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小雨,小院的正屋中,褚青霄抬头看向陆三刀,神情疑惑的问道。
“那可不是东西,是个组织。”陆三刀喝了一口酒,如此应道。
“组织?干什么的?”褚青霄再问道。
此刻,他与蒙瑾已经将孙离送了回去。
褚青霄也将燎原剑的心意转达给了孙离,并且保证,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
自己尚在天悬城,一定帮忙将燎原剑送回瑶光剑池,如果自己不在,也会委托人,帮老人完成最后的遗愿。
故而希望他也不要过于忧心此事。
听闻这话后,孙离也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褚青霄又给老人检查了一番伤势,确定对方并无大碍后,这才与蒙瑾一同赶了回来。
众人聊起这事,本来有些唏嘘感慨。
可这时一旁独自饮酒的陆三刀却忽然插话说道,很是笃定的言说,那个朱全就是一个名为明镜台组织中的人。
“说不上来,但隐隐有何执剑堂作对的架势的。”陆三刀言道。
“执剑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其实就是天悬城的官府,负责维持天悬城的治安,以及各种纠纷与刑事。”
“而天悬山的九峰,在天悬城也有着诸多产业,譬如咱们现在所租住的小院,就是归二龙峰所有。事实上整个天悬城有近乎百分之七十的地皮都是间接或者直接由天悬山所掌握。”
“靠着这些,天悬山可以每年从天悬城获取大量的财富,从而维持九座神峰的运转。”
“而执剑堂作为天悬山的附庸,自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在各种纠纷中偏袒天悬山。”
“天悬城中几乎鲜有人敢与代表天悬山的各个机构打官司的先例,直到明镜台的出现……”
褚青霄听到这处,还有些困惑:“我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明镜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竟然能撼动天悬山?”
“撼动?”陆三刀闻言,痴笑一声:“小青霄,谁跟你说,明镜台能撼动天悬山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由一位孟姓男子组织起来的民间组织,帮着天悬城中的百姓打了一些官司,靠着足够牢靠的证据,有那么几次确实让各个神峰吃了瘪。”
“但终究只是小打小闹,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执剑堂对此却多少有些不满,所以前前后后,已经向掌教提交了数次以寻衅滋事之罪责捉拿他们头领的申请。”
“不过都被掌教驳回了罢了。”
一旁的紫玉听闻陆三刀如此诋毁自己的宗门,脸色有些难看,直到听到这话,方才眼前一亮复合道:“当然啦!我们天悬山可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对人出手?”
“那倒不是!”但这话才刚刚出口,一旁的陆三刀便拆了她的台:“那个孟先生有些本事,做事滴水不漏,执剑堂拿不出实际的证据,宗门也不愿意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官司,对明镜台出手,毕竟这多少会让人留下口实。”
“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
“陆三刀!你身为青雀峰镇守,如此诋毁宗门,你就不怕我回去告你一状,让小师叔削了你的月钱!”紫玉在这时已然听不下去,她拍案而起,怒目朝着陆三刀言道。
陆三刀缩了缩脖子,紫玉的威胁可谓是正中她的痛处,她撇了撇嘴,也收起了话茬不再多言,自顾自的引起酒来。
“以往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可如今涉及到山水沟如此大片的地皮,怕是孰轻孰重,就不一定了。”而这时,一旁的月见却忽然言道。
“你的意思是,天悬山还会对山水沟动手,甚至有可能对朱全一行人出手?”蒙瑾闻言,心头一跳,也出言问道。
紫玉见众人言语间似乎已经将天悬山定义成了凶恶之徒,她赶忙道:“怎么可能?天悬山名门正派,哪会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月见却没好气的言道:“天悬山做的下作的事情可多得去了……”
“你!”紫玉顿时勃然大怒,在那是拍案而起。
月见也丝毫不愿服软,怒目看向对方。
眼看着双方又要再起争端,褚青霄连忙叫停。
此刻时间也已经不早,他言道:“好了!这事就算这么过去,现在我在孙前辈那里接的委托也已经作废,蒙姑娘那边估摸着也没了着落,这灵铁玉的事情还得再寻办法,毕竟单靠蒙兄一人,也并不稳妥。”
“都早点休息吧,对了,晚上可别到处跑,近日天悬城可不太平,那人口失踪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就理,今日我去青寰府时,看那失踪案的赏钱已经提高了三千枚灵铁玉的地步,据说这个月已经失踪了十三个人了,最新失踪的叫什么……鲁章明……”
褚青霄如此嘱咐完众人便要起身,却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月见闻言,脸色一变,她记得真切,那个将什么万灵盒交给自己,并且声称保管一月,便会给自己足足五千灵铁玉作为报酬的家伙,似乎就叫……鲁章明!
