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当年轰动一时的杀官大案当众开审,主审以及陪审成员很是不少,不但有坐在帘帐后面的善怀阁几位女大家,还有各部衙门高官在座,以及还有以鹿笙为首的几位潭州名士。
周少瑜之所以不出现也是有原因的,他本就是偷偷南下来的潭州,明面上应当还待在并州呢,冒然出现可不大好,不论如何,高玉瑶以大梁朝廷的名义令其讨伐突厥,哪怕没谁觉得周少瑜真能做到,可擅离职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周少瑜没有摆明了和大梁为敌之前,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考虑到来听审的民众太多,主审地转移到了后新建的潭州广场上,饶是如此,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此案的起由经过结果非常清晰,若非得缺少了什么,那就是当年被杀官员一方,并没有亲眷到场,那家伙本就不是潭州人,事情又过去好几年,人家家眷早就都回了故里,没必要拉出来鞭尸,毕竟在周少瑜的盘算里,那官员肯定是要臭名昭著的。
没人会觉得安叔全会有什么好结果,固然随着情节的发展都认为其很冤,可杀人就是杀人,何况是杀官,是以同情归同情,却不会真有多少人认为可以减轻罪责,至少一个斩立决是少不了的。
事实也果然如此,最终判决,认为安叔全虽事出有因,但仍旧逃不掉故意杀人之罪,乃是故意引诱被害人单独赴会从而下手,充分说明乃是有意为之。而安叔全之妻,也亦有从犯之嫌,在作案中有配合之举。根据目前潭州最新律法,安叔全当判处斩立决,其妻则为有期徒刑。
很合理,一点毛病也没有,甚至大部分人都觉得是轻的,若放在往常,这种案件势必会牵连家人。可若当真只是如此,又怎么会引起轰动?
“然,法不外乎人情!”这便是李清照宣判结束之后的第一句话。“为官者,为政一方当造福一方!是谁给他的权力胆敢窥觑他人妻女!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身为官员,再加一等!然其已身死,且时隔多年,不再予以追究。但我等却不能因此让一个本该生活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根据调查,安叔全为人忠厚与人和善安分守己……根据以上情况,推翻方才判决,改安叔全斩立决为充军,其妻安柳氏无偿为官方工坊劳作一年……”
李清照刚宣布完毕,另一边陈硕真就站了出来,表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安叔全此等文武双全的壮士,不入军伍便罢,既已充军,则酌情调派,特此征入亲卫营。
此事本来让暂且负责各处城防军的周大山出来宣布最为合适,毕竟人家还是周少瑜的便宜老爹,可惜到底能耐有限,这般场面紧张的连话都哆嗦结巴了,冒然推出来反而影响形象,这才不得已让陈硕真顶上,本来秦翰也行,可人家现在已经在赣州的明珠县了。
随后李清照再次站出来,重点强调为官的责任,要律人,更要律己。同时也不忘告诫民众不得肆意妄为,应当相信官府,若有冤情当走正规途径伸冤。同时也正式宣告年后将引导山中居民下山定居。总之,其为民的中心思想获得一片叫好。
此事实在叫人惊叹,居然还有如此反转,潭州军的待遇算不得多低,且士卒军伍的形象已经逐渐好转,而亲卫营,待遇更是不错,至于其妻为其一年的官方工坊劳作,其实并不算得上辛苦,且同样有月钱可拿,或许不会太多,可怎么也比一开始的徒刑好上太多。
甚至有人觉得,这哪里还是什么处罚,称之为奖赏都不为过。
那杀的可是官啊,居然会有这样的结果?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然而却也因此获得所有民众的好评,并因此迅速流传开来,进一步的民心依附。
当然了,并非没有人反对,只是在潭州这个地界上,已经完全掀不起风浪来。
但事情总有传出去的时候,可想而知,到时候事情传入他处,尤其是大梁地界,那些自视甚高的文人的官吏,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按照不少人墨守成规的老思想,即便再有错,那也是官身,若百姓一个不爽就杀官,那还了得?
