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插破了囊泡的声音一样,一个刀盾手,无力地倒在了军阵前。
冲过了步弓箭雨的六镇骑卒开始还击,他们弯弓骑射,将密密麻麻的箭矢倾泻在重步兵大阵两侧的轻步兵身上,轻步兵的圆盾都被射的跟刺猬一样,全是六镇骑卒的箭,更不要说枪兵和弩手了。
平射的弩手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抛射的长弓手也早已射完了两袋箭,手指鲜血淋漓,手臂也都在打哆嗦,大部分失去了作战能力。
战时高强度的反复拉弓抛射,对弓箭手的损伤是极大的,再臂力出色、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也不例外,无非是多射几箭与少射几箭的区别。
在这个射程里,床弩和砲车投鼠忌器,怕伤到自己人,已经不敢击发了。
而且砲车的石弹经过几轮齐射,也所剩无几,没办法,河套平原就是这样,找黄土和沙子很容易,找几百上千斤的巨石,实在是困难。如果元冠受在此,他倒是能知道以黄土凝聚、晒干作泥弹给砲车使用,可惜他不在。
战况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刻,所有将领都看向了李崇,连从阵后指挥轻步兵返回的郦道元都有些动摇。
郦道元是怕,一旦卧虎军的重装步兵顶不住,那隐于阵后的五千具装甲骑连冲锋的机会都没有。
“再等等。”
李崇的三个字,却重如泰山,压得众将心头一颤。
破六韩拔陵看着近在咫尺的北魏重步兵方阵,冷酷的笑容在他有着长长刀疤的脸上泛起,他才不会直接冲这种铁乌龟壳呢。
算算时间,这时候卫可孤的奇兵应该已经就位了。
李崇,你所依仗的杀手锏,提起速度确实天下无敌,可这时候恐怕他们还都没上马呢吧。况且,你李崇可能不知道,你有的杀手锏,我破六韩拔陵也有。
在烟尘中,一股只有两千余骑的小股骑兵悄悄绕到了李崇大阵的左翼,和五原城呈九十度直角。
这些骑兵人马俱甲,虽然马披的大部分都皮质马甲,可人手一个铁甲是没得跑的。赫然是破六韩拔陵的杀手锏,他的低配版重装骑兵,由他最信任的卫可孤率领。
装备虽然差了点,人数和训练可能也不如禁军的具装甲骑,但是用在关键位置上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这两千余由卫可孤率领的骑兵已经由小跑开始提速,一旦完成加速,人马俱甲的重骑将轻松摧毁最左侧薄弱的轻步兵方阵,从卧虎军重步兵大阵后方冲击北魏还没有上马,正在原地待命的具装甲骑。
一旦冲进去,五千具装甲骑将变得毫无作用,破六韩拔陵催动大队骑军前后夹击,李崇的大军连五原城都回不去,恐怕溃散的军队会被六镇轻骑在河套平原上挨个收割。
破六韩拔陵图穷匕见,此时就看在极短的反应时间里李崇如何应对了。
卧虎军的重装步兵绝对不能后退半步,一旦后撤去保护没上马的具装甲骑,正面的六镇骑卒就会趁势追击,步兵是永远没有骑兵动的快的。后撤不但会导致结阵固守的重装步兵军阵动摇,还会致使全军陷入更加劣势的境况。
那么李崇除了五千具装甲骑还有后手吗?
眼见着卫可孤的重骑兵已经把左后方的轻步兵撕得粉碎,李崇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目光开始变得锋利,这时,他不再是行将迟暮的老人,而是大军统帅,北魏军神!xiumb.com
“卧虎骑,出击!”
旗语闪动,五原城的城墙轰然“裂开”,一道伪装的极为巧妙的城门被推开,上千加速完毕的重骑从甬道中蜂拥而出,将卫可孤的两千余重骑拦腰截断。
而就在卫可孤身后,还有三百多卧虎军的轻骑在贺拔胜的带领下,不仅没有溃逃,反而兜了个大圈子衔尾而至,堵住了卫可孤的退路。
乱军中的破六韩拔陵隔着数万北魏大军看不到卫可孤的行动,他只感觉到卧虎军的重装步兵有了一丝动摇,便果断下令全军冲锋,这次不是试探了,而是真的押上全部。
惊涛骇浪般的六七万骑兵大军猛烈地冲击着一万卧虎军重步兵的方阵,瞬间就把前排凿出了不少豁口。
“叮~”
侯景的环首刀砍在卧虎军重步兵的铁甲上,刮出一串火花。顺势上撩,重步兵的大盾虽然架住了,可脑袋却被砸的七荤八素,再一刀,直接被从脖颈处准确地砍了脑袋。
“去死!”
高欢挥舞马槊,枪杆一荡,反扑回来的力道重重地砸在卧虎军重步兵的甲胄上,重步兵被砸的口吐鲜血。
卧虎军的重步兵方阵被冲击的开始动摇,但后方卫可孤却陷入了苦战,他的两千重骑不仅被拦腰截断,而且后边的部下还被一小队轻骑堵了上来。
“该死!”
卫可孤嗔目欲裂,可也不得不忍痛放弃后方的部下。
在五原城到卧虎军重步兵方阵的狭长区域里,不仅猬集着五千没上马的具装甲骑,还有很多诸如操作投石机和安置伤员运送箭矢的民夫和辅兵。虽然马速已经提了起来,但是重骑在人群密集的狭长地带几乎不可能掉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直冲或者拐弯。
现在卫可孤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他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从北魏具装甲骑的阵中冲过去,尽可能的杀伤这些还没上马的重骑兵,然后带着一千余人的部下重新找破六韩拔陵的大军去汇合。
第二个选择是拐头向左,从后方冲击卧虎军的重装步兵大阵,为正面的破六韩拔陵大军争取到一丝破阵的机会。可这样做就意味他和他的所有部下,都不可能再冲出去了,他们将陷入上万重步兵的泥沼,慢慢地被吞噬融化。
片刻的犹豫之后,卫可孤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他率领跟随着他的大旗的部下径直冲出了北魏具装甲骑的军阵,给北魏还没上马的重骑兵造成了接近两千人的巨大损失,并且顺带杀伤了李崇大军右翼的轻步兵,带着千余重骑撤出了战场。
但是他的选择也意味着,破六韩拔陵失去了全歼李崇大军唯一有可能的机会。
没有后方卫可孤重骑策应的六镇轻骑,正面冲击卧虎军重装步兵大阵无果,面对李崇极有可能发动手中剩余的三千具装甲骑和一千卧虎军重骑进行的反扑,破六韩拔陵果断选择暂避锋芒。
从未间断的搏杀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接近黄昏,昏黄的太阳似乎也累了,五原城下成了巨大的血肉磨盘,留下了不知多少性命。
直到夜幕将至,筋疲力尽的双方才默契地鸣金收兵,六镇骑军最后一轮骚扰攻势结束,堪堪撤走,双方在庞大的战场上丢下了近三万具尸体和伤兵。
再回首,黄河之上,长河落日正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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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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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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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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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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