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当真将高玉瑶给掳了,这对于争夺天下是有利的,谁也不能否认高玉瑶的能力。有她在,大梁至少短期内事处于上升势头的,莫看萧姽婳祸害了一下东荆州,火凤又祸害了一番徽州和青州,可压根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至多也就是让高玉瑶有点小烦恼。
若没了高玉瑶,大梁必乱,意味着攻取年限的缩短,天下早些统一也意味着百姓安居,死伤也会相对减少。
但周少瑜不可能会这么做。说白了,枭雄的道路他走不来,这才走的仁道,即便如此,其实也就是伪善罢了,那啥要当,牌坊也要立。
当然了,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认为自己一方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真要掳了太后,名声且放一边,至少彻底和大梁为敌。而萧姽婳再不喜高玉瑶,再不认可现在的大梁,但高玉瑶作为太后,同样也是脸面,周少瑜一旦做出那事,摆明了就是造反,到时候萧姽婳想都不用想,必定攻之。
再加之草原仍在乱,金人仍有威胁,岂不是四面皆敌?
听命进攻觐见的周少瑜瞅着上方端坐的高玉瑶,心想若当初一条黑路山匪干到底,那想都不用想,掳了便是。不过这想法也想当然了,当真山匪逐步壮大的话,没可能这么快混到现在的地步,也基本不可能和萧姽婳、高玉瑶她们产生直接交集。除此之外,至少北方的势力是没可能发展出来了。
估摸着,也就是在占领湘州、黔州乃至部分赣州之后,稳步向南扩张,中原地带?那肯定不急的很,而北方就更莫说了,如此一来,麾下肯定就别想有骑军了。
高玉瑶可不晓得周少瑜一下子杂七杂八想了那么多,还一度想着若真要掳人该怎么做才稳妥。然而高玉瑶其实也想过再次出手将周少瑜扣下。
只是现在不比当初,以前扣下周少瑜,只要不出事,后果尚能承受,可现在?
得不偿失的。
此次高玉瑶之所以这么急召见周少瑜,原因却也简单,她暗中派往荆州与萧姽婳密会的使者已经回来复命。那是个机灵人,向来会察言观色,根据他的观察,萧姽婳表面毫无动静,但实质已经起了疑心,接下来只需让其认定周少瑜和火凤有偌大的联系,那么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而这些,周少瑜肯定是不知道的,高玉瑶自然也不会明说,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得意一下,哪怕周少瑜啥都不知。
相比起城郊狩猎,身处行宫之中的高玉瑶显然要放松许多,至少这里可没那么多视线,即便有,谁敢乱传?管不好自己的嘴,那丢的可是命。
在众宫人的眼里,她这位太后可是手段狠厉的很,同时也很会丢胡萝卜。又敬又畏,大抵就是这么意思了。
这点上,作为高位者,高玉瑶是绝对合格的,相比之下周少瑜就差太多,麾下对周少瑜足够敬,但畏却没有多少,固然周少瑜也有下狠手的时候,可到底屈指可数。若非众妹子弥补,单靠周少瑜自身肯定没办法做到现如今的凝聚力。
这方面周少瑜知晓一些,但也了解不算多,莫说直接掌管湘州的李清照,即便是甚为低调以调和诸位姐妹关系为主的卞玉京,都是直接下令处置过人的。
许是前两日狩猎时高玉瑶颇为冷淡的关系,此刻再见,居然又有些生疏感,正正经经的东拉西扯,让周少瑜疑惑的是,高玉瑶似乎提荆州之事特别多。
“说起萧姽婳,那孩子本就对选夫无甚兴趣,如今更是背上了一个弑夫的名头,啧,直接叫人避之不及呢。”高玉瑶笑呵呵的说着,看似真是闲聊一般,
而周少瑜却忽的想起来前不久武媚娘的一些分析。ωωω.χΙυΜЬ.Cǒm
萧姽婳如今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其能力,而在于其性别与婚姻。首领无后,这绝对是最大的问题,而萧姽婳拖到现在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好容易算是和吐蕃联姻吧,再不满也捏着鼻子认了,好歹能有子嗣。结果呢?咔擦一下子,没了!
