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我是一个菠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
安小六被富贵儿鬼哭狼嚎声音吵醒了,这一刻五百只鸭子、三百只狗都没有富贵儿那么能闹腾:
“别——”叫了。
“别什么?”
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
安小六倏然睁眼。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奢华无比的大床,床边坐着一个狐裘华服、美到有些邪气的少年郎。
他单手支颌,头微微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饶有兴致望着安小六,看起来在笑,眼睛却是冷的。
【“一个将你当做母亲私生女想把你挫骨扬灰的王怜花。”】
……多大仇?!
“王公子。”
安小六淡淡道。
王怜花含笑说:“姐姐睡了一天了,可要起来吃点东西?”
“好。”
“我扶姐姐起来。”
王怜花直接将安小六抱起来,还在半空中转了一个梦幻的圈。
【“宿主,他想把你丢出去摔死。”】
富贵儿幽幽道。
“……”
王怜花温柔地将安小六放在椅子上,起身走出房间,对屋外的人交代了几句话,因为声音太小了,安小六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热茶。
水中没有加料,杯子上、茶壶嘴也没有。
——他们拿走了安小六身上所有的暗器、毒药,甚至是狗哥送给她的那支银簪。
在这些人的眼中,没有了毒药暗器的瘟姬,就像一只拔掉毒牙的蛇,不再具有威胁。
.
美少年回屋后,笑眯眯坐在安小六身边,双手托腮,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好姐姐,饭马上就来,吃饭之前告诉我,你大张旗鼓到洛阳城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你母亲,云梦仙子。”
王怜花目光一凛,似笑非笑道:“我竟不知凤阳瘟姬与我母亲有何关系?”
安小六说:“我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
——她生下我就去世了。
“可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我娘根本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她,我只是想见见她。”顺带拿走她的“天云令”,再请她死一死。
安小六很平静地说。
王怜花“扑哧”一声笑出来:“姐姐真可爱。”
【“宿主,他在琢磨如何把你@#$&%……”】
安小六:……
盏茶时分。
两个漂亮姑娘端着精致的酒菜走进房间。xiumb.com
见到安小六这张与云梦仙子有七分相似的脸,少女们目露惊惧,不由得垂下头,大气不敢多出。
安小六没有说话。
王怜花的母亲是二十年前名声赫赫的“江湖第一女魔头”云梦仙子。
这些年,她以“王夫人”的身份隐居洛阳。
表面上深居简出,背后却大肆敛财。
整个洛阳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这些姑娘都是她的爪牙、奴隶、附庸。
“下去吧。”
王怜花淡淡道,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如得救了一般,匆匆退下。
“可以吃了吗?”
安小六看向身边的王怜花。
王怜花举着琉璃盏,微笑望着安小六。
每个人都觉得安小六和母亲长得很像。
唯有王怜花觉得她们不像,母亲绝不可能为了一点吃食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笑眯眯地说:“当然可以,我怎么可以让姐姐饿肚子呢。”
心里却在盘算……
【“宿主,他想挖掉你的眼睛。”】
——等我干掉他娘再给他治治脑子。
安小六心平气和地想着。
.
饭菜很精致。
这个季节竟能吃到鲜嫩的竹笋和新鲜的鳜鱼,当真难得。
安小六平时只吃七分饱,今天决定吃个八分。
紫红色的葡萄酒在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流淌着瑰丽的光。
王怜花几乎没有动箸,他盯着安小六,莹白如玉的手指端起琉璃盏,将馥郁芳醇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唇边染着鲜红:
“好姐姐,你怎么不喝酒,是怕我在酒中下毒么?”
安小六尚未回答,富贵儿恶狠狠道:
【“喝,来二两烧刀子,对瓶吹,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安小六:……是哦,我现在没顾忌了,喝一点点好像也没什么哦。
“不是。”
说着,她将琉璃盏内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刹那间,安小六白中透粉的双颊殷红欲滴,宛如姑射仙子,艳丽无双。
“好姐姐,味道怎么样?”
王怜花笑得宛如妖孽,他早就看出这个女人酒量很浅,当初在欧阳喜家,满桌人都有饮酒,唯有这个女人滴酒不沾,一直都在喝茶。
王怜花很得意,十分得意。
然后。
他看到了一双恍惚的、深琥珀色的眼睛,和一只平生未见速度疾猛的……
“嘭——”
安小六一记铁拳,砸向王怜花的脑门。
“你话太多了。”
王怜花身体向后栽去,“哐”一声倒在地上。
【“一个昏迷的王怜花。”】
安小六慢条斯理地吃完桌上的鳜鱼和鲜笋,拖着被砸晕的王怜花的领子,对门外的人说:
“我要见不孝女。”
负责看守安小六的大汉有些懵:
“说啥哩?”
河南话都蹦出来了啊。
安小六粗暴地拽起王怜花,宛如薅一只柔弱的小崽子:
“我要见他娘!”
——你怎么还骂人呢?
这是大汉的第一反应。
——他奶奶的,这不是俺家公子吗?!
