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本宫不可以>第 33 章 第33章 心意
  三更天了,夜色悄寂,廊下灯火在脚下铺展成温柔的光河。

  纪初桃烧着脸,一路奔回了自己的寝房,鞋袜也顾不得脱,脸朝下扑入柔软宽大的红纱床榻中。

  “亲他。”

  “撩完就撤,别给他反应的时机。”

  被祁炎咄咄逼视之时,满腹酒水烧得血液沸腾,她愠怒之下失了神智,竟依照二姐之前教授的那般不管不顾地凑了上去!

  那时她的脑子全然是混乱的,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嘴唇已经贴在了祁炎的脸颊上。

  少年的侧脸冷峻紧实,不似少女那般柔软,亲上去能感受到他皮肤紧绷炙热的温度。狐狸面具轻轻硌在她的鼻尖,微凉的触感,空气中充斥着独属于祁炎的、干净的雄性气息……

  啊啊!我是笨蛋吗!!

  当时是被狐妖夺魄了么?为什么脑子一热,会对祁炎做出那样轻浮而又不正经的事来!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呀!

  纪初桃越想越懊恼,索性将脸埋入绣枕中,悬在榻尾的双腿一顿乱蹬。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无法消减心里排山倒海般的羞耻。

  拂铃和挽竹推门进来服侍就寝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闷在枕头中呜呜乱蹬的样子,不由惊骇:殿下这又是怎么了?

  “殿下,您这样会闷坏自己的。”拂铃跪在榻前,试图将纪初桃的脸从枕头中刨出来。

  然而触及到她的脸颊,拂铃飞快缩手道:“殿下的脸怎的这般烫?”

  “呀!今夜出门赏灯,又喝了那么多酒,莫不是起热了?”挽竹也有些担心起来。

  “只是酒意上涌而已……”纪初桃死死捂着枕头,声音瓮瓮的,难为情道,“本宫没事,你们先出去罢,两刻钟内莫要进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宫婢们疑惑,但见她态度坚决,犹疑再三,还是福礼退下了。

  轻轻掩上门,纪初桃翻了个身仰躺,秀发铺了满床,长长舒了一口气热气,将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眼尾一片水润桃红。

  她不知道,在她愤愤亲完离开后,纵横疆场未尝败绩的祁小将军……有着怎样溃不成军的反应。

  他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因为太过呆滞震惊,从雕栏上栽了下来。

  没有摔着,落地时身体本能的反应使他敏捷地调整姿势,挺身站稳。

  上元节的最后一场烟火还在继续,天边闪烁的火光将他脸上的半截面具镀得忽明忽暗,可他却听不到烟火绽放的声音。

  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在那一吻中被攫取走,只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聒噪到仿佛要撞破胸腔,追随少女的芳泽而去。

  仿佛心中某处紧绷的枷锁崩裂,蛰伏的野兽苏醒,他满脑子狂热而又阴鸷的念头。

  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将她抓回来,狠狠禁锢在自己怀中,还以千倍百倍的惩罚。他要踏碎主臣之间那条禁忌的界限,将她拉下神坛,就算她脸颊通红、眼角逼出了泪也绝不心软……

  可他并未追上去,只是久久站在阑珊的廊灯下,抬手轻轻碰了碰脸颊,如同在砰一个易碎的梦。

  那里仿佛还残存着少女温软的芳泽,足以抚平所有燥郁心酸。

  明明是带着酒意和薄怒的“调戏”,他却并不觉得反感抵触,反而有种甘之如饴的沉醉,以及强烈到快要失控的征服欲。

  心脏发烫,身体也在发烫,陌生的悸动于全身横冲直撞,从未有哪个女人能带给他这般奇妙的感觉。

  后半夜下起了沙雪,轻柔的簌簌声熨烫着二人的心事。

  那晚,两个人都睡得很不老实。

  纪初桃是梦见自己被一只大尾巴狼追着跑,四周漆黑,她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那狼扑过来时,竟然化作祁炎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他微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搂着她的手臂鼓出硬朗的线条,哑声问她:“难道不曾有人告诉过殿下,撩完男人就跑,是要受到惩罚的么?”