若时间短还好说,时间一长,看不见未来的那些文武必定心有异心,并非是说不忠心,而是当他们辛辛苦苦奋斗半生却无法保证未来的时候,除却毫无顾忌的死忠,基本都会生出别的想法。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萧姽婳能短时间内搞定高玉瑶掌控大梁么?不能吧。
既然武媚娘能想到这一点,聪慧如高玉瑶,又如何想不到,是以敢肯定,高玉瑶绝对有秘密派人接触萧姽婳麾下将领文官,即便现在无用,但将来只要有一人重要时刻反水……
考虑到这一点,即便周少瑜不知晓高玉瑶派人和萧姽婳密会,也知道肯定要做一些什么来扭转这种局面了。无论怎样,萧姽婳都是和大梁对耗的主力军,若没了也就罢了,还直接被大梁吞并,那未免有些恼火。
另外,南越地区乱起来也好,之前虽说是何当地势力联姻结盟,可就算短期内无事,肯定也无法长久,终究比不得直接自己掌控。就算只能掌控一处大型海港也是可以接受的,相比之下,拥有一点地盘的周少瑜,对于人口以及环境都不小差距的南越兴趣还没那么大,完全可以留着最后收拾。
可惜,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安歌这妹子居然再次出来搅和了。
南越各大势力联盟,统共对周三山发起进攻。声势也算浩大,稳妥起见,周三山不得已暂且放弃大多数地盘,集中力量于越江城防卫,论位置,大概也就是珠海的样子。
一时间路上大军集结,海面上也帆船航行,放眼南越历史,这般规模的战争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
还未正式开战时,两军将士还有闲情闲聊这个,认为作为一个参与者而有荣光。毕竟这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战了,哪怕没他们的名字。
海军方面已经全权交给了周三山,毕竟赶来支援的高秀君也好陈硕真也罢,都不怎么熟悉,至于辛宪英,甚至都没怎么单独带过兵,更多是纯军师的身份。
对峙数日,小摩擦不断,即便兵力弱小,但不代表彻底被动防守,仍旧调兵遣将意图有所斩获。
联合军一开始也并不急着发动总攻,从周三山那边受到的压力来看,是打算赢得水师对战,而后水陆并进公同夹击越江城。
然而周三山可不是吃素的,东越州世家势力被大梁清剿,一度造成大量逃亡,结果便是南洋一下子多出大量海贼。而清剿海贼,基本都是周三山在做。换言之,周三山麾下水师人数不过两万,比之联合军的五万水师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战力却不在一个层面上。
经验丰富的水师即便以少打多,哪怕无法获取大胜,起码不败是肯定的。
当然了,到底都是野路子,不正规,若是让谢道韫过来,肯定挑出一大堆毛病,不过现在谁还讲究这个。
眼见水师无望,联合军终于坐不住直接从陆路开启攻城,不然大军在前方,每一日的消耗就足够让各方首领心疼。
时至晌午,联合军暂且停战歇息,原本守在城头上的高秀君几个妹子毫不犹豫立刻远离。不然的话,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带兵杀出去和人死磕。
没法子,对方实在太无赖了。
古时打仗,最常见的便有骂战这一项。往往面对是龟缩不出的情况而如此行事,就是想让敌方放弃固守率兵攻出。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张飞了,这家伙经常骂战,如果骂不出来,就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就要喝酒,一喝酒就鞭挞士卒,从而引发麾下将士敢怒不敢言。结果……被手下给偷抹了脖子。
好吧,张飞到底怎么挂的,其实还是有不少疑点的,就不多言了。
总之,这玩意肯定蹦不出好赖话,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来,甚至于越难听越好,不然怎么激怒人家杀出?即便是隐忍极强的男子,都不会好受到哪去,憋屈感总是有的。若是对方一直骂战己方一直不出,对于士气影响也是不小。
男子尚且如此,女子岂不是更受不住了。这和忍耐力的关系不大,而是女子这一性别,在这方面天然就要弱势许多,骂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各种污言秽语,不躲着点谁受得了。
“这些个畜生!”哪怕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回到城中府衙的高秀君也依旧恼的厉害。她们是可以躲起来当做没听见,但再次返回城头的时候,那些将士怪异的眼神,委实叫人高兴不起来。
