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巴名字虽有点怪,但的的确确是历城右卫的最高将领,年未过四十的他坐这个位置上怎么也算是身居高位。其父考了大半辈子科举,连第一关都考不过去,于是一门心思开始教养左巴,按照正常轨迹,左巴自然也是走上他父亲的路,继续科举。
奈何这位十岁未到,升高就已如成年那般高大,而且还是属于佼佼者。这还不算,说天生神力是夸张了,但绝对非是寻常人可比。
娃儿么,自然容易调皮淘气,其父到是想管,可管不住呐,早早便人高马大的,往山里一溜,得,咋追?
当然了,左家虽无什么身份,可日子还是过得去的,虽是住在乡间,可胜在读书认字,开间私塾,自是有寻常殷实一些的百姓家将孩子送过来上学。这也是左巴能够打小吃饱的保证。
山里跑的多了,又私下拜了个猎人为师学习箭术,而后青出于蓝胜于蓝,一手箭术的确不错,而后又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左近村子无人敢惹。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来能够科举成正统读书人的。
也是恰巧,十几年前,左巴不过少年,家乡来了流寇,当时官府主官还算负责,几经围剿,奈何不得果。也是各种机缘巧合,加之左巴自身能力,一举将流寇首脑擒拿。此举顿时得到主官欣赏,提取其专负责城中兵房,掌管兵马,也因此彻底走上了武路,起见也自学了不少兵书。
就这么个出身,若无意外基本也就到头了。然而架不住意外。
京师梁家,其偏房小姐偶然之下一眼相中了这货,若是梁家嫡出或是正房庶出,左巴是想都不用想,那都是和各大家族联姻的。但偏房,还是不那么受重视的偏房,自是不那般在意,见左巴的确有几分能耐,而这支偏房年青一代委实未出能人,几经思考,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接下来自然是有了升官的路子,再偏房,那也是梁家,总归比寻常人更有路子。再之后更是赶巧,高玉瑶开始重用寒门出身子弟,无论文武皆为如此,而左巴便是这般入了眼,一跃而上,在高玉瑶坐镇青州历城时,担任历城右卫将军一职。Χiυmъ.cοΜ
甚至于,历城右卫的组件,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其负责。
如此一来,自然左巴在军中更受拥戴。乡里乡亲的,都是徽州出身,不相互照顾一二难道还便宜外人?
无论怎么看,前程似景,哪怕高玉瑶回了京师,历城右卫的地位仍旧摆在那。
奈何,徽州乱了。
左巴也曾纠结,但最终选择了和乡亲站在一块,不然听上头指令直接镇压,他以后怕是不好统兵做人了。
而此举,自然叫高玉瑶不爽快。尤其是,左巴虽姓左,可却能算作梁家的人,这一点,不好。
梁伯安这位副都督自然是会做人的,高玉瑶用的很舒心。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想怎样就怎样。谁都知道梁家如今深受重用,自然便有人想过来走梁家的门路,有些可以拒,但有些牵扯人情关系,却不得不帮。而一帮,变成了梁家一系的人马。
换言之,不管梁伯安是什么想法。不知不觉当中,梁家即便不怎么直接参与管事,但的的确确在军中的掌控力愈发高了。
敲打,必须敲打。高玉瑶不会允许任何人产生任何可能的威胁。兵权,乃是大忌。
于是作罢便倒霉了,谁让他正好冒头了呢。几项相加,不打你这出头鸟又打谁。没错,这才是高玉瑶的真正用意,免除任何可能潜在的威胁,哪怕梁家目前表现的忠心。
可人心是会变得,不是么。
结果自然是左巴被问责,锒铛下狱。
也不对,准确应当说软禁军营当中尚未公开,毕竟在历城右卫,左巴的名头太响,将士都服气,贸然直接动手,闹不好就容易引起反弹。所谓钦差也不过是带了数十人的队伍过来,真乱起来,怕是连尸骨都保不全。
钦差自然是梁家一系人马,发现妲己她们并决断交战的主意自然是由他决断。只要胜利,不但有战功,还能收获一定的军心,届时,顾忌自然小的多。
可结果……认亲大会!?而且似乎,情况愈发不对了起来。
“娘啊……爹呢?怎的不见他们?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长姐,小妹何在?什么!?”
