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叶夏应了声。
林梅:“那大姨挂了啊。”和林梅通完电话,叶夏看向程老爷子和程奶奶还有陆向北,把先后接到的两通电话内容说了下,继而又说:
“等我给康弘诊过病症后,如若能医治好,我想帮他们租个小院子居住,这样我给康弘治疗的时候也方便些。”
程奶奶闻言,面部表情和蔼,笑说:“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直接把人接到家里来,要是可以医治,直接住在咱家于你来说更为方便。”
程爷爷颔首附和老妻所言:“听你奶奶的,接到人带回家住。”
叶夏迟疑:“这……”
“爷爷奶奶不想你太辛苦。”
陆向北这时说了句,他知道媳妇儿为何迟疑,无非是觉得这是程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加之大院的特殊性,一般人住进来难免不妥,因此,为免给老爷子老太太添麻烦,想着给康家租个小院居住。
叶夏抿唇静默好一会,摇头:“要康家人住进大院,他们只怕不习惯,一切还是等他们到京市后再说吧。”
就大姨在电话中提到的,足见康家人的品行不错,又岂会贪便宜,给她带来麻烦?何况她在京市的情况,大姨肯定会对康家人说两句,这么一来,但凡是个晓事明理的,都不会在她身上动小心思。
至于帮康家人租小院,一方面致使便于她给病患医治,一方面是她从大姨的言语中,想帮康家点小忙。家境困难,为治好儿子,
不说已经债台高筑,起码欠下亲朋好友不少钱,加之那个叫康弘,需要她诊治的少年,是因见义勇为受伤,能帮这个少年一把,帮一个陷入困境中的家庭一把,于她来说不过是件小事。
见媳妇儿意决,陆向北看眼程老爷子二人,轻摇摇头,示意两位老人不用再多说。
然,待他跟着媳妇儿上二楼,一进入叶夏房间,就禁不住问:“为什么不答应?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叶夏好笑地看着爱人:“知道还问?”
陆向北眉头微皱,语带委屈:“你难道没把这个家当成是你的家?”
叶夏没打算瞒对方,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把这个家当成我的家,是这个家的确不是我的家,况且这里是大院,随随便
便带人住进来影响不好。”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陆向北愈发委屈,闻言,叶夏笑了笑,甜软的嗓音溢出唇齿:“这里准确点说是老爷子的家,如果单纯是你的家,亦或是咱俩的家,
我自不会多说什么,带康家人住咱自个家就住了,旁人没有说嘴的地方,可你知道的,眼下的情况并不是我说的这样。”
暗叹口气,陆向北妥协:“行吧,我来帮康家人租小院。”
“不用租,我手上有一座现成的四合院,面积不是很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随时都能住进去。”
叶夏如是说着,待接触到陆向北微疑的目光,她轻咳两声,略有些不自在说:“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呢就是某个周末起了个大早,
不经意间逛了趟黑市,然后……然后你应该不难想到,对,就是那样,我用白面和大米还有挂面等东西,和人换了点钱票,及一些其他物件儿。”
陆向北唇角紧抿,一语不发,只是直直地看着媳妇儿。
“我有乔装,且就去了一次。”
叶夏心虚不已,她其实有去过黑市三次,但她怕说实话,眼前这人和她算账。而她去黑市,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着空间里要粮有粮,要物资有物资,悄咪咪拿出来,在黑市上以良心价,甚至是低价交易,起码能帮不少人解决饥饿问题。
现如今虽已过荒年,但国家物资紧缺,买东西都得定量,不少家庭人口多,买的供应粮根本就不够吃,她手里既然不缺粮食和物资,拿出来一部分和有需要的人进行交换,算是帮人解困吧?!
“胆子很大。”
陆向北神色不明,喉间溢出一句,下一刻,叶夏只觉左臂一紧,不等她回过神,已被某人摁在大腿上,接着,就是“啪啪啪”声响。
“你……你做什么?”
好羞耻,这人能不能不要做如此幼稚的举动,竟然打她那里,他好意思,她要脸成不?
小屁屁被连打数下,叶夏脸颊红得像是滴血,抬手就在陆向北腰间软肉上拧了下:“放开我。”
有没有搞错,不仅打她,手劲竟然还不小,说她胆子打,在她看来,是他胆肥了吧?
陆向北把人打了,几乎瞬间就心生后悔,但小媳妇儿太皮,他不给点教训,难保这人不会再犯险。
“知道错了?”
陆向北清冷的嗓音在屋里响起。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叶夏不答,趴在陆向北腿上挣扎了下:“你再这样摁着我,别怪我和你冷战哈!”