她们从湘州带来的将士还好,自己一手拉起来的队伍,无论是军纪还是服从度忠心度都没得说。但周三山这里发展出来的人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这些人来说,高秀君她们就是外来者,而且一来就直接掌控大权,能让他们听令已经是高秀君她们的本事,至于更多的,那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建立起来的。
高秀君敢打赌,那些家伙私下里肯定也有所编排。
以前不是没收到过这种鸟气,想当初在诚徽州清剿山寨发展势力的时候,那些山匪更难听的话都骂过,可立马都被高秀君给宰了啊。不像现在,被动防守之下,想报复也得先忍着。
所以说,女将领绝对没那么好做的,首先心理素质就要比男子更强大才行。
“再忍几日,久攻不下,敌方士气必定有所回落,届时便是我等机会。”辛宪英劝道。
如此大肆编排辱骂地方最高将领,对于联合军的士气提升是显而易见的,哪怕一直都没攻下城池,也仍旧士气高昂。然兵法之道,向来就没有久盛不衰的士气。只要任其辱骂一直不予理会,又久攻不下,迟早会产生倦怠之感,待那时,必定有所松懈,而这,也就是反攻的最好机会。
“时机将至。”另一边,暗中窥觑打探战报的安歌听闻好,眯起好看的凤眼,像极了狡猾的狐狸。“到底是乌合之众,大败不远矣。只盼不要太弱,多少也要给那边多造成些死伤才好。”
抚摸着怀中不知从哪弄来的橘猫,看似安静文弱的安歌,此时双目中却燃起熊火,那是名为野心的东西。只要吞并了南越大多数的本土势力,那么她就有了足够的资格正式立足,虽然仍旧没有争霸的资格,但绝不再是任人蹂躏搓揉的存在。
而且,哪怕只是在南越站稳脚跟,到时候自封个南越女王什么的,也足够载入历史了么。就是格调太低,不入流,上不了档次。
“不过咱们的大梁太后,可是大方的很呢。”安歌继续自说自话。听这意思却也清楚,再夺取南越立足之后,还是打算继续名义上背靠大梁一下。
虽说只有名义,但有了这个名义,很多事情就更方便做。而高玉瑶也不会放过她这么个势力利用起来去搞些什么事情。互惠互利之下,大方的给个名头,高玉瑶可不会不舍。
短短一句话,也充分说明了安歌已经做出了很长远的打算,已然将南越视作囊中之物。颠沛流离许久,也该爆发一波了。
是日,一支人数不过两千的精锐先行暗中开拔,只要听到联合军战败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夺取某处城池作为桥头堡,以此迎接安歌的后续大军攻城略地。抢占时间很重要,决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固守的机会,麾下兵马就这么多,可打不起几场硬仗。
基于此,更多的准备其实早已进行,比如一些显然难以攻取的城池,陆陆续续已经混进去一些人马以为内应。若是平常人家兵力齐备全在,这么点人肯定无用,但现在嘛,却有奇效。起码城内一乱,掌权者再想临时征募青壮守城就不大可能了,谁还不是先顾着自家?没几人会那么无私先去听命守城的。
“打吧打吧,越快越好,都有迫不及待了呢。”安歌继续撸着猫,猛的一下,橘猫惨叫一声,立刻跳的远远的。而后疑惑的看着它仍旧一副柔和模样的铲屎官,想不通方才为啥那么用力捏它一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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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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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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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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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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