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本来还好奇,不过也只以为人家跑到杭州来了,哪想见的压根不是钱谦益,而是谢三宾,而且见的方式,也很特别。
谢三宾是天启五年也就是1625年的进士,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而考中举人,则是1621年的乡试,也恰巧是那一年,钱谦益负责浙江乡试,为主考官,是以,钱谦益乃是谢三宾的座师。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这般关系罢了,并无过多密切的来往,此外,谢三宾在于士林当中并不怎么被人瞧的上,传闻谢三宾曾获得过柳如是的芳心,结果被人作诗调侃:西铭湖市赏初春,卧子秋潭醉锦茵。几复党魁都入幕,不堪著个谢三宾。
西铭指的是复社的创始者张溥,卧子是陈子龙,而其中的几,则是陈子龙的几社,此诗大意,便是说几社、复社几代首领都曾与柳如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结果最终却选了个谢三宾。
由此可见,谢三宾在士林的地位其实很低。
不过这不代表人家不行,刚中进士,谢三宾就出任嘉定知县,公正无私,高效英明,政治声望不低。且能画善诗,与嘉定四先生关系极好。
六年前,巡按山东平剿登莱叛乱,怒斩逃帅王洪、刘国柱,整肃军队苦战十八月,终于收复登州,也因此发了一笔大财,叛军所收拢的财物,有不少都进入了谢三宾的腰包。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还挺不错的?至少本事还是可以。并且人家中途没少坚称誓死效忠大明。
目前因为丁忧随后因为打压不得复用的谢三宾,如今就在杭州买了一处宅院,名为燕子庄,富家翁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如果历史上柳如是真和谢三宾亲近过,之后又主动远离,很可能起初就是被谢三宾的声名以及表现给忽悠了,等细细一了解,看透了这货的本质,所以这才主动离开。
总之,这家伙就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香袂风前举,朱颜花下行,还将团扇掩,一笑自含情。
这便是谢三宾给柳如是写过的诗了,到也栩栩如生,颇有画面感。
然而,那个在柳如是印象中风度翩翩举止有度的成熟男人,如今被捆成了待宰的羔羊,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塞着。呜呜呜的委实可怜的紧。琇書蛧
“嘘……”周少瑜身处食指,打断了欲言的柳如是。
这处宅子是周少瑜租住的,豪宅称不上,但也不算差,已经是眼下能租到的最好的房子,反正蒙着人家眼睛,倒也不怕暴露。
谢三宾也很懵啊,在家好好的睡着,突然就被人打晕带走,现在谢三宾只以为是落入哪个贼人手里,但只要不是直接杀就好说,只是求财的话,一切不是问题。
当然不是问题啦,谢三宾日后第一次意图降清,欲联合以一位总兵杀害欲在宁波举兵抗清的钱肃乐,结果当日反被那总兵检举,为了保命,谢三宾交了一万‘捐款’,这才被绕过了性命。
左右听不见动静,谢三宾也试图挣脱逃跑,奈何只是白费力气,自噶累得不轻,再然后,便是听见了脚步声。
“啊哈拜见王爷……”
听这声音,人数还不少,谢三宾大惊,那也就是说,他身边一直都有人在看守,那么他先前试图挣脱都被人看在眼里!
等等,啊哈?这不是满人的话么!王爷?哪个王爷!
而同一时刻,柳如是也瞪大眼,傻愣愣的看着周少瑜,委实猜不出那么多人的声音是打哪儿发出来的。
多大点事,淡定,当初可是连无琴曲自弹都弄出来过,何况这个。还不许再用用?
周少瑜微微一笑,压着嗓子用一种很是奇怪的腔调对谢三宾道:“本王,大清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你们可知道?”
