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衣甲残破,血渍斑斑的傅敬宗,元冠受不由得有些诧异。
“傅将军,你这是...路上被劫匪拦了?”
这当然只是玩笑之语,傅敬宗身边不乏甲士,怎么可能被拦路的山贼草寇给劫了道。
“回将...大王的话。”傅敬宗面有愧色,哀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末将非是被劫匪拦了道,而是我那狼子野心的堂兄,要害我性命。”
“哦?”
经过傅敬宗一番断断续续的描述,元冠受大概听懂了发生了什么事情。Χiυmъ.cοΜ
傅竖眼年事已高,今年已经六十七岁,这在当世已经算是高龄了,更何况他战阵之上屡受重伤,到了老年身体机能急速下滑,已经数月卧床不起,并且在最近陷入了昏迷,终日不醒。
正巧赶上萧宝夤自立为帝,傅竖眼的独子,那位少将军傅敬绍见天下大乱,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傅敬绍纠集亲信,控制了傅竖眼的刺史府,对外谎称傅竖眼病危,利用自己在梁州军队里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威望,迅速掌控了梁州军。
然而,就在次日,傅敬绍见局面安稳,便把魔掌伸向了他垂涎已久的继母邹氏,正欲强迫之时,傅竖眼却忽然清醒了过来,见状怒火攻心,大骂逆子。
傅敬绍慌张之下,用手边的烛台捶杀了父亲,一不做二不休,更是兽性大发霸占了邹氏,而这些都被府里忠心的下人告诉了傅竖眼的侄子傅敬宗。
镇守阳平关的傅敬宗正欲引军回南郑诛杀此獠,却被傅敬绍派来的军队突袭,仓皇之下,傅敬宗率亲信出逃,经东益州、南秦州,至秦州上邽城,向元冠受求救。
“傅敬绍确非人子,为傅老将军报仇,本王义不容辞。不过傅将军远来辛苦,还是稍作休整吧,先去吃点东西歇歇,本王与众将商议一番如何行止。”
傅敬宗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末将谢过大王!”
“嗯,去吧。”
不多时,元冠受便招了在上邽的文武议事。
灯火通明的王府中,嗯,征西将军府的牌匾摘了下来,现在叫安定王府了。
李苗神情激动,他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说道:“大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取汉中就在今日,万万不可错过!”
“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兵强马壮者王之,按本王看啊,要是取了汉中,咱还得巴望巴望北边不是?到时候啊,咱这个王,脑袋上就得加个白帽子了,老道,你说是不是?”
面对元冠受的调侃,东方老道搓了搓手,尴尬地点了点头。如今在李苗手下,说服吕伯度反复横跳的东方老道和曾经说服龙城守军投降的王兖都有一席之地,在情报机构里服务着。
众人哄堂大笑,到了今日这个时节,谁都看得出,大魏不行了。元冠受的话虽然说得露骨了些,但主公有如此雄心壮志,对他们这些抛家舍业追随其做大事的人来讲,这才让他们吃了定心丸。
否则,既想成就一番事业,又畏畏缩缩,如何能领众人信服并追随?
“傅敬宗...所言或许并非全部属实。”
苏绰倒是说了句不偏不倚的话,毕竟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且作为傅敬绍在梁州军继承上的直接对手,傅敬宗自然是怎么抹黑傅敬绍怎么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由他去。”元冠受摆了摆手,冷声道:“傅敬宗所求,不过是诛杀傅敬绍,自己再最好能坐上梁州刺史的位子,这点心思本王清楚得很。不过,这与咱们取汉中有什么干系?拿了汉中,军队一调度,给他个刺史又何妨?这种机会,却不是一个刺史能换来的,毕竟打仗再怎么说,也讲究个师出有名。”
听了元冠受这一番话,就是没读过书的武夫,也晓得了这位安定王的意思。
别管傅敬绍干没干杀父占母的事情,只要有傅敬宗这个人证在,那傅敬绍就是要天诛地灭的败类小人,这就是出兵的借口。
换句话说,王师只伐无德之人。
“俺当先锋,当年在直城,俺就瞅着那老白脸不爽了,让俺逮到,定把他脸给锤烂了,当年竟敢小觑我等。”
彭乐这憨憨,嚷嚷着出兵,早已急不可耐,岁月和美人并没有消磨这位狂战士对于战斗的热情和渴望。
顺便提一句,当年春风楼里那位人美心善,施舍了快要饿死的彭乐几个馒头的彤霞姑娘,如今已是龙骧将军彭乐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没办法,自从重开了丝绸之路,元冠受和他的手下们个个富得流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当年恩怨,今朝清算。
元冠受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北梁州刺史祖暅之,今年已经七十一岁的高龄了。如果自己不能在祖暅之掌控北梁州的时候拿下汉中,继而收取北梁州的安康、魏兴、上洛三郡,那以后拿下这三郡无疑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当然了...元冠受并不知道,七十一并非祖暅之生命的终点附近,按历史寿命来看,老头还能硬朗至少十年。
祖暅之现在心情不错,每天搞科研,没准十五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毕竟科学家活得普遍都挺长的。
“兵马、粮草可有短缺?”
“五州之地,战兵上万,府兵三万,边军也近万,粮草足够大王征战两年有余。”
“好!”
元冠受重重地一拍案几,豪气冲天。
“三日后发兵,沿途征调秦州、南秦州、东益州府兵民夫,韦孝宽、苏绰留守秦州,本王亲自领兵,不下汉中,势不回转!”
“喏!”
带众将散去,元冠受又嘱咐了李苗一句。
“对了,让吴桃苻和李贤,带些亲信去洛阳,可能洛阳要出乱子了。”
“洛阳?”李苗眯了眯眼睛,帝都云波诡谲,他的探子在哪里几乎搜集不到什么高层的情报。至于李贤他倒是理解,李家三兄弟里办事很可靠的人,那吴桃苻却是萧宝夤派来护送家眷的私兵将领,不知道元冠受这是何意。
“去吧,把洛阳的财产都整理收拾一番,待关中安定了,就把府里的小柴胡等人一并带到关中,经手往中原的贸易,可能要暂停很久了。”
如今的小柴胡,也早已不是当年跟着元冠受在大街上喝西北风,可怜兮兮的婢女了。现在小柴胡负责着商队从关陇中转运输往中原的香料宝石,也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不过元冠受先知先觉,自从知道了岳父要自立,就明白河阴之变已经离得不远了,具体多久他说不清,但肯定就这一年半载。
既然有那场塌天大祸,洛阳的财产还是运回关中比较妥当。
正是因为这种先知先觉和傅竖眼的死亡,元冠受晓得北魏行将崩坍而汉中已是嘴边肥肉,才敢率军悍然进攻汉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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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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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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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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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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