陆向北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犹豫,终还是松开小媳妇,不过,等人刚站起身,他又把人摁坐在自己腿上:“去黑市万一被抓住,怎么办?真想去那种地方,可以和我说一声,你倒好,不声不响自个去转悠。”
听着这言语中满满的无奈和忧虑,叶夏在爱人俊脸上捏了把,说:“我行事很莽撞吗?再说,我明明已经告诉你有乔装,你是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对我进行那样羞耻的惩罚,可真有你的。”
嗔眼爱人,叶夏在对方嘴角轻啄了下:“你就当我是无聊去逛了一趟,日后我不再去便是。”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只去过一次?”
陆向北挑眉。叶夏灵动的眸子眨巴了下:“说去了一次就是一次,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耸耸肩,叶夏摊手。
“我是在担心你。”
陆向北有些苦口婆心。
叶夏一脸天真:“我知道呀!”
要是不知道这人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动手,她定要他好看!
“要是有可能的话,真想走哪把你带到哪。”
陆向北知道,在媳妇儿面前,他是真拿她没法子。
“假设不成立。”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挂件儿……
和叶夏通过电话,林梅在冯瀚陪同下,两口子来到康家。
“这张纸你收好,上面有电话和地址,万一没被接上,你们就打电话和我外甥女联系。”
开门见山和康家两口子把事儿一说,林梅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康父手中:“康弘的情况我在电话里和我外甥女有描述了下,
她的意思是等见到康弘,对康弘的身体进行诊断后,再告知你们能否医治,如果可以治愈,估计你们会在京市待一段日子,
但倘若我外甥女的诊断和咱们这边医院开的诊断证明一样,你最好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就我家老冯当初的情况,都能被我外甥女医治好,足见我外甥女医术相当不错,总之,我外甥女有说,她会尽力的。”
“谢谢!谢谢你们了!”
康父康母满目感激,朝林梅两口子欲鞠躬道谢,被冯瀚抬手制止:“快别这样,大家都是一个厂子的,在你们有困难的时候,我们能帮上点忙,心里高兴着呢,哪里需要你们一而再说谢谢。”
“是啊,康师傅,你大可不必这般生分地向我和我老冯说谢谢,更何况我家冯珂和你家康颖是同班同学,又是很好的朋友,
这次能帮上你们一点忙,那丫头开心得很。我看这样吧,今晚你们就收拾收拾,明个一早就买火车票,带着康弘去往京市,记得买好票给我外甥女拨个电话。”Χiυmъ.cοΜ
纸上写着两个座机号码,林梅见康父把她给的那张纸展开,不由指着第一个电话说:“打这个电话,直接找江夏亦或者程隽朗就行。”
“我记住了,冯工、林工,不管我家康弘有没有治,这次的事你们能这么帮我们一家子,我代表我们一家人说什么都要向你们鞠一躬。”
康父说着,不顾冯瀚阻止,硬是朝冯瀚和林梅深鞠一躬。
“康师傅,你……你也真是的。”
冯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该说的皆已说清楚,估摸着时间不早了,林梅扯扯冯瀚的衣袖:“咱们回吧,让康师傅他们好收拾行礼。”
冯瀚轻颔首,与康父别管,而后,两口子被康家人送出家门。
“他爸,咱弘儿的腿是不是有治了?”
返回屋里,康母抹着泪问康父,闻言,康父正欲开口,就听到闺女康颖说:“妈,冯叔叔以前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冯珂她表妹都能治好冯叔叔,那大哥的腿她肯定也能治好的。”
康母半晌没有做声,她不是不信闺女说的,她只是害怕抱太大的希望,终了却以失望收尾。
“妈,你是不信我说的吗?那你知道冯珂那位表妹是谁不?人家有代表咱们国家出国参加过全世界范围内的数学竞赛,在比赛中和她另外几位队员一起给咱们国家夺冠,
后面,人家又是高考满分状元。除去这些不说,冯珂的表妹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医治好冯叔叔的,现如今都过去好几年,何况,
冯珂有说过,她那位表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位高人学医,今日,就在刚才,林阿姨又说,她外甥女眼下在京市医大附属医院实习,
说她外甥女是医大的特招生,一个学期就修完了本该五年才能修完的医大专业课程,可见人家江夏同学是名副其实的厉害!