瞎扯嘛,怕啥。
谢三宾当然知道,事实上他的消息还算灵通,知道的也更多,比如,此次入关,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统左翼军,只是如何都想不到,居然跑到杭州地界来了。
“知道,当然知道。”谢三宾赶紧回答,耳边似乎还不止一人,都在回答知道。也对,人家也用的‘你们’这个词嘛。
“知道就好,本王知晓,你们都是种种原因不受重用,没关系,只要投降我大清,保你们荣华富贵,你们在明朝的官位,本王自由内应帮你们起用,至于让你们做什么,我想聪明人不需要多说吧。”周少瑜装模作样的唱独角戏。
话音刚落,谢三宾还在权衡,就听耳边一声厉喝:“痴心妄想,我……啊……!”
一声惨叫,随后谢三宾之感觉脸上一热,有什么液体喷洒了过来,霎时间,谢三宾就哆嗦了。
“不识好歹。”周少瑜收好手上的水杯,冷笑道。“你是叫谢三宾吧?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机会只有一次,可不要浪费了。”
“我,我……不,小人,小人愿为王爷效忠,愿为大清效忠,绝不背叛!”谢三宾挣扎着身子匍匐在地上,诚惶诚恐。
霎时间,柳如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她眼中,目前也算得上是英雄一人的谢三宾,居然是这么个软骨头,连严刑拷打都不用,直接就说出叛国的话来!
做戏做全套嘛,周少瑜满意道:“很好,你大可放心,平日里绝不会联系于你,必要时自会有人上门,一会会有人送你回去,本王既然能让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来,自然随时也能要了你的小命,切莫自悟。”
说罢,领着柳如是便走出了房门。
受到强烈冲击的柳如是在厅堂里呆坐了好一会,连周少瑜都把人再次敲昏送走了再回来坐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当然了,自然是没有送回去,随便找个没人地方一丢,到时候谢三宾自己就会跑回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柳如是质问道。
“听真话假话?”
“怎讲?”
“假话么,自然是为了证明当日小乔说过的话,振兴大明,靠那些夸夸其谈虚有其表的士子名士可不成。”周少瑜悠哉哉的端起茶杯,吹了几下这才抿了一口。
“至于真话。”周少瑜放下茶杯,手指点了点脑袋。“不妨自己多想想。”
“那周公子先前问牧斋先生又是何意。”柳如是皱皱眉,随即脸色大变,道:“难不成……”
“没错,可有兴趣同行?”周少瑜点点头,笑眯眯的道。
“我……”柳如是张张嘴,世俗的观念告诉她,这样做很不对,但是,又委实架不住心中的疑问,实在是,谢三宾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了。忍不住会想,若是士林当中,名声如此之大的钱谦益也是这般的人,那么……
柳如是几乎不敢想下去。
看着柳如是变幻莫测的表情,周少瑜也心中长叹。明末义士很多,有的是人前仆后继抗清。也有的是人以身殉国。
但是,降清的更多,那些个软骨头。并非说只要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最终胜利,但起码,也要有骨气一点好不好,无论后世怎样民族大融合的团结,放在此刻,那就是异族,异族入侵,中原能好的了?屠杀什么的,委实太多了。
“去!”柳如是最终咬咬牙,道。
毫无疑问,柳如是是忠明的。也认为身边有才之人多是爱国义士。然而现在事实告诉她,事情很可能完全不是这样子,那柳如是如何坐得住,一想到自己交好看中的人,可能都是潜在的卖国贼,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去岁时,钱谦益被人高发,说其贪肆不法,最终博弈的结果是,高发之人被刑毙,而背后的始作俑者称病辞官。当然了,钱谦益也没好到哪去,直接削籍归乡。
当然了,对于钱谦益来说,这都不是个事,被革职什么的,这都第三回了,只要不是永不录用,待过个几年,迟早会起复。
所以淡定的呆在老家苏州常熟安逸自在。
再说了,凭借他偌大声望,就算不在朝堂,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只是不曾想,天降横祸,不但被人掳走,甚至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那冰凉凉刺骨的感觉,不得不让钱谦益低下了头颅。
水太凉嘛。正常操作。
还好,此事并无他人知晓,看模样,人家也只是发展几个极其隐蔽的暗中棋子。若是清朝一直在北边大不下来,那么自然没什么影响,可若是打到南边来了……
废话,都打到南边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京师都没了啊,大明大势已去,不降干嘛?