“啊……娘亲她,她,病亡了!?”
徽州防守策略,紧闭不出,以待荆州援军。即便这几年大梁朝廷有所富裕,官吏也清明了不少,各府库可谓充足。但饶是如此,在不知具体死守期限之下,谁也不能保持城中米粮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此外也怕火凤命人伪装潜入城中作乱。
是以,无论哪个城池,除却最开始那几日收纳城外百姓之外,其余时间,尽皆拒绝。
此事无关对错,自有道理。可在百姓看来,却是绝望。
流离失所,缺衣少粮,也就是得亏不是冬天,不然怕是死的人更多。
这也罢,大多城池基本都是视而不见,甚至有好心一些的,还会从城头上丢些粮食下去供给,虽不多,好歹能吊着性命不被饿死。但总有那恶劣的,并不愿意大量百姓围在城下,乃至于直接下令驱赶,那等位置,那等高度,丢的准了,一个石子都能砸死人,何况其他。
历城右卫本就是又徽州子弟组成,俗话说,好男不当兵。此话自然不适用于后世,但在大梁大抵如此。有的选,谁乐意去。也就是湘州那等地方,对于大头兵的观念才有改善。是以历城右卫的士卒都为寻常百姓家子弟,多为村落中人,而这些,本就是流亡百姓的主体。
此时此刻,得知家中亲人居然已经遭难,还和大梁官府脱不开关系,你说能有什么想法?
好嘛,咱们在青州驻守,保卫大梁。结果呢?想要回师保卫家乡都几经波折。完事还发现,自家亲人已然遇害!恰在此时,天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言左巴其实已经被问罪,已软禁军中,不然的话,为何先前下令进攻的指令不是左巴直接出面?
那天杀的,居然让咱们对着自家亲人下令进攻?还问罪左巴?
而与此同时,三个妹子这边收留的百姓在说完自己遭遇之后,基本最后都会说:“幸得三圣女护佑,得以果腹,且无欺凌,人人平等,礼仪相待,不然,怕是未有再见之日了……”
话闭,想起遇难的亲人,不由哭声一片。
“这劳什子伍长,老子不干了!若护不得家人周全,还有何意义!”历城右卫一伍长悲愤怒吼,他的老母幺妹尽皆身死,幸好,还有妻儿尚在,如若不然……他都不敢想。
“不可啊,逃卒流三千,妻儿为奴,万万不可!”立刻有人急急相劝。
“有何不可,非是我等不忠不义,而是那些狗官先行不仁!我等沙场卖命,家人却不知生死,算某一个,某也不干了!”却是另一人吼道。
“若上峰问罪,当如何是好?”
“哈,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既故里已毁,大可北上幽州投靠,素闻摄政王仁义慷慨,爱民如子,此事天下皆知,我等若去,必有容身之所!”
“此言有理!算某一个!”
“还有某,某决计不再与妻儿分开。”
“某也是,如今只剩六十老母一人,叫某如何离得?”
你一言我一语,却是参与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而后忽的想到,左巴!
没错,左巴既被问罪,眼下虽只是软禁,但他日必定更多责罚。既如此,反正不干了,不若将左将军救出,若他仍旧愿意率领弟兄,大家伙自然有了主心骨。若不愿,也不勉强,想来以左巴义气,必不会为难。
其实这时候,估摸着也就是五六百人参与,做好决定,直奔答应而去,地位最高的,乃是一位校尉。
可哪怕是自己人,几百人这般直冲冲的直奔军中中心大营,那也是很可疑的好吧,自然有人阻拦。
“弟兄们,拔刀,营救左将军!”这校尉高喊一声,拔出长刀,一刀便将那阻拦之人毙命。若是自家乡人,自不会如此做,但此人乃是那钦差所带,并非自己人。
另一钦差护卫大惊失色,急急拔出兵刃吼道:“尔等莫要自悟,不然以谋逆论处!”
“谋逆!?”那校尉双目一鼓,哈哈一笑:“老子就是反了你又当如何?”