妈、爸,我们既已求到冯叔叔和林阿姨那,而人家也诚恳帮咱们到这一步,那咱们就得抱着最大的希望,相信林阿姨的外甥女。”
“妈,收拾行礼吧,明一早咱们就动身,我想去找那位江夏同学试试。”
低哑的声音自一旁的小隔间传出,当即,康母泪如雨下,康父亦是双眼泛红,激动得难以自抑,自儿子出事至今,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真的很担心从小聪明伶俐的长子就这么废了,因此,他想着法儿,哪怕是借钱,都要好好给儿子医治,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
儿子终于开口说话,这就好,这就好,只要孩子不继续憋着,即便最终真无法再站起来,有他们一家人陪伴,没准会慢慢看开,坦然接受自己的现状。
“要是无法治愈,我会接受现状。”
靠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康弘心里是既悲又痛。那日上完晚自习,他在回家途中,经过马路边一小树林,忽然间听到有女孩子喊救命,
其中夹带着惊恐至极的哭声,许是一时脑热,又许是平日里父母和老师的教导起作用,顾不得多想,就冲进小树林。一声大喝,
歹人停止手上的动作,也就是趁着这工夫,那喊救命的女孩子在歹人手上咬了一口,接着在那歹人松手的瞬间,爬起身便跑出小树林。
而他怎么都没想到,歹人有两个,其中一个听到他跑进树林的声音躲了起来,一个抓着那个女孩子继续作案。他陡然间的出现,
女孩子得救跑人,他却被躲起来的歹人从背后用硬物砸中头部晕厥。当时,他只觉头部一痛,接着眼前发黑,倒在地上。等他重新睁开眼,是在医院病床上……
然而醒过来却发现双腿不能动,不,准确些说,是双腿毫无知觉……后来,他得知歹徒伤他很重。至于重到何种程度,就是外伤治愈,双腿没有出现骨折、骨裂等损伤,却失去了知觉感应。
腿好着,不能动,哪怕用用拳头砸,用力拧,他本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那是两条死物,就像是这两条腿没长在他身上。
能坐起来,能做起来又能怎样?他依旧成了下半身动弹不得的废物……眼看着翻过年,即将迎来高考,迎来人生的新起点,
结果,他为救人,落得自己半身不遂的下场。花光家里的积蓄不说,父母没少在外借钱,他明明是见义勇为,奈何被救者不现身……在这样的处境中,他承受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承受着带给家人艰难度日,拖累一家人的极致痛苦。
小树林里光线不好,那个因他出现跑走的女孩子头发紊乱,他没看清对方的相貌,以至于他在整个事件中受伤,对方不站出来,
从他嘴里说出的为救人,才被歹徒所伤这一事实,在有些人眼里并不是很相信。那些人嘴上没说什么,但看向他的目光令他倍感委屈和伤心。
于是,他不愿开口说话,不愿与外人接触,甚至厌恶现在的自己。后悔么?或许有吧,但要他说出后悔两字,他说不出口……是的,他说不出口,他只是心寒……
“哥,你开口说话啦!”
康颖走进兄长住的小隔间,吸着鼻子,忍着泪水滴落,露出自兄长出事后到现在第一个笑容:
“冯珂说她表妹很厉害,哥,我是信的,我相信那个满分状元江夏同学,定能让你的腿恢复知觉,定能让你重新站起来。哥,距离高考还有四五个月呢,你会赶上高考的。”
“哥哥加油!”
康骏是弟弟,年十岁,小孩儿在姐姐身边站着,红着一双兔子眼看向兄长:“哥哥的腿肯定能好起来!”
康父康母站在闺女和小儿子身后,康母柔声说:“明一早我和你爸就带你去京市。”
“妈,你身体不好,还是留在家看顾弟弟吧,我和我爸带我哥去京市。”
康颖说着,挺直腰板:“我力气大,可以和我爸换着背我哥。”
康父倒是没有异议:“就听颖儿的吧,咱家是真不能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闻言,康母想了想,点头:“那我在家照顾骏儿,你们到了京市,记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她身体的确不好,这出门在外万一有个好歹,将无疑给他们这个家雪上加霜。
接到康家打来的电话,陆向北记下火车到站时间,在知会叶夏后,于这一日中午十点过半,高举用墨笔写着“杭城康弘”的硬纸牌儿,
在京市火车站顺利接到康父三人。把人带到小四合院安顿好,陆向北在离开前,对康父说:“厨房里有蔬菜和米面油,你们可以自个做饭吃。”
“谢谢!”
康父说着,掏出二十块钱塞给陆向北:“这钱你拿着。”
陆向北摆摆手:“不用给我钱,这小院是江夏给你们安排的,为的就是你们到京市有个落脚的地方。”
微顿须臾,他续说:“我去外面看看,江夏应该快过来了。”
音落,陆向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爸,江夏同学对咱们真好。”
干净的院落,烧着取暖炉的屋子,床上暖和的被褥,厨房里的食材,这一切在他们走进这座安静的小院便备的妥妥当当,足见她同学冯珂那位表妹对他们的善意,康颖心中感动,面上异常动容,她说:
“我去做饭,等会江夏同学过来,刚好能吃上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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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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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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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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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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