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本宫不可以>第 82 章 第82章 真相
  纪初桃看着衣衫单薄,有些瑟瑟的少年,放轻嗓音道:“阿昭,地上湿冷,你先穿好鞋。”

  她还是这样温柔,纪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抱着一丝希冀试探:“三皇姐,你……你是来帮朕的么?”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的声音已带了哭腔:“现在只有你能帮朕了!”

  “阿昭,我可以帮你。但在那之前,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说清楚。”纪初桃望着纪昭湿红的眼睛,顿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问道,“你到底对大皇姐做了什么,才落到如此境地?”

  纪昭一慌,下意识说道:“朕没有!”

  纪初桃不语。

  若不是曾在梦里见过纪昭意气风发玩弄手段的模样,她几乎也要信了他这副软弱可欺的样子。

  未等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纪昭露出颓败的样子:“而今,连三皇姐你也不信我了么?”

  纪初桃心情复杂,叹道:“信任是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的,阿昭。我和你说过,若大姐真的想一手遮天、取而代之,在你七岁那年就该废了你,何必等到今日?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温温柔柔的语气,却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苛责更让人难以承受。

  纪昭攥紧了拳头,身形微颤,一副比任何人都委屈的神情:“三皇姐……”

  纪初桃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向前道:“阿昭若想不起来,我可以给些提示。当初琅琊王宫乱,所有矛头指向祁炎,本宫便开始从头彻查梳理前因后果,却意外发现自始至终都有一人参与其中,穿针引线。阿昭不妨猜猜那人是谁?”

  纪初桃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只是望着微颤的少年,柔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那个人就是阿昭,我最亲近的小皇弟。”

  祁炎入狱,是纪昭旁击侧敲,提醒她可以将祁炎收入府中,以方便他下一步动作;祁炎中欢情散的那晚,纪昭恰巧来过公主府;春祭他“中暑”离场,当晚便天降飞石,将祸水引向大姐纪妧;还有晏行宁愿自尽也不愿去刑部受审,到底是在为谁掩盖真相……

  纪初桃道:“这一切的一切,阿昭还想用‘巧合’二字解释么?”

  电闪雷鸣,殿外草木影子随风张狂,一派风雨潇潇。

  闪电劈下的亮光中,纪初桃明显看到纪昭的面色变了变。

  许久,一个细弱的声音传来:“朕的确想借三皇姐的手拉拢祁炎,所以让晏行……”

  顿了顿,纪昭又挺身加大声音道:“但下药并非朕的本意!还有躬桑的那块石头,是琅琊王的人做的!除夕北燕使臣行刺,亦是琅琊王与北燕摄政王李獒沆瀣一气所计划,至于晏行,朕原本是想救他的,但他自己选择了自裁谢罪!”

  说到这,纪昭的声音低了下去,咬唇不语。

  听纪昭辩解这些,纪初桃非但没有觉得恍然轻松,反而涌上一股浓烈的悲哀。

  她一语道破:“你瞧,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些阴谋,但是自始至终却只字未提,放任明枪暗箭刺向殚精竭虑扶植你的大皇姐,甚至……”

  甚至,在那么无数个挣扎的时刻,他是真心希望大姐败在阴谋中的罢?

  就像是曾经梦中预示的那样,他只是坐在金銮殿上冷眼瞧着大姐被杀,看着纪初桃因此郁卒病重,再轻飘飘地将自己摘撇干净,无辜地说不是他的错……

  纪初桃呼吸轻颤,捏紧衣袖问道:“阿昭,借刀杀人就不是杀人了么?”

  纪昭浑身一震。

  “皇姐说过,世界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长姐扶植朕不假,可打压朕亦是不假。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朕、器重过朕,在她眼里,朕或许还比不上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安溪郡王……”

  他深吸一口气,调开视线哑然道:“朕知道,从长姐不再阻拦你和祁炎的婚事,不再收拢皇权、平衡朝局开始,她便已经舍弃朕了。朕只能自己去争、去抢,朕只是在做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

  纪初桃静默片刻,反问道:“你既已舍弃亲情,选择用权谋心计对待一心辅佐你的长姐,那如今技不如人葬送权谋之中,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安慰自己。

  纪昭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绝望的阴影,颤声道:“三皇姐,如今连你也要舍弃我了么?”

