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班长,这个任务这么危险,你还是慎重考虑呀!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个安生地,一路上小胡班副和好多同伴都没能....”
褚羽晟转身一看,晨光下老泪纵横的老郭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帐篷旁边。褚羽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没事儿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当他再次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帐篷里都探出了头来。那是随着他一路从沪城撤到蓉城的队员们,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记得这里的每一脸,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无论是还在这里的,还是已经永远停留在半路上的人,他都记得。
队员们眼睛里擎着晶莹的泪光看着自己,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位痞子班长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志愿参加那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褚羽晟忽然感觉鼻子一阵酸楚,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就匆匆跑开了,泪珠飞散在他的身后。
军车将他送到了空军基地一个高大的机库里,这里已经有百余名战士了。两名士官检查了他的任务简报以后,领着他来到装备架前,架子上是一套全覆盖动力战甲。士官们一边帮他穿着战甲,一边问道:琇書蛧
“以前使用过全覆盖动力战甲吗?”
“没有,只用过动力外骨骼战甲。”褚羽晟回答道。
士官指了指武装架上贴着的一张图文说明书说道:
“没事儿,比那个还简单。你大致看一下说明书就行了,头盔显示里也有提示。”
褚羽晟仔细地看着说明书,眼前又浮现出了当年在部队派发动力外骨骼装甲时,他因为没有在意技术军官的讲解,而无法启动战甲。就在连长怒气冲冲地走向他时,还是小胡帮他打开了电源。
那时候的褚羽晟对于先进装备,不仅没有军人应有的兴奋,反而很反感。如果没有小胡用带着土话的歇后语生动讲解,很可能到战甲在电磁脉冲中报废的时候,他都不清楚战甲所有的功能。但现在,他只想尽快熟悉这套已经布满他全身的战甲。
电源开启,所有动作一瞬间变得非常轻盈,束缚他身躯的战甲就像消失了一般。头盔显示器上投影着各种数据,而褚羽晟的眼中又出现了烈火中满面焦黑,但依然挂着淳朴笑容向他跑来的小胡。
“一切系统正常,到那边去集合吧!”士官拿着手里的平板电脑说道。
褚羽晟来到机库的另一头,空荡荡的停机坪上已经列队站好了一百余名和他一样身披战甲的战士。军官走到队列前,并没有慷慨激昂地演讲。他语气平和而冷峻地说道:
“你们之中多数都是死里逃生的人,现在地球的情况你们比我都清楚。时间紧迫,动员的话我就不说了。
十几个小时后,运输机会把你们两人一组,分散空投到海拔6000米以上的冰原上。在此之前要你们学会三个简单的技能,震波回声成像、钻孔扩孔和线缆连接。”
没有人提出问题,所有人都只想着尽快熟悉他们任务所需的技能,然后投身实际任务中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任务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数亿人的生命和人类的命运。
初冬萧瑟的夜风下,一百余人的队伍列队站在了跑道尽头。几名士官拉着小车为列队的战士更换动力战甲电池,然后在他们后背挂上任务背包以及空降减速火箭。跑道上几架老式双发螺旋桨运输机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累了一天,在飞机上抓紧时间休息。到达冰原以后,完成任务前,你们没有任何时间休息。最后,祝你们好运!”无线电里传来了队列前方指挥官的声音。
尽管这种老式螺旋桨运输机非常颠簸,噪音如同耳边运行的柴油机一般。但褚羽晟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梦中,他又看到了满身火苗的小胡,这是他经历火风暴以后最常有的梦境。
机舱内响起的尖利警报声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褚羽晟,飞机比刚起飞时更加颠簸了。舷窗外飘着雪片,天色已蒙蒙亮。在闪烁的警示灯中,尾舱门徐徐打开。机舱里的战士们起身向后,舱门口的指挥官手里掐着秒表,每隔十几秒就让一组士兵跳下。
很快,褚羽晟和他的队友就站到了机舱的尾门前。全覆盖的动力战甲让他们感受不到寒冷的烈风,但舱门外一眼前看不到底的风雪依然让他们心生畏惧。当指挥官挥舞手臂示意他们跳下时,二人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跃而下,随后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中。
减速火箭在他们砸到地面之前,迅速调整了他们的姿态,然后双脚重重地落到了冰面上。若不是动力战甲的保护,他们恐怕已经身负重伤了。
褚羽晟四下张望,乌云遮蔽下雪原上大雪纷飞。视线被茫茫雾气所笼罩,感觉就像置身一片没有边界的冰块上一般。空中两道运输机引擎留下的黑烟正在缓缓消散,鼻子里还浅浅的可以闻到热机油的味道。
“这运输机留下的尾迹怎么这么黑啊,该不会引擎出问题了吧?”队友看着运输机飞过的方向说道。
褚羽晟没有理会战友,只是从背包中取出震波成像仪,就在他蹲下准备将熨斗一样的传感器贴到冰面上时。他发现地面的冰层和他以往见过的冰川有很大的不同。它的表面并不是平整如镜,而像一张揉过之后又展开的纸一般,布满了蓬松的细小褶皱。
褚羽晟用手在褶皱的冰面上清理出一小块平整的地方,把传感器放了上去:
“现在的海拔是六千一百多米,动力战甲没有助氧功能。我建议你少说话,赶紧干活儿,我还想早点下去。”
队友从背包里取出手枪钻,在冰面上钻了个小孔。然后将一枚空包弹挤入孔里,之后用锤子砸向空包弹的底火。一声爆响过后,冰面上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纹。
空包弹爆炸形成的震波通过冰层深入到三千多米深冰川之下的地面,然后反射回来,再通过传感器接收回波信号,地表的形态就在震波成像仪的屏幕上被模拟出来了。虽然探测设备轻便,但探测范围很小。
“这下边什么都没有,继续往前。”褚羽晟收起传感器,向前走去。
他们就这样每走二十米就做一次探测,在茫茫冰原上。有60个小组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漫天的风雪让他们看不见彼此,但空包弹爆炸的声音在周围此起彼伏。
“我是从南边的黔州撤过来的,当时我们驻扎在林城。我是防空车驾驶员...”
队友一边说着,一边在冰面上钻着孔。现在的风雪已经比他们刚刚落地那会小了许多,身后可以看到一条排成直线的冰面破裂的痕迹。队友一边装入空包弹,嘴里还在碎碎地念,这让褚羽晟又想起了小胡。
悲伤和无名怒火同时涌上了心间,他一把将正要拿起锤子砸向空包弹底火的队友扑倒在冰面上。虽然隔着面罩看不到队友的表情,但从他急促的呼吸声中就能够听出他的惊慌和恐惧。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不想和你交朋友。我只想完成任务,把这会淹没盆地的水引走。然后快点离开这儿,你听明白了吗?”褚羽晟恶狠狠的嘶吼着。
队友并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责怪他,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褚羽晟话音落下之后隐隐的抽泣声。他知道在这个勇敢的老兵身上,一定有无数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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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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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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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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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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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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