  纪初桃惊醒,只觉荒唐无比,连喝了两杯冷茶方稍稍平复些许。

  而祁炎……

  祁炎的梦则更是荒唐。

  他梦见红绡软榻,金玉良床,憧憧的烛影中,纪初桃黑发垂腰,明丽多情,红着水杏眼软软恳求:“祁炎,轻些好么?”

  一片狼藉。

  清寒元月,祁炎起来冲了个凉,然后在檐下听了一夜的雪声,方降下-体内的燥热。

  天色蒙昧,当冷风庭院时,他忽然明白这些时日见到晏行的敌意从何而来,明白了自己所有的欢愉和痛楚因何而起……

  如若占有欲也是一种喜欢的话,那么,他应该喜欢纪初桃。

  仿佛摘去横亘心中的一根刺,祁炎缓缓舒出一股浊气,负手立在茫茫雪色之中,畅快无比。

  是的,他喜欢纪初桃。

  与她是纪家人无关,与劳什子策略无关。

  ……

  因夜里多梦,纪初桃没有睡好,起来时仍是困倦无比。

  好在昨夜下了雪,起来时已有一寸来深,纪初桃便让内侍特意留了花厅前的一庭雪未扫,踏着鹿皮冬靴,在庭中来来回回踩着玩。

  以前在宫里规矩颇多,雪还未过夜,就被宫人们洒扫干净了,没有这般恣意玩耍的时刻。

  穿着珍珠色斗篷的少女鼻尖微红,撒欢鸟雀似的从这头踩到那头,全然没留意对面一袭武袍的祁炎缓步而来。

  面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笔直的武靴,抬眼见到来人,纪初桃吓了一跳的样子,呆了一瞬,转身就走。埋头直往前冲的样子,活像只恨不得缩入斗篷中藏起来的鸟崽子。

  看她这般反应,应是还记得昨晚那一吻。

  若是她借酒撒疯,疯完就忘,祁炎还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殿下。”他唤她。

  纪初桃装作没听见,雪也不玩了,祁炎却不给她溜走的机会,清了清嗓子道:“昨夜廊下,殿下……”

  纪初桃倏地回头,微红着脸瞪他,生怕他当着侍从的面说出那档子事。

  然而祁炎只是疏狂一笑,硬朗的眉目映着苍茫的雪色,接着道:“……殿下送的礼物,臣很喜欢。”

  别人听不明白那“礼物”是什么,纪初桃却是明白的。

  宫婢们还在旁边呢,她只好强撑着长公主的架子,强词夺理:“那并非礼物,而是惩戒!”

  “殿下何意?”祁炎长眉一扬,似是不解她的恼怒从何而来。

  “你知道本宫在说什么。”纪初桃侧首小声道。

  空气中有梅花混着冰雪的冷香,祁炎习惯性地负着手,良久,似笑非笑:“臣说的是面具,殿下以为呢?”

  “……”

  纪初桃说不出话来,悔不当初。

  她狐疑地看着祁炎:怎么过了一晚上,他整个人变了许多似的?

  以前只是冷冰冰、凶巴巴的,现在……现在越发摸不透了。

  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反正言多必失,纪初桃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掉头就走。

  祁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纪初桃忍无可忍,回过头软声道:“你站住,别再跟着本宫啦!”

  祁炎这才听话地停下脚步,目送矜贵的小公主落荒而逃,珍珠色的斗篷在风中荡开清丽的弧度。

  惩戒么?

