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圻白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到花若今身边,握住她的手:“这才是皇宫,凝聚了无上的权利,也践踏着无数的人命。母后,小四,小七……他们都死在了权利之争下……对不起,阿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能得帝王一句道歉,按理应该感动不已,可花若今第一反应是抬眼看向他的眼睛,想看清这句话有几分真心。
“对不起。”裴圻白对上她的眼睛,又说了一次。
花若今眯起眼睛笑了,“那皇上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没有一丝犹豫。
花若今觉得心有一瞬间停跳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缓缓吐出了想说的话:“请皇上封李贵嫔为妃。”
裴圻白松开握住她的手,一双修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你想要的是这个?”
“……是。”
“为什么?”
花若今能怎么说,说她要确保李贵嫔的身份足够尊贵,保证她的孩子不会被太后或皇后夺去?
“李贵嫔侍寝多时,理应提一提位份了。”
“只是侍寝而已。”他逼近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丝毫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侍寝后未能升位份的又不止她一人,你与她素无来往,为何要替她出这个头?”
花若今偏过脸,垂眸看向桌脚雕刻的纹路,嘟嘟喃喃道:“皇上你明明说了会答应我的。”
语气之间,好像他裴圻白是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裴圻白怒极反笑。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说完似是再也不想看见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道:“那就如你所愿。”
裴圻白怒气冲冲的走了,门帘上的珠子被他挥袖甩过,四下碰撞,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安声一脸莫名走进来,伸手稳了稳珠帘道:“娘娘,你惹皇上生气了?”
花若今面露惆怅,口中道:“谁知道呢,忽然就生气了,怕不是更年期到了。”
安声更迷糊了:“什么期?”
花若今回过神:“……特殊时期。”
……
距裴圻白发怒而走已经三天了。
三天里,花若今在安意的唠叨中,安声的劝说中已经去送了三次点心,两次参汤,但都被拒之门外。第一次去的时候,杜公公挤眉弄眼地叮嘱她好好认个错。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为了缓和关系,她还是站在门口喊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杜公公带着她的话进去,又带着皇帝的话出来了:“错在哪了?”
花若今略一思索,答曰:“臣妾不该多管闲事。”
杜公公喜滋滋的进去,愁眉苦脸的出来:“娘娘,您到底做了什么?皇上他更生气了,把参汤都砸了,娘娘您还是先回去吧,等皇上气消些再来。”
第二次,第三次……
花若今都才露脸就被杜公公给拦回来了。
第五次后,花若今任安意说破嘴,都不肯去了,被叨叨的烦了,索性带着安月去御花园散心。
凛冬之际,御花园里一片灰蒙蒙的,唯红漆绿瓦亭和零星几株红腊梅格外显眼,花若今在揣着手炉,顶着寒风在腊梅树上寻着掐红梅。
“皇嫂安。”
一道清脆声传来,花若今诧异的看过去。
一身白衣的岺王披着墨色大氅正对她拱手行礼。
“岺王,”花若今站直了,“岺王今日怎么有功夫逛御花园?”
岺王挥退了他身后的侍从,看向安月,安月看向花若今,花若今点了点头,安月也随之退了十几步。
“岺王有什么事快说吧,本宫也要回去了。”
岺王看了一眼红梅树,跪下道:“皇嫂,我代母后向你赔罪。”
花若今条件反射退后了一步。
岺王裴松瑜自幼受尽宠爱却很奇特的没有长成蛮横无理、骄纵狂妄的样子,他脾性好,谦和懂礼,知世故而不世故,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看淡名利的心。m.xiumb.com
如果不是他有一个醉心权利,又欲置她于死地的母亲,她一定会喜欢他的。
她想起太后寿宴之后的某一天,那段时间太后已经称病闭门不出,她因为心情好,常乘着画船在玉湖中游玩,那天她照常在湖中亭里作画,等到快午时,安月突然兴起说可以在湖上用午膳,她也觉得颇有趣,就允了。
等到她们去传膳,花若今闲着无事便四处走了走,路过假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女声,如果不是她们说的话太惊人,花若今也不会情急之下就避到了假山里,被迫听了这个秘密。
“瑜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女声很哀怨,花若今没听出来是谁,但是在皇宫中,尤其是今日并无外眷入宫,会这样称呼裴松瑜的很可能是太后娘家的人,而在宫里,太后娘家人只有一人。
很快,岺王的说的话就验证了花若今的猜想。
“贵嫔如今既已进宫,还请谨言慎行。”
岺王声音不同于平日,显得格外清冷,明明是拒人于里之外,偏偏柳贵嫔像是听不出来,继续纠缠道:“瑜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姑母说我进宫只是权宜之计,日后等你……”
“住口!”岺王低声爆喝,“你是不是疯了,你若是还想活命,这些话提都不要提。”
“好好,我不提了,瑜哥哥,我就是想你了,你最近都不怎么进宫了……”
花若今躲在假山后,都能感受到岺王的无奈,显然岺王也发现了跟她根本说不明白,直接单刀直入:“你带我道这里到底是什么事?”
柳贵嫔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瑜哥哥,你能不能等等我,你不要和她成亲好不好?”
岺王:“这是圣上赐婚……”
岺王拒绝的话才说了一半,柳贵嫔已经欣喜地接道:“所以瑜哥哥你根本不爱她对不对?”
“……”
岺王沉声道:“我与她虽素未相识,但她是我的妻子,我自会敬她爱她。”
“贵嫔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咔嚓咔嚓”
脚步声逐渐远去,良久都没动静,花若今忍不住偷偷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柳贵嫔的侧脸上看不清表情,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贵嫔娘娘,咱们也走吧,万一有人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怕什么?”她拿起手绢擦了擦眼睛,冷声道:“走吧。”
四周重新恢复安静,花若今窝在假山里没动弹,约莫她们真的走了,才离开回到小亭中。过了一时,安月她们也回来了,安月见到她抱怨道:“这些小太监见天的躲懒,奴婢们才离开一会,回来连船都不见了,等了好一时才寻到条船,耽误了娘娘用膳。”
“有着火炉,晚一时也不碍事。”花若今岔开话。
……
花若今重新看向岺王:“道歉?那把火是不是意外,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不会觉得我会轻易就原谅一个想杀我的人吧?”
岺王站起身,“是,所以我有一个提议,如果皇嫂你觉得可以,希望皇嫂能原谅母后这一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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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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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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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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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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