱,她本就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
周弦思没了吃西米露的心思,把剩下的半碗推到一边,问起重点:“你那段时间为什么心情不好?”
许纵撩起眼皮,看她。
周弦思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许纵摇了摇头,并未提起高考填志愿那段时间的事,把她的半碗西米露端到自己面前,状似不经意地提及:“周弦思,考研的城市你想好了吗?”
那本就是大三的事,还不着急。
许纵却问:
“周弦思,你觉得北咸怎么样?”
……
晚上顾怀薇打电话询问她这边的天气时,周弦思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顾怀薇听出来她这边不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不是。”周弦思站在外面阳台处吹着秋风,她手指无意识地在阳台边随意扒拉着,提起下午许纵说起的事,“妈,大三的时候我想考研。”
“考研?这是好事啊,妈妈支持你啊,想考哪个大学,去哪个城市啊?”
周弦思扒拉的动作停下,深吸一口气:“北咸。”
“妈,我打算考北咸。”
这两个字对顾怀薇来说并不陌生,尤其在那么一段敏感的日子里,她的耳边,日记本里几乎是每隔几天都会出现“北咸”这两个字。
“你以前考大学时就想往那个方向去,只可惜当初都是妈妈耽误了你,让你去了淮灵。”顾怀薇问,“你去北咸考研,那个男孩也会去吗?”
“会。”周弦思没有丝毫犹豫,“他和我一起考那边的学校,许纵可以考北咸A大的研究生,我也可以考A大周围其他合适的学校,我想学化学。”
她曾经在日记本上做过北咸的那么多选择,对于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
考研去北咸,对周弦思来说,反倒会轻松不少。
“那以后,你们是……想留在那个城市吗?”顾怀薇问的很轻。
周弦思犹豫了几秒才答:“可能吧。”
那个地方对他们两来说,都是彼此青春最为深刻和重要的一个城市,即便曾经历了那么多曲折,但最终的奔赴,依然遵循初心。
在这段暗恋归途中,他们多走了些路,但好在,他们彼此依然抵达了最初便定下的目的地。
“既然他和你一起去,那你也考吧,妈妈不会再拦着你,以后想做的事你也不用再征得我的同意,你自己开心更重要。”
说完这些话,顾怀薇没立马挂电话。
她心里藏着件事,从没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
“高三那年你填完志愿的第二天,许纵曾打过电话给你,当时是我接的,他问你大学填了哪个学校,我……没跟他说实话。”
周弦思瞳孔狠缩了下:“你说什么?”
“我当时怕你们会有来往,故意跟他说你和你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去了淮灵,还告诉他,那个男孩子会照顾你,我很放心,希望他不要再来打扰你。”
“我以为他会去别的地方,可我没想到在听完那样一番话后,许纵还是跟着去了淮灵,思思,如果不是妈妈当初的阻拦,你和他之间可能也不会耽误这么久。”
周弦思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放在阳台边角的那只手一点一点地用力,直至指甲盖泛白。
这场有着十三月奇迹的暗恋里,更多的,也是许纵未曾止步的奔赴。
他们两个曾在那么一段不见天光的暗恋里,在都曾以为对方有了喜欢的人的日子里,仍坚定不移、努力而又热烈地朝着对方的路奔赴而去。
月亮的银色再次落在这处。
周弦思擦干眼泪,吸着鼻子笑了下。
曾经在某个瞬间照亮过她的月亮,将会在这一生,都照亮在她的身上。
许纵,便是她的那轮明月。
-
年底的时候,长川三中要举行一场百年校庆。琇書蛧
届时将会邀请曾经从三中毕业的优秀生回校演讲、参加活动。
许纵和周弦思自然在受邀之列。
不止他两,一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在邀请名单上,老钱在班级群里发消息,说这次这难得的机会让大家都聚聚,把一班的学生都给喊回去了。
吴泽昊在微信里又重新建了个小群,放假回家这几天自己一个人在群里自嗨自乐。
他跟沈曼凡私下来也都说开了,两人做不成情侣也就当回了当初吵闹的朋友,只不过互相都变客气了些,三人在超市里买水时林旭都忍不住调侃:
“你这心也真大,把人得罪了后还能天天在人眼前晃眼。”
吴泽昊看他不爽:“给我闭嘴,我不跟有女朋友的人说话。”
许纵正站在门口等两人,手上拿着袋暖宝宝和矿泉水,闻言,眼皮淡淡掀了掀。
食堂里的这处小超市比原来又大了许多。
“哎,兄弟,说真的,”林旭哥俩好似的搭在吴泽昊肩上,“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个喜欢的?我看人沈曼凡不是挺好的吗?你就一点没感觉?”
“那你喜欢谁?林漾?”
吴泽昊一慌,抬脚就朝他屁股踹:“我去你大爷的,滚一边去!”
他骂骂咧咧的又叫了好几声。
两人出了食堂的门也没个安生。
许纵却是神色淡淡的,他把暖宝宝装进口袋里,另一手拎着瓶矿泉水,懒得搭腔。
周弦思和林漾、沈曼凡几人站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说话,她今天穿了件短款的羽绒服,许纵刚刚间隙摸她手时,察觉温度不算高。
想着这今天在外面待的时间还长,他便来了趟超市买了这东西以备着。
今日的三中尤其热闹,石桥上还接连挂了两个红幅,上面写着“欢迎各位毕业学子回到母校”的字样。
这会还没到下课时间,这一处大都数从全国各地赶回来的三中各届毕业生,一波接着一波,络绎不绝。
“听说15年的省高考理科状元和市文科状元都在我们三中,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幸见到。”
“对,都是这个学校的,听说好像都会回来。”
吴泽昊听着路过的说话声,突然想起什么:“纵哥,你那年是理科状元,那一年的市文科状元你知道是谁不。”
“不知道。”许纵回答。
“哎,就当时经常在文科榜第一坐着的那什么孟思萱,她后来考的怎么样?”这都一年多了,也亏那女生让他印象深刻,还能叫出来个完整名字。
“当初可是把洪炫折磨的够呛。”他啧啧摇头,颇有些感慨。
许纵跟没听见似的,看着前方毫无反应。
林旭也同样不感兴趣,安悦不喜欢孟思萱,这一年多,他很少提过这人。
只是下一秒,三人视线同时一滞,略带疑惑地看向桂花树下那处突然多出来的一人。
吴泽昊揉了揉眼:“那人,就孟思萱吧?”
没等林旭下意识地转向许纵,许纵已经拧着眉抬脚走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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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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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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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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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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