  一旁的大宫女甚为戒备,见纪昭已然心旌动摇,忙躬身打断道:“三殿下,陛下只有您一个可信之人了,如今陛下的处境您已亲眼所见,当务之急是如何让陛下脱离困境,其他的可容后解释。”

  纪初桃再温顺讲理,也容不得宫人插嘴教她做事,不由蹙眉:“你倒是个主见的,皇上平日所做,也是你教他的么?”

  大宫女俨然没了求人的卑微,抬首沉静道:“殿下恕罪,奴婢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主上。”

  纪昭仿佛明白了什么,白着脸向前道:“采珠,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

  又一道闪电劈下,映出短刃森寒的冷光,纪初桃感到脖子上一抹冰冷,垂眸一看,却是那大宫女摸出早已准备多时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瞧,多么讽刺!

  纪初桃鼻尖泛红:“所以,这才是阿昭唤我前来的真正目的?”

  纪昭流露出几分挣扎和不忍,大宫女却制着纪初桃的身子低声道:“与陛下无关,皆是奴婢的主意!何况陛下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三殿下身上,成败在此一举,可三殿下盘问许久也不愿伸手援助,奴婢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纪昭犹豫不决,满眼痛苦的挣扎。

  “陛下,三殿下是您反击的最后机会!”大宫女轻喝。

  纪初桃没有理会大宫女,而是静静地望着纪昭,像是要探进那颗腐朽不堪的灵魂深处,试图找到最后一丝回忆的温暖。

  她平静地问:“所以,阿昭是想挟持本宫威胁皇姐,还是要挟祁炎?”

  纪昭的眼泪扑簌扑簌落下,一个天子,竟然比纪初桃这个人质哭得更为惨烈。

  他哽咽着,悲戚道:“对不起,三皇姐……对不起!你……你别怕,只要你配合做做样子,修书让祁炎发兵勤王,朕保证不会伤害你一根头发!”

  信誓旦旦的话语,往昔历历在目。

  纪初桃笑出声来,笑得满眼湿红,缓缓道:“阿昭,你知道么?在来的路上我便想好了,不管真相如何,你始终是我的皇弟,我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什么机会?”纪昭问。

  “我想,若你真心拿我当姐姐看待,坦然悔过,我便看在这份上舍命帮你一把;而若你串通手下,只为将我诓骗至此,逼祁炎为你所用……”

  说到此,她轻轻闭目,一行清泪淌下,又被她轻轻抚去,“看来,是你赌错了。”

  她说的是“你赌错了”,而非“我赌错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但纪昭心神不定,未曾察觉这细微的区别,只悲伤道:“对不起,皇姐。如果你身处我的位置,就知道我别无选择……天子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不应该只躲在长姐的光环下战战兢兢生活……”

  纪初桃目光坚定,沉声轻喝:“所以,你就给大皇姐下毒,让她在你成年前死去,好保证你的皇权万无一失?”

  “朕没有!毒是父皇亲手下的!”纪昭再也承受不住心中压力,崩溃大吼。

  尘封多年的秘密失口抖出,纪初桃和那大宫女皆是色变。

  闪电劈下,将纪初桃的脸照得煞白一片。

  她感觉呼吸困难,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陛下慎言,三公主是在套您的话!”意识到纪初桃用意的大宫女,终于流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纪昭也反应过来,喘息道:“三皇姐,在诈朕?”