  他抬指碰了碰脸颊,心道:这样的惩戒,多来些也无妨。

  不过不急,吓着她可就不好了。

  ……

  纪初桃躲了祁炎几日,倒也不是怕他,而是自个儿实在心虚。

  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等开春殿试放榜,朝中人脉换动,她便有理由将祁炎送出府去,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纪初桃打定主意。却不曾想,她不去找祁炎,祁炎却是主动找上她来了。

  入夜,纪初桃在书房中看书,正困顿之际,听见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随身宫婢,便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挽竹,砚台墨干了,再研些墨来。”

  来人没有回应,只是随意盘腿坐在案几一端,取了墨条研墨起来。

  纪初桃从书卷后瞥了一眼,研墨的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腕上紧紧包裹着玄黑护腕。

  哪里是挽竹的手?!

  她吓得往旁边一挪,惊道:“祁炎,你怎生在这?”

  不对,侍卫怎么放他进来的?

  祁炎沉沉应了声。

  似是看出了纪初桃的疑惑,他右手研墨的姿势不停,左手拿起腰间挂着的令牌,缓声道:“臣找出了先前殿下赠送的令牌。殿下说过,有了此物,府中内外各处皆可通行无阻。”

  当初为了打消他的戒备,让他在府中出入自由才给了令牌,并且还特意嘱咐府中侍卫,见此令者如长公主亲临,不得阻拦……

  没想到竟被他用在这种地方!

  何况书房夜晚,孤男寡女,总让人想起那桩喝了药后脸红心跳的误会。

  纪初桃登时气结,无奈道:“令牌不是这般用的。”

  祁炎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垂眼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层阴影,更显得眉骨高而眼眸深邃,鼻梁挺直若雪峰。

  他岔开话题,单刀直入:“殿下为何躲避臣?”

  “本宫没有!”纪初桃下意识反驳,而后以书遮面,悄悄调开了视线,支吾着没了下文。

  祁炎仿佛看透一切,灼然问道:“可是因为上元夜亲了……”

  “不许你再提那事!”纪初桃忙不迭打断他,阵脚已然乱了,羞恼道,“那时本宫喝了酒,被你气着了,才……”

  “殿下可曾听过,祁家男儿虽出身草莽,却家教甚严,世代专情?”祁炎道。

  这个纪初桃却是略有耳闻。

  祁家老爷子尚是漠北枭雄时,救了一被逼嫁的美人为妻,一辈子都将妻子放在心尖上疼着。祁炎的父亲虽然不学无术,但亦是痴情,发妻过世后,永不续弦。

  可是,祁炎说这个作甚?

  “祖父定下规矩,若是与女子有了亲密接触,无论其身份地位,皆要负责。”祁炎正色,抛出了后半句话。

  纪初桃面容唰地红了,无处遁形。

  二姐一直教她游戏男色之间,可从未告诉她亲了人家是要负责的呀!

  “殿下不想负责?”祁炎停了研墨的动作。

  这如何负责?难道兜兜转转,终归是要和梦里一样嫁给祁炎,受尽“欺负”吗?

  祁炎观摩着她的脸色,又慢斯条理地转动墨条,低声道:“若殿下为难,此事可以稍微放放。”

  纪初桃舒了口气。

  然而还未等她放松太久,祁炎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吊在空中晃荡起来。

  他道:“臣先前对殿下颇有冒犯,思来惭愧,决心补偿。若殿下肯让臣贴身服侍二月,以偿过失,臣便不再提醉酒亲吻之事。”

  贴身服侍?

  纪初桃心道:当本宫是傻么?岂非引狼入室?

  现在的祁炎太高深莫测了,她不是对手。

  不假思索,她一口拒绝:“不成。”

  祁炎悠悠抬眼,锃亮的眼睛像是两片敛着锋芒的刀刃。

  不知为何,纪初桃有些退缩起来。

  心思一转,她想了个妙计,抿着唇哼道:“贴身之事,非亲密之人不能做。除非,将军愿意做本宫的面首,方能名正言顺……”

  祁炎一定不会答应的!

  纪初桃笃定:他曾经那么讨厌做面首,怎么可能答应这般无理的要求?

  自是会拂袖而去,不敢再替“贴身伺候”之事。

  她洋洋得意,直到一声带着戏谑笑意的低沉嗓音传来,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也未尝不可。”祁炎轻飘飘道。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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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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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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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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