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牌」被安纲抽去。
他翻开牌面一看,眼中的血光更加浓郁。
身后的「美妇」伸长了脖颈,那修长的脖颈在安纲脖子上缠绕了三圈,头颅借此绕到安纲面孔以前,「代替」安纲看着那张「武士牌」。
「她」看了良久,
口中发出男女混合的声音:「可恨啊,可恨啊……怎么是武士牌?怎么不是我想要的牌?」
「你想要什么牌?」
此时,「苏午」开口说话。
声音阴森刻板,没有一丝人味。
包裹着苏午的武士形影缓缓蠕动着,双手整理着自己的手牌。
「美妇」眼神看向武士形影,嘴唇贴在「武士」——苏午的耳畔,轻声道:「如果能有一张「路人牌」就好了……」
唰!
「武士」把手牌抹成扇形,
惨白的手指指向第三张牌的背面。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不言而明。
「美妇」环绕安纲三圈的脖颈悄无声息地收缩回去,「安纲」血红的双眼瞪视向对面的「平灵子」,把牌面背对着她。
一捆木柴在「樵夫」屁股下枝蔓缠绕,形成了一个座椅。
「他」坐在遍是荆棘的椅子上,背后背着「平灵子」,将那把滴血的匕首插在座椅扶手上,樵夫伸手从「安纲」手中抽走了一张牌。
「工匠牌」。
这下子,「安纲」不止需要路人牌,还需要一张工匠牌才能赢得游戏。
牌局默默地进行着。
不久后,
「安纲」从「苏午」的手牌里抽走了「他」暗示过的第三张牌,
正是一张路人牌。
又过一轮,
「他」再从苏午手里抽牌,
依旧抽到一张路人牌。
又一轮,
还是路人牌。
又一轮……
第七轮时,
手中拿着七张「路人牌」的「安纲」将牌面背向「樵夫」。
「美妇」的双臂穿破了安纲衣袖,畸形的手掌从他的袖口里伸出,捏住七张「路人牌」,向「樵夫」发出似男似女的言语声:「该你抽了。」
「樵夫」背着眼神空洞的平灵子,离开树枝编织成的座椅,伸手从「安纲」的手牌里抽走了一张「路人牌」。
它将手中的花牌亮给了被武士虚影包裹的苏午、与「美妇」紧紧纠缠的「安纲」。
「我集齐了七类牌,我赢了。」
「樵夫」口中发出平灵子清脆的女声。
「安纲」冷笑着,将手中六张「路人牌」也展示于众「人」面前。
「这里有六张路人牌?
为什么会有六张路人牌?」「安纲」口中吐出的话语女声更重了一些,男声已经快要听不到。
「他」血红的眼睛转动着,目光在「樵夫」、「武士」脸上来回扫视。
虚幻的武士形影捧着手牌,顿在原地,
空洞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手牌,未有展示手中花牌的意思。
「武士」停顿片刻,
一些粘稠的黑液悄无声息填充进它虚幻的双手内,
缕缕心诡诡韵悄无声息地发散。www.xiumb.com
它双手颤抖着,
翻开了自己的手牌,
将之示于二者眼前。
「路人」、「路人」、「路人」……
武士的所有手牌,竟也全部都是「路人」!
「你们两个在合伙()坑害我?!」
看到武士手牌的瞬间,「安纲」勃然变色,口中发出尖利的呼啸——他只需要一张路人牌,对方却给他送来了足足七张路人牌!
一定是对面的「女人」恰巧需要这张「路人牌」,
但先前她每次都从自己手中抽不中这张牌——于是暗示苏午变幻手牌,通过自己,把那张路人牌转运到女人手里,
让她赢得最终的胜利!
她窃取了自己的胜果!
「安纲」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樵夫铺在地面上的完整七类牌,怒火炽盛;
偏移了他的认知,与他的认知勾连愈深,反过来被他影响的「美妇厉诡」也伸长了脖颈,贪婪的目光投向樵夫插在树枝座椅上的那把精美匕首!
唰!
下一个瞬间,美妇的形影惨绿鬼火交织,
穿过安纲衣袖的双手不断拉长,被团团鬼火簇拥的左手扼住近在迟尺的武士脖颈,右手则穿过半空,抓向了樵夫身后的匕首!
滴答,滴答,滴答!
樵夫此下的速度却比美妇伸过来的手掌更快,
它返身抓住那把精美的匕首,
在美妇手掌伸过来的一瞬间,手起刀落,
——匕首瞬间扎穿美妇的手背,将之牢牢钉在树枝编织成的座椅上!
黑血肆意流淌,
在樵夫脚下形成血泊!
这个瞬间,被美妇一只手扼住咽喉的武士,胸口处血窟窿里不断涌出汩汩鲜血,一只惨绿的鬼眼在其中不断膨胀。
鬼眼每膨胀一分,都导致它胸口处的伤口扩大许多,往外不断蔓延,
伤口如瓷器上的冰裂纹一般,
蔓延过武士虚幻形影的左胸口,又蔓延过它的左肩、整条左臂!
在那些冰裂纹般的伤口里,一只只惨绿鬼眼相互拥挤着,密密麻麻的生长出来,鬼眼的目光将城门下的黑暗都渲染成了深绿色!