不过优柔寡断才是钱谦益的性子,一会觉得理所当然,一会又心中有愧,最终又转念一想,认为自己不过是虚以委蛇,留有用之身,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呗,日子该怎么过,那就继续怎么过。
对于周少瑜来说,掳人什么的,有经验,比如阴丽华,不就是给掳走的么,咳咳……不提这茬。总之,掳个没什么防备的钱谦益,小意思而已。
办完‘正事’,当日便领着大小乔已经有点崩溃的柳如是进入了苏州城,随后以缓解心情为由,在吃罢晚饭之后,又跑去梨园看戏。
此时客满,热闹非常,但戏一开场,便立刻安安静静,无他,只因这场戏乃是众所皆知的《西厢记》,而扮演红娘的,乃是当下苏州极为有名气的绝色女子——陈圆圆!
人丽如花,莺声呖呖,陈圆圆所扮演的红娘,几乎被她给演活了,就连被李香君给弄的眼光挑剔的周少瑜,也忍不住喝彩。随后一大把银子砸下去,总算得到了约见的机会,只不过时间比较晚,而且也很短暂。
没关系,先见了再说,周少瑜表示咱是土豪咱有钱,所谓‘贼不走空’嘛,去人家家里,哪能光掳人,当然要顺手摸点不义之财嘛对不对。
“周公子,天色已晚,弟欲前往旧识家中借宿,就此先行告辞。”待戏曲结束,柳如是状态并非很好的起身告辞。
周公子?看来这关系还是蛮生分的。周少瑜也不在意,不着急呢。闻言看了看天色,想了想,道:“莫不是欲前往半塘?”
既然被穿越到了这个时候,那也就说明了,柳如是虽然四方行走,却也不是随便之人,眼下这个时间可不算早,没可能这时候跑人家男人家里,更莫说人家在苏州可是有住的地方,怎么说也算是老家了嘛。
但柳如是也说的清楚,去找旧识,那么自然不是回家,在排除男人的情况下,那么就只有女子了,而待在苏州的女子,且与柳如是交好,在其心情不佳能够分解一二的存在只有一个。
秦淮八艳之一,董小宛。
董小宛曾一度待在金陵秦淮河畔,不过因为孤芳自赏脾气清高不愿妥协,很是影响收入,老鸨自然就不高兴啦,然后董小宛也表示不高兴,表示姐又不是死契什么的,果断跺脚回了苏州,然后就在半塘卖艺。
是以,周少瑜说半塘,其实就是在说董小宛。
董小宛如今不过十五岁,莫看年纪小,可实际上,青楼女子的黄金年月就在这几年,而从十三岁去金陵,已经有了两年多的从业经历。像柳如是这般年过二十还火的不要不要的,那真真是少。
嗯,若说此时同样很大名气,且年岁最接近的,当属秦淮八艳之一的顾媚顾横波。顾横波如今十九,在金陵名气颇大,人称眉兄。到是与柳如是这个‘弟弟’刚好相对。
当然了,此刻同样出名的,还有李香君、卞玉京她们,当然了,理论上是已经被周少瑜带走了。可实际上,因为此次穿越的时间的要比上回来明末早上那么一些,所以……
啊哈,当然是这边肯定李香君她们还在咯!
这般想想,还真是,别扭呢。
“嗯?周公子如何知晓?小宛前不久才方会苏州,入半塘之后,还未开始待客,外人并不知晓才对。”柳如是奇异道。
啊哈,这还真是,周少瑜讪笑两声,合着,才刚回来啊?
“嗯,总之知道便是了,不若如此吧,不妨与我一同见一见那陈圆圆,随后再送你去半塘不迟。”周少瑜提议。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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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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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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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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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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