  记忆中最后一抹温情也随之覆灭,纪初桃感觉空气如此稀薄,冰冷顺着指尖攀爬,令她不可抑制地发颤。

  第一次,她红着眼厉声喝道:“我既已在你手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昭嘴唇几番嗫嚅,终是连连后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中。

  “陛下!”大宫女面容凝重,朝纪昭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大概是觉得纪初桃已不构成威胁,亦或是那点内疚作祟,纪昭没有听从大宫女的劝诫,任由披散的长发遮住了瘦而秀气的脸颊。

  半晌,细弱蚊蚋的声音传来,破罐破摔般颓然道:“是玉骨天莲香,传闻中至阴至寒之物,遇水则化,遇香则燃,微量服用并不致命,亦查不出来,只是……只是女子用了,会丧失生育之能,无法再孕育子嗣。”

  “不能……生育?”纪初桃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将这几个字从齿缝中挤出。

  “父皇临终前秘密诏见过我,此事除了前丞相陆老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连长姐也不知。”

  忆及年幼那刻骨铭心的一幕,纪昭重重地吸了吸鼻子,“长姐是父皇留给我的一把利刃,利刃既能伤人,亦能伤己。父皇说了,江山是千秋万代的事,只要长姐孕育不出自己的后人,便不会危及到朕的地位……”

  “……继续说。”

  “父皇还说了,若朕临近成年,长姐还揽权自重,不愿放手,便以十年为期,让她体内的寒毒爆发……”

  九年前,纪昭七岁。

  他其实已记不得先帝的容貌是何模样,只记得他身上始终有股苦涩的药香,身量颀长儒雅,用最温和的话语在他幼小的心中钉入野心的种子。

  他告诉自己唯一的继承人:“成大事者,眼要高,心要狠,普天之下皆为棋局,至亲亦为棋子。为父这一生骗过人心,耍过手段,才从籍籍无名的庶皇子爬到九五之位,也算是功成名就。唯一遗憾,是病体沉疴,大限将至,不能亲手栽培吾儿长大。”

  “不过朕已为皇儿打磨了一把最合适的刀刃,安排好了后续一切,她会代替朕辅佐你登基。待将来吾儿长成之时,便是她完成使命,油尽灯枯之时……”

  纪初桃听着,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悲伤了,只是觉得恶心,翻天覆地的恶心。

  她仍记得儿时父皇那张温和儒雅的脸庞,那时她不明白,父皇明明那么爱笑,可是为何宫里的人都怕极了他,每次见到他都瑟瑟发抖、汗出如浆……

  犹记儿时,二姐调皮,自己懵懂,唯有大姐看父皇的眼神都是发着光的,如同在看一座巍峨不可逾越的高山,充满了崇敬与尊重。

  没人比纪初桃更清楚父皇在大姐心目中的地位,若非如此,她怎甘心抛却一切将自己锁在深宫之中?

  可正因为知道,所以才难以想象被至亲致敬之人亲手算计背叛,是何等剜心蚀骨的疼痛与绝望!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xǐυmь.℃òm

  一切真相大白,梦里大姐的结局也有了解释,纪初桃喃喃,“你们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亲女儿、亲姐姐沦为你们用完就杀的……刀刃?”

  纪昭以手遮面,懦弱道:“朕也想过放手,可是三皇姐,这条路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许久的沉寂,只听见风雨雷鸣之声。

  “好。”纪初桃握紧手指,不再迟疑,抬眸轻轻道,“阿昭,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说着,纪初桃拉起颈上的骨哨置于唇间,用力吹响——

  咻!

  一支羽箭应声破窗,只听见一阵皮肉的噗嗤声,挟持纪初桃的大宫女身形一晃,手中的匕首无力坠地,发出哐当的声响。

  “三皇姐,你早有准备……”纪昭大惊。

  继而哐当一声,殿门被狂风吹开,映出无数条手执刀刃的影子,有项宽的禁军,亦有祁家的镇国军。

  祁炎最先冲入殿,揽住纪初桃脱力的身形。

  而侍卫的最前端,凤目清冷的尊贵女子拖着一袭夜色宫裳缓步入殿,勾着淡漠的弧度:“本宫何其有幸,今日可算亲耳听到实话了。”

  情势陡然翻转,闪电将纪昭的脸照得惨白如纸。

  他颓然垮肩,战战兢兢道:“长……长姐!”

  “难为你们父子苦心做局,骗了本宫九年。”纪妧虚目,优雅越过地上生死不明的宫女,睥睨纪昭道,“那么礼尚往来,本宫该如何回报你们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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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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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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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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