大汉倏然间变了脸色。
然后……
“哗啦啦——”
他被安小六一个盘子砸在脑门上,晃悠了两下,晕了过去。
“反应太慢了。”
安小六用盘子碎片割掉了大汉的喉咙,在飞溅的鲜血中和“一个死亡的习武之人”中,她看到一双睁开的、茫然的桃花眼。
【“一个逐渐清醒的王怜花。”】
“嘭——”
安小六将王怜花的脑袋干脆利落往石阶上一磕。
待听到“一个再次昏迷的王怜花”后,安小六一手拖着王怜花的领子,一手拿着割掉大汉脖子的瓷盘碎片,在灯火辉煌的庭院中一步步前行。
.
十月十六,月更明更圆。
天阶夜色凉如水。
白惨惨刀、明晃晃的剑,寒光凛冽的斧子、锤头、铁杵……锅铲?
安小六的四面已被人墙和兵刃包围。
她在人群中见到了朱七七,她不明白为什么朱七七面露惊恐,仿佛见鬼了一般。
没关系,她比朱七七礼貌许多。
安小六笑了,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朱七七很陌生,因为大小姐并不认识一个叫“石中坚”的小少年。
但凡她见过那个少年,就会明白安小六此刻的笑容与那个男孩几乎一模一样。
可在朱七七眼中,拥有这样笑容的安小六比厉鬼更加可怖。
她身着鲜衣,长长的头发上滴滴答答在流血。
脸上手上都是血。
不知什么出于什么原因,她还将血抹在了王怜花的身上。
王怜花眉间是血,脸上是血,脖子里也是血。
可怜兮兮被安小六拖拽着,仿佛……死了一般。
“安、安小六……你……”
朱七七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
她捂着嘴,眼泪簌簌而下,全身都在颤抖。
她以为安小六遭遇了比她遭遇过的更可怕的事,才会失去理智攻击王怜花。
“王怜花,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朱七七咬牙切齿,一双眼睛仿佛在喷火。
却在这时,朱七七看到一道身影。
刹那间,院子里所有人都成了摆设。
他们用的是什么武器,长得是什么模样,是胖是瘦都已不再重要。
所有人情不自禁左右后退,为那人让出一条宽宽的甬道。
仿佛是瑶池仙子,又仿佛是山中精怪。
来人身姿无比曼妙,声音如此销魂:
“好孩子,听到你要见我,我来了,这又是胡闹些什么呢?”
朱七七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因为那是王怜花的母亲,云梦仙子。
如今……她已是沈浪未过门的妻子了。
沈浪、沈浪要娶别的女人了。
而她,而她也与王怜花定下了婚约。
朱七七心中十分痛苦,竟是顾不上任何人……跌跌撞撞地跑了。
从她的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
男人的、女人的。
痛苦万分的朱七七没有回头,所以她不曾看到,不曾看到安小六扑到云梦仙子身上,一拳捣在对方脸颊时的飒爽英姿。
【“一个被你一拳KO的云梦仙子。”】
【“她回血很快,宿主小心。”】
.
第二天清晨。
安小六很疼,全身都疼。
【“宿主不要睁眼,云梦仙子正在看你。”】
【“她想把你大卸八块。”】
“为什么,”安小六茫然道,“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把我大卸八块?”
【“昨天你喝醉后用内力揍晕了王怜花,割喉了一个云梦仙子的走狗,还扑到云梦仙子身上揍她,云梦仙子武功高强,你打不死她,把她耳朵咬了……”】
安小六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都这样了,我居然还活着?”
【“她要留着你慢慢折磨。”】
伴随着佩环叮当声,安小六听到一阵曼妙的声音:
“好孩子,睁开眼睛吧,我知道你醒了。”
安小六装不下去了,索性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云梦仙子一夜变大的脸。
【“被你一拳砸肿了。”】
——原来如此。
王夫人笑容甜甜的,宛如少女一般娇嫩。
难为她居然能顶着这样浮肿的一张脸,露出如此甜美的表情。
“好孩子,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除了用毒,还有那么深厚的内力,难怪你这般有恃无恐。”
云梦仙子娇滴滴说道,她红艳艳的长指甲,慢慢刮着安小六的脸颊。
安小六本能想要避开对方可能抠过鼻屎的长指甲,向后缩了缩。
“哗啦啦——”
“哗啦啦——”
那是一串极为清脆、极为响亮锁链声。
安小六情不自禁低头,她的手腕、脚踝,分别被四个一寸宽的铁环束缚着,铁环之间是一条锁链,各自垂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实心铁球。
【“两条重达八十斤的玄铁链。”】
云梦仙子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
“好孩子,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我已经二十年没动过这件东西了。”
安小六眨眨眼:“我要怎么吃饭呢?”还有怎么蹲茅坑?
云梦仙子搂着安小六的肩膀,长指甲刮过安小六的脸颊、耳垂、脖颈:
“我喂你啊。
“从今天起,我喂你吃、喂你喝、陪你睡,你煞费苦心不就是想见我吗,我让你天天看到我,开不开心呢?”
安小六顿时有一种“以身饲魔”的悲壮感:
“我的荣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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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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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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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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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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