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着接话,立时,引来周围一片笑声:“没错没错,她高婶子说得没错,这长得好的人啊,确实让人一眼看到就心情好得不行。”
随着时间点滴推移,下午上工铃声响起,聚在一块说闲话的社员们四散回家,稍作拾掇,在第二遍上工铃声响起时,扛起农具走出家门,朝田间地头走去。
挣工分就是挣口粮,每日工分挣得多,到交完公粮后,大队上分到自家的粮食就多,因此,只要是不想饿肚子,又没有其他收入养家糊口,
家里大大小小但凡能挣工分的,上工无不积极。毕竟这年月不得私自做买卖,农民要过日子,靠的无非是工分来养活一家子,而家里若是有当工人等吃公粮的,那么要不要勤快上工多挣几个工分,自然另说。
总之,眼下是工分制,多劳多得,不劳动在家躲懒,四处乱窜,又没其他本事养家的,等大队上分粮和发放钱票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羡慕嫉妒恨旁人欢欢喜喜往家扛多多的粮食回家,领钱领票塞兜里。
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等叶夏看清楚自己身在哪,及处在怎样的环境下,头部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使得她不得不摁住脑门,重新闭上眼。
良久,叶夏缓慢掀开眼帘,禁不住通过意识给系统来了句:“怎么又是这样的年代?难不成是我和这样的年代有缘?”
系统很快给出回复:“主人,这是您当初要求历练时自个定下来的。”
叶夏忍住吐槽的冲动,暗翻个白眼:“那就不能是八九十年代?”
“我无权更改。我只是辅助主人历练。”
系统委屈。
“好了,我又没责怪你。”
六七十年代,八九十年代,又或是五十年代,于她其实没什么分别。
都是一样的过日子,养崽崽,经历国家逐渐发展、壮大这一过程。前一刻头部传来的刺痛,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留下的记忆一股脑灌入她脑中,这会子那些记忆已被她完整接收,并融合到自己的记忆中,进而该知道的和该面临的全清清楚楚。
这里地处北方,年份是1975年秋收时节,她现在躺在炕上,数日前母亲亡故,在乡亲们帮助下,安葬完母亲,昨日她去河边洗衣服,
准确些说,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前往河边洗衣,不慎落入河里,有幸被老支书家的小儿子洛怀民救上岸,捡回一条命。
但昨晚发高烧,虽有被三弟微服汤药,结果人一直没醒,直至她……用心感受了下体内的精神意识,叶夏什么都没有发现。
母亲被二妹气得突发脑溢血身亡,自个十六不到十七,二妹十五,三弟十三,小弟还有俩月才十岁,家中全是未成年,一个可依靠的长辈都没有,
又被个成日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二混子从河里救上岸,不出意外,嫁给对方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
叶夏了解到原主是个心思细腻敏感,性子比较闷,话极少的少女,或许承受不住母亲的离世和对自己未来嫁给一个二混子的恐慌,
还有不知该如何拉扯弟弟妹妹成人,失去对生的渴望,放弃生命,逃避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事实上,叶夏的猜测正是她这具身体原主人放弃自我生命的真实想法。
缓慢坐起身,叶夏透过半开的窗望向院里,暗忖:你放心,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我会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
根据原主那些留存在身体中的记忆,六岁前的原主,是个精灵般爱笑的小女孩,姥姥姥爷疼爱,爸爸妈妈疼爱,家里生活安稳,
一家人感情和睦,小姑娘简直如生长在蜜罐子里。可世事难料,在小姑娘六岁那一年,知青父亲回京办事一去不复返,家中的气氛慢慢生变,
变得不再有欢声笑语,变得沉闷,小姑娘那时已到知事的年纪,从村民们的闲话中,从小伙伴们说她是被爸爸不要的野孩子等等言语中,
从一天天等不到爸爸回家的日子里,知道爸爸是真不要她了,不要妈妈,不要妹妹和弟弟,不要妈妈腹中的小弟弟,不要他们这个家,
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再听她唤爸爸,再高高举起她,抱着她,给她讲故事,教她认字、吹口琴,陪她做许许多多多开心的事儿。
原本名叫沈夏,被母亲一夕间改姓叶,妹妹和两个弟弟一同改姓叶。
以前嘴里常唤的姥姥姥爷,改唤成爷爷奶奶。
不想让家人担心,小姑娘把自己在外面听到,把自己在外受到的委屈,都埋藏在心底,一句都不在爷奶和妈妈面前提及。
有时候时间是最好的遗忘良药,眼看着家里的气氛好转过来,熟料,爷爷在采药途中意外身亡,同一日奶奶跟着没了,家中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且那些明明已经消失的闲言闲语又一度在村里掀起。因为了解家里发生的所有事儿,了解爸爸抛下他们一家,害得他们一家被村里人背地里说闲言碎语,小姑娘心里有了恨,她恨那个疼她爱她,却在六岁那年不要她的爸爸。
把恨藏于心,小姑娘帮着妈妈分担家务,照顾弟弟妹妹们,为免听到不好听的言语,小姑娘不喜与昔日玩伴继续玩在一起,不喜去人多的地方,不喜与人交流。
失去笑声的小姑娘一日日长大,看似文静沉稳,实则敏感多思,害怕与人接触。
思绪辗转到这,叶夏轻叹了口气,就在这时,院里响起少年充满怨气和恨意的怒声:“叶红,妈是被你气死的,要是大姐也有个好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有原主的记忆在,叶夏知道这是三弟叶彬的声音。
“二姐坏,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要那样说妈妈?我讨厌二姐,你把家里的鸡蛋偷偷往外拿,你给那个男知青偷偷洗衣服,我有看到都没有告诉妈妈,你却要那样说妈妈,我不要叫你二姐了!”
