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留到了最后的成建制具装甲骑,统统失去了作用,在泥泞的土地上,大规模的甲骑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的冲锋,这一点上,具装甲骑部队规模相对较大的尔朱荣无疑是吃亏的一方。
战马的机动性被极大的削弱,双方演变成了艰苦的步兵混战,就连轻骑兵,也大多数下马加入了战斗。
不仅如此,这场暴雨还造成了更为深远的影响,那就是双方的绕后部署的行进速度,产生了致命的时间差。
本来,长孙俭的一万步卒,攻破虎牢后距离邙山战场只有不到五十里,但元天穆派出了段荣率领三千步兵前往阻击,在不为人知的邙山右侧战场,双方经历了一场艰苦的血战。
而尔朱荣派出贺拔胜率领近万骑兵绕过邙山,兜了一个大圈子去绕后迂回,计算的时间是和长孙俭击败段荣抵达正面战场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这个前提有两个必须具备的条件,第一,洛阳缺乏足够的守备力量来支援去防守邙山战场的侧后,这一点在李苗和王思政的正确判断和坚决阻击下,已经对贺拔胜的行军速度造成了严重的阻碍。第二,贺拔胜所部的骑兵有着远超长孙俭所部步兵的机动性,可以做到较晚出发,走较长的路程,但较早抵达邙山的西魏军侧后。
这场大雨,不仅让贺拔胜陷入了无法速胜的困境,也让他绕后包抄邙山战场变成了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因为即便是贺拔胜所部击败了当面的李苗部队,在如此规模的暴雨下,也不可能快速行军抵达战场了。
而长孙俭不同,他的军队本来就是靠两条腿走路的步卒,加之兵源构成多为荆州、洛州的士兵,早就适应了山地崎岖道路行军。
“段荣...战死了?这么快?”
听着传令兵几乎贴到了耳边的汇报,北段战场正在陈元康的指导下,与陈庆之对阵的元天穆犹自不可置信。
他其实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然而段荣所部这么快就彻底崩溃,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爹!”
几个士兵按住了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段韶,尽皆有些默然。
“不算快了,按全线开战来算,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
“已经一个半时辰了吗?”
听着陈元康的大声喊话,元天穆呆呆地仰着头,透过亲卫撑着的雨伞看向灰暗的天空。
战场上的激烈战斗,让时间流逝的感觉变得飞快,当然,这是对于将帅来说,对于普通士卒,则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生死线的边缘挣扎。
在南段,高欢所部一直依靠着兵力优势,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韦孝宽以极为劣势的兵力,在艰苦支撑的战线的稳定。
韦孝宽麾下讨虏校尉耿令贵挥舞两把大刀,鏖战在犬牙交错的战线最前沿,试图重新向前推进,与当面高欢麾下的步卒血战不休。
耿令贵的眼神中,闪烁着骇然的光芒,他像是野兽一样,从喉管中发出了耸人的嘶吼,当面的东魏军卒被他的气势所吓倒,转身欲走,却被耿令贵的两把大刀交叉劈下,硬生生在后背劈出了一个“X”型。
“嗬~嗬~”
东魏军卒口吐鲜血,摔倒在泥泞的土地里,随后被耿令贵又补了一刀,脑袋“咕噜噜”地打着滚,不知道趟到了哪里。
“敌将受死!”
仅仅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高敖曹重新上阵,面对步卒混战这次他准备的异常充分,手里没有拿马槊或者长刀,而是拎着一根一人多高的铁棍,铁棍碗口粗细,镔铁打造,重五十斤。
“喝!”
耿令贵见呼啸的铁棍兜头兜脸的砸下来,也不敢硬抗,而是闪身一躲,可战场之间人员密集,铁棍又是长兵,他无法完全躲开,只能双刀交叉,像是一把裁缝手中的铁剪刀一样架住高敖曹的攻击。
一股沛然大力在交击的瞬间从铁棍传导到了双刀上,耿令贵手中的双刀险些脱手而出。
当世马超,恐怖如斯。
耿令贵心头震撼,然而不服输的劲头也上来了,招呼着身边的士兵开始围攻高敖曹。
高敖曹放声大笑,镔铁棍如同一条在雨幕中尽兴遨游的蛟龙一般,或扫或砸或点,每一次攻击,都能造成一个或数个披着皮甲的步卒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来啊!”
高敖曹双手抡圆镔铁棍,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瞬间扫爆了两名步卒的头颅,随后斜着砸向了一名西魏军步卒的胸膛,将他的胸膛砸成了一滩插着断裂的白色肋骨的模糊血肉。
可在十五万人规模的邙山会战里,人比邙山的蚂蚁还多,无穷无尽的军队铺满了战场,个人的勇武根本改变不了整个战局的走向,甚至局部的战局都改变不了。
这不是当年元冠受单枪匹马在洛阳兵变中干掉元乂的特殊环境,在主将的前后左右,都布满了数千上万的士卒,具装甲骑无法冲锋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斩将夺旗,进而击溃敌军。
现在靠的就是无数个能被高敖曹像割草一样,一击必杀的普通士卒的集体意志,到底是哪方更坚定,更有耐心,更能承受住同伴的伤亡和艰苦的战场条件。
在战场的北段,确信元天穆手中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后,陈庆之终于投入了他手中最后的预备队——白袍军。
三千全身扎甲的白袍军步卒,进入了北段的正面战场,这些已经养精蓄锐很久的百战老兵,哪怕失去了有效的战场通讯能力,也根本不需要任何指挥就能去自主地向战役目标前进。
在出发时,陈庆之交给他们的命令,是从黄河南岸出发,行进三里半后,向南突击元天穆的王旗位置。
显然,白袍军作为当世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可以有效地执行这个命令,从准备作战区域出发,到行军了三刻钟后,便抵达了预定的作战位置。
士卒们默契地组成了战斗阵型,在各级军官的带头冲锋下,无声地冲向了元天穆的王旗所在。
而北段的正面战场上,与南段的劣势兵力对比不同,西魏军是占据了一点点兵力优势的,东魏军的全部骑兵和绝大部分步兵,都和西魏长安禁军的千牛卫、金吾卫的士卒混战在了一起,元天穆身边的士卒,只有五千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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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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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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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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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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