不过也没所谓了,反正打一开始,潭州政权就从不被这些人所接受。总归先稳定自己的基本盘才是硬道理。
以上事情进展都异常顺利,然而周少瑜却陷入了一点小麻烦。
事情发展到现在,安叔全一家虽然仍旧不知道周少瑜的真实身份,但怎么看也猜得出身份不低来头不小,总归不可能是什么小吏。这也使得原本乐得期间的安叔全有点患得患失。
眼下的处决结果已经让安叔全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也相信其中必然有周少瑜出了大力的结果。原本对于与自家女儿的事情也算乐得期间,可现在么,却觉得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可若是做妾,又不想委屈了自家女儿。
同样患得患失的还有安沁,原本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和周少瑜示好,希望凭借自己让周少瑜多加尽心帮忙。可人家压根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想法,却已经尽心尽力的帮了不少忙,上一次见面,还仍旧一脸和煦的表示都是职责所在应当做的。
为人谦和,身有正气,又有风度,相貌不差,能力也有。还能上哪找这般好人家去?且莫说山里长大的她压根就没见过多少人,就算不是如此,也很难对这段时间表现完美的周少瑜没有感觉,不觉间,短短时间内已然抱有了好感。
可问题在于,周少瑜从未有过别的表态,甚至基本都是一副公事公办本当如此的态度。
可不是嘛,周少瑜不想直接暴露身份,又将自己视作潭州麾下的官吏,那么自然的,所表现出来的模样不就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官吏模样咯。
可也正因为如此,便让安沁心里没了底,少女的心思第一次起了波澜,变得患得患失,生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周少瑜哪里想到这些,还对自己的此次所为颇为满意呢,压根不觉得哪里不妥,可他更没想到,连自家妹子都有点想法了。
本来嘛,周少瑜一回来,一切都照实说,这本来没啥问题,本来就都是大实话不是,也的确没啥别的想法,可架不住妹子们已经被曹节的狐疑给带的有点跑偏。
不是妹子们不够聪明,可这事情一旦涉及感情方面,智商就有所下降难道不是本就理所当然嘛。
完事周少瑜回来一说,直言都是公事公办,这就很可疑了有木有,尤其是安家目前的安置点是在最初的宅子里!这里头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m.xiumb.com
也就是这的确是正事,暂且没有进一步计较,而如今处理完毕,后续也不需要着急,自然要搞明白周少瑜的真实想法。
兵分两路。
一路陈硕真出马,到底安叔全入了亲卫营的话,目前而言的主管上司,那就是陈硕真了,且先前也是由她宣布的此事,是以陈硕真出面去接触安叔全一家再合适不过,刚好可以试探一下安家那边的态度,然后由此推断其中故事。
而另一边,就是挑选一位姐妹去试探周少瑜的态度了。
然后……
毫无防备的安家中招了,安叔全打死都没想到帮他们家的会是周少瑜本人呀,要不然估计都不敢想吧,毕竟现在的身份差距摆在那。
陈硕真有意无意的略微提及周少瑜,安叔全虽未直接表态,却也吐露了稍许意思,而安沁更是夸张,许是陈硕真表现的太好,直给人一种暖心大姐姐的感官,几番犹豫之后,却是将心中犹豫给吐露了出来。
虽未说明期间山中到底发生啥事,但足以证明,起码安家这边还是有心的。那么剩下的就是周少瑜那边了。不过这时候,本就已经有一定猜疑的妹子们,基本都偏向于这里头肯定有事情!