这带着哭腔的尚显稚气的声音是小弟叶宇发出来的,叶夏下炕,脚步稍有些虚浮,走到堂屋门口,看向院里的弟弟妹妹,正要开口,就见三弟叶彬瞪向像木偶似的坐在竹椅上,望着天空发呆的二妹,对小弟叶宇说:
“二姐?你问问她,看她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称呼吗?她就是个白眼狼,不识好歹,为了一个野男人气死咱妈,害得大姐落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她是害人精,不要脸,倒贴那个野男人,人家都不稀罕!”
“小彬、小宇!”
叶夏嗓子有点干,出口的声音明显有些沙哑,她把视线落向叶彬:“不要那样说你二姐,妈的死和我落水都是意外,和你二姐没多大关系。”
听到叶夏的声音,院里三人皆心神怔住,片刻后,叶彬和叶宇转头望向堂屋门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没有看错,哥俩瞬间眼眶一红:“大姐……大姐你醒了?!”
叶夏微笑点头:“嗯,大姐没事了。”
叶彬抹着眼角,哑声说:“大姐醒了就好。”
叶宇直接跑到叶夏面前,抱住叶夏的腰就“呜哇”一声大哭出声:“大姐!大姐你终于醒啦,我好怕大姐醒不过来,好怕大姐会像妈一样没了,大姐,呜呜……”m.χIùmЬ.CǒM
揉揉小孩儿的后脑勺,又轻拍拍小孩儿的背脊,叶夏柔声安慰:“没事啦,大姐好着呢,不要害怕,有大姐在,你们都尽管安心,大姐会照顾好你们的。”
叶红想去看长姐,却又不敢,她仰着头,仍望着远方天际,任由泪水涌出眼眶,顺着她的脸庞滚落。
她没想那样的,没想气死妈妈,害得大姐神思恍惚掉入河里……可是妈妈还是因为她一句话气得突发脑溢血没了,大姐因为妈妈的死悲痛欲绝,
心神恍惚差点溺水而亡,她不知道那会子怎就说出那样一句话,硬生生把妈妈气得晕厥在地……她是罪人,是这个家的罪人,妈妈是她害死的……
爸爸是知青这事儿她是知道的,爸爸不要他们一家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那年大姐六岁,她五岁,不单单大姐记得那年发生的事,她……她其实也是有印象的,哪怕十年时间过去,爸爸离开家那天的事儿她仍隐约记得。
可是……可是喜欢上宁知青不是她能控制住的,一眼,在宁知青来村里插队当天,仅一眼,她就喜欢上宁知青,想和宁知青谈朋友,
知道这样不对,毕竟她还在读书,年龄也小,且越来越多的知青来他们村插队,妈妈就叮嘱过他们姐弟四个,不要靠近知青点,不要往知青们身边凑,
结果……结果她只是远远一眼,就把妈妈的叮嘱忘到了脑后,就胳膊肘往外拐,偷拿家里的鸡蛋一次次强塞给宁知青,偷偷跑去知青点,
在知青们都去上工后,抱着宁知青的衣物去河边洗,晾晒干了,又趁人不注意,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放回宁知青的铺位上。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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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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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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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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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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