“大人快走,军中哗变造反,速走啊!”那钦差护卫大喊一声,却也忠心,提刀上前便砍,似要拖延时间。然而他一个人,又能阻拦多久?结局自不用多言。
但此声却足以让钦差听到,却也果断,立刻带人快马而逃,而左巴,自然是被救了出来。
“你们!哎……”左巴伸出右手指着,本要发怒,可悲叹一声,颓然道:“若将那行钦差尽皆拦下灭口,事情或还有转机,可他已顺利走脱,我历城右卫谋逆之名,已然定罪……”
全场哗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干的,到底还是有许多人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么。
可听这意思,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也罢,此事左某一力承担便是,仍旧想要听命大梁的弟兄,大可离去,将一切罪责皆推与左某身上即可。其余弟兄,咱们北上幽州,投奔摄政王!”左巴果决道。
此言立刻叫将士大受感动,有将如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事实上左巴也是被逼无奈啊,按理,他是梁家一系的人,但显然,即便是梁家,也将他抛弃了。也就是说,即便没有钦差跑脱这码事,他也老老实实回大梁,仍旧逃不过被问罪的下场。
最主要的是,他年未到四十,就以目前官职地位而论,的确很是年轻,但,无子!没错,那两家偏房的妻子,压根无所出。偏生还善妒非常,绝不许其纳妾,前些年本私下养了个外室且终于有孕,结果被其得知之后……也罢,不提了。
总之,若非梁家地位,左巴如何忍得。反正眼下事已至此,便是反了又如何?反正他左家也只有他一个了,他父亲是老来得子,早已逝去,也无甚近亲。
是以对左巴而言,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是和那三圣女交流沟通,他可不会傻乎乎的投奔反贼,甚至也不会自己反,他的考虑是投奔周少瑜。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么?驻守历城,除却防卫火凤,那就是防周少瑜了,后者,可绝对不是什么忠臣。
周少瑜身居高位,作用并州、幽州、潭州诚徽州(已合并湘州)以及半个黔州。颇具实力,大可投的。
若那所谓三圣女要自己造反玩,那对不起,他手上利刃并非说笑,断不会将麾下将士的亲眷交给她们管理。若是……
没有若是,妲己她们又不是傻的,没经验归没经验,可脑袋还是聪明的么,这么大的动静,咋可能不知道。不等找上门,就让法尚出面过去和谈,表明断无谋反之意,此行乃是北上并州或者幽州投奔,若不信,左巴大可自行继续领兵,若半分假话,任由处置。
没错,计划又改了。
本来呢,是直接追火凤,将这些人交给她处理。但现在明显不行了,历城右卫的将士摆明要投周少瑜,且这些个徽州百姓对火凤可无甚好感,一个个很得不行,真来句说是去投火凤,嘶嘶嘶……直接就造反了信不信。
看起来带去幽州麻烦了点,毕竟路程摆在这,可实际上却更轻松了。历城右卫的战力可不是寻常百姓流民可比,真若战事,不敢说稳胜,最起码自保无忧。唯一要愁的,也就是粮食问题了。
“粮食?此事易尔。”左巴乐了。
钦差是以朝廷嘉赏的名义来的,既然是赏,咋可能空手而来。将领或许能得到一些好东西,但士卒肯定不行。但又没可能忽略,咋办?自是带足粮草以及一些酒菜改善伙食了。这才过去多久,压根没咋消耗呢。
再说了,不够又如何,那钦差是往东边跑的。而他们接下来的路程是往北,只要加快速度,在历城右卫反了的消息未传开之时抵达北边的城池,自有办法找城中要粮。
本来左巴多少还对妲己她们抱有一定的警惕,但妲己忽的想到什么,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印章来。霎时间左巴便跪了。
好吧,天知道妲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把周少瑜留在湘州的公章给拿走了!一般而言的确用不到,可此时足以证明身份。虽看不见脸吧,但左巴确信无疑,此等天资,又有能耐救苦救难,考虑天下奇女子尽归周少瑜,还能有错!?
于是乎,五万余流民,外加近一万一千历城右卫(余下四千不准备离去),总计六万余,向北开进,而途中陆续又有流民加入,待她们进入青州地界之时,火凤对青州的攻略,已然打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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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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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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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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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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