周少瑜很安逸,自认连续躲了好些天,风头已过,妹子们态度已然不似先前醉酒后醒来那日冷淡,身处花丛,生活可谓美滋滋!**之事什么的,那不过只是其中一部分,怎么可能就这么点追求不是。
本来正想着去找谁耍一耍,却是刘楚玉忽然主动出现,手上还提着一壶小酒,站在门口就笑嘻嘻的晃了晃酒壶。周少瑜眨眨眼,这妮子可是有那么点放得开来着,瞧瞧前阵子高秀君不过学了点皮毛,就已经很是叫周少瑜吃不消了。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仙子,居然来我这喝酒?”周少瑜习惯的嘴花花一句。
而刘楚玉却是面色一正,一本正经的道:“妾身乃是朝云庙神女,特下凡来与公子一会。”
“噗……”周少瑜立时就喷了,轻咳几下,道:“难不成我还没睡醒尚在梦中?”
“梦与不梦,又有何妨?”刘楚玉表情妩媚,嬉笑往周少瑜腿上一坐。“莫不是还要赶妾身走?”
“也罢,既是神女,下凡一次也不容易,在下舍命相陪便是。”周少瑜正色道。
“啐,真是不要脸的郎君。”刘楚玉轻轻一呸,却接着道:“然却正合妾身之意,嗯,还不速速与本神女倒酒?”
好嘛,若是不知道些典故,还真要看的云里雾里。其中朝云庙乃是重点。
对于房中之事,古代的说法简直不要太多,比如颠鸾倒凤、鸳鸯交颈、洞房花烛什么的,而若说最是众所皆知的,莫过于共赴**,以**之称代替此事。
而此词的出处却是有其典故。
高唐赋,乃是战国末期辞赋家宋玉创作的一篇赋,其中通过楚襄王与宋玉的对话,描述了楚顷襄王之前的某位楚王与神女巫山欢会的故事,**之所便是出自此间。
而朝云庙,便是再之后楚怀王为了纪念神女所建。
还别说,这般拐弯抹角的,却也的确增添几分趣味,当然了,前提是得知晓,不然哪会有那么多感觉,直接就晕了。
所以,若是按照典故来说,刘楚玉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朝云庙神女下凡相见,直接一点翻译过来就是……嗯,你懂得,太直白了简直。
其中**本不足外人道也,但期间刘楚玉却忽然提到了安家的少女安沁,这事儿周少瑜也没放在心上,甚至有点习以为常,不就是刘楚玉平常惯用的闺房伎俩嘛,总归此间乐,乃密事,增添趣味而用。是以习惯了的周少瑜习惯性就接了下来,于是乎……
“此事**不离十了。”这便是时候刘楚玉和姐妹们说出的看法,根据就是当时周少瑜认的痛快。
好嘛,有够吭的!
当天夜里,吃罢晚饭的众女便开始发问了。
周少瑜头都大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压根对安沁没想法呀,于是断然否定,可妹子们不行,还言之凿凿,尤其是周少瑜那几日的异样表现,让众妹子很是怀疑。
“我,我……”周少瑜顿时为难,难道真要把自己躲避的缘由给说出来?
“你看,解释不出来了吧!”曹节有点得意,但随后愤愤道:“若是看上谁,我等姐妹也不是那种刻薄之人,又何必如此苦苦隐瞒,坦诚相待不好么?事已至此都不承认,莫不是不知我等女子最厌烦的便是欺骗?”
好家伙,都上升到这种高度了,周少瑜还有啥办法,就轻避重吧,于是怯怯的解释了一番表现异样的缘由,也是得亏白氏不在,不然更尴尬,当然了,再次强调一下自己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妹子们的事。
众女一听?好嘛,合着就是这样?
“我们什么时候冷落于你了?”李清照脸色怪异的道。
周少瑜一瞪眼,怎么没有?一个个的表现都懒得搭理的样子,还不算冷落?太反常了吧。不带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好吧。
“你当那日只有你醉酒了不成?”李清照抚着额头道:“你也只酒醉后醒来是何模样,姐妹们难免都有些难受,这叫人如何热忱……”
就是这样?只是这样?周少瑜傻了,得亏他还以为做了啥不该做的事呢!
“这下可如何是好。”却是陈硕真犯愁了。
怎的?原来为了进一步试探安沁的心意,陈硕真还保证会为其想办法来着。可现在,咋弄?
得,这都算个怎么一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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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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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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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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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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