所有鬼眼蠕动着,
朝向「樵夫」集聚目光!
明明它被美妇扼住了咽喉,却并未对美妇反击,
反而以鬼眼目光试图定住樵夫的动作——它试图定住樵夫与美妇相互之间的攻击,化解这场争端!
在这场游戏里,
它完全未费吹灰之力,就「偏移」了苏午的认知。
因而致使自身在苏午这里根本没有锚点,不会受到苏午偏移认知的影响,是以保持了相对的清醒。
另外两个厉诡都将它们各自掌控的人认知偏移到了极深的程度,
如此更方便它们将活人置换入罗生门中,
同时亦导致在活人未能进入罗生门之前,它们亦将与那偏移过甚的认知相连,反过来受偏移认知的巨大影响!
但是,武士虚影的认知只是相对清醒而已,
它能否一直保持自主,
取决于苏午的心意。
——武士虚影包裹下,那道漆黑的身影上黑液蠕动着,延伸出一条条小蛇,一条条小蛇不断交织着,形成一条漆黑手臂!
这条手臂填塞进了武士虚幻的右臂之中,
就像墨汁充入墨囊,
武士原本毫无动作的右臂勐然膨胀开来!
已完全化为漆黑色的手臂反过来绞缠住「美妇厉诡」的脖颈,勐烈地拖拽着这道厉诡,将它拉扯得远离其下安纲的肉身!
「啊啊啊啊——」
「夫君,夫君!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美妇厉诡纵声嘶吼着,那只扼住武士咽喉的手掌骤然发力,指甲深深扎破了武士的虚影!
()樵夫脚下的黑血泊在此刻沸腾起来,
不断冒出腥臭的气泡,
引得那映照在它身上的深绿目光都摇晃颤抖!
它将手中的匕首更钉得深了些,
钉死美妇的另一条手臂,
同时卸下身后眼神空洞的平灵子,迈步走向武士。
背起了武士虚幻的形影,
引致武士的形影脱离苏午的肉身!
此时,武士的右臂拉扯着美妇厉诡脱离了安纲的身体,
那被发丝缠绕的般若鬼面也被拉扯着脱离安纲的面孔,
鬼面下的安纲满脸鲜血,血肉模湖,一根根黑线如虫子般在他满脸伤口中蠕动着,不停试图虬结成一股,勾连上上方盘旋的美妇;
樵夫主动卸下了背后的平灵子,平灵子周身仍有枝丫环绕,枝丫另一端连着樵夫的后背;
唯有被樵夫背起,脱离苏午自身的武士虚影,
未能在苏午身上留下任何「锚点」!
——苏午浑身包裹在阴影之中,一只只原本该在苏午身上长出来的惨绿鬼眼,此时全都长在了阴影之上!
随着粘稠黑液般的阴影不断蠕动,一张张惨白口齿从阴影里浮现,将惨绿鬼眼全部咀嚼吞吃!
意之深渊吞噬!
阴影从苏午身上脱落,
他看着上方三个试图与锚点重新勾连,彻底回归现实的厉诡,
目光扫了扫平灵子、安纲身上的情况。
忽然,
苏午双手交错,抓住腰部双侧悬挂的无上级太刀、大红莲胎藏,
唰!
双刀脱离刀鞘,随着苏午手臂摆动,
刀光形成十字,
划过樵夫、美妇与平灵子、安纲之间若有若无的勾连!
此种联系瞬间被斩断!
整座「罗生门」都颤抖起来!
将苏午三人逼到墙角的城门卒手持枪戟,拖着残破的身躯,向苏午迫近!
卡嗒!
此时,苏午忽然收刃回鞘。
他手掐「独钴印」,口诵大日如来本尊咒:「嗡!
南谟拔噶瓦德……
萨尔瓦……
都尔嘎德,巴咧勺达呢——啰渣!
答他噶打雅,阿尔哈德……三木鸦三布达雅……耶梭哈。」
嗡——
苏午眉心集聚的意能量盘旋成了漩涡,
这意能量漩涡浸润他的心神,烘托起了他心神间的光明大日,使此日轮倾动天地!
无边光芒向外散发,
铺满了他身外轮上盘结的「大日如来本尊密咒真文」!
真文如血,
灼灼发亮!
一头头黄金眼镜蛇从他脑后耸立而起!
赤红光芒铺满城门楼!
寄附于平灵子身上的一根根树枝、穿梭在安纲脸部伤口内的一道道黑线,都在赤光轮转间被磨灭一空!
三个厉诡最后落锚的机会彻底归空!
那两个城门卒未能损伤苏午分毫,即在无边赤光冲荡下,身形化作惨绿鬼火,汇入那座行将倒塌的罗生门上!
半边倒塌的罗生门拔地而起,
带着其中的武士、美妇、樵夫、盗贼等厉诡投向高天!
赤光激荡!
漆黑的城门楼下,
身披袈裟的行脚僧缓缓站起,
「它」向苏午躬身行礼,双手合十。
这依稀的图景,被赤光瞬间冲刷过!
()以至于苏午根本未能看清行礼的「行脚僧」厉诡动作,只依稀看到那个厉诡好似在最后关头,从城门角落里站起了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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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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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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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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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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