……
雨又大了几分,雨水敲打在屋檐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响。
众人散去后,褚青霄坐在木椅上,忽然叹了口气。
而这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楚昭昭去而复返,正朝他走了过来。
“不开心?”楚昭昭坐到了他的身旁看着他问道。
褚青霄本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坦率的点了点头。
少女看着褚青霄,如此问道:“天悬山让你很失望?”
褚青霄一愣,旋即面露苦笑:“你怎么知道?”
“从回来后,你就一直这幅模样,皱着个眉头,跟个小老头似的,就差把不开心写在脸上了,我怎能看不出来?”楚昭昭没好气的言道。
“是因为孙前辈被那个六桓峰的门徒打了?还是因为山水沟的事情?”楚昭昭又问道。
褚青霄想了想,旋即说道:“都有吧。”
虽然褚青霄并不是那些在乎天悬山,但毕竟天悬山名声在外,他的心头对于天悬山是有所期待的。
可来了之后,却发现这座闻名天下的天悬山却似乎远没有他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
他有些失望。
而失望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安。
不知如何说起,或者说,他不愿去细想的不安。
楚昭昭耸了耸肩膀:“这世界就是这样,有好有坏,有藏污纳垢,也有光明磊落。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褚青霄闻言一愣,他眨了眨眼就看向身旁的少女,却见对方眸中也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知道对方是想要用这些玩笑让自己开心起来。
他不愿辜负这份好意,在那是笑道:“算了,天悬山的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不去想就罢了。”m.xiumb.com
楚昭昭的眉头一皱,正要说些什么,可这时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楚昭昭有些疑惑的看向院门方向。
褚青霄也有些不解,他在这时起身,院中的众人也在这时走出了各自的房门。
雨又大了几分。
褚青霄撑着伞走到了院门前,将院门打开却见一位两鬓泛白,浑身湿透的男子正站在门口,神情焦急。
一见院门打开,便赶忙朝着褚青霄问道:“请问蒙瑾蒙姑娘是住这里吗?”
褚青霄闻言,暗觉眼前之人看上去有几分眼熟,迟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今日那位朱全的父亲——朱仁照。
蒙瑾显然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她走了上来问道:“朱大叔有什么事吗?”
朱仁照见了蒙瑾赶忙问道:“蒙姑娘,你知道我家全儿现在在何处吗?”
蒙瑾摇了摇头,言道:“今日朱全离开后,我和褚公子将孙前辈送回家后,便直接回到了住处,没有再见过朱全。”
说罢这话,蒙瑾又看了一眼满脸焦虑的朱仁照,不由得问道:“他怎么了?”
朱仁照得到回答,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甚,可却并未回答蒙瑾的问题,只是言道:“没……没什么,就是担心他这么晚还没回来,既然没在蒙姑娘这里,那我就不打扰蒙姑娘了。”
朱仁照说罢这话,便转过了身子,可脚步方才迈出,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顿,回过了身子,看向蒙瑾。
“对了,姑娘,有件事想麻烦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
蒙瑾倒是未做多想,走上前来,便道:“大叔你说。”
朱仁照在这时从背后取下了一样事物递到了蒙瑾的跟前。
蒙瑾定睛看去,却是一把剑。
她曾见过这把剑,在朱仁照家那矮小的棚户中。
在哪怕那般恶劣的条件下,这把剑也依然被对方放在剑托上,小心的存放着。
“山水沟的棚户不是要拆了吗……”
“我家中没什么值钱的物件,所以就想着姑娘能不能先帮我保管,等什么时候我有了新的住处,又或者我家全儿来寻,你再把这东西交给他。”朱仁照笑着说道。
雨水打在的脸上,落满他的脸颊,让那笑容看上去有些苦涩。
蒙瑾心头有些奇怪,但见朱仁照眸中写满期待,她终究不忍拒绝,在这时接过了对方的剑。
朱仁照见状仿佛完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一般,他长舒一口气。
“那就不打扰了。”他这样说道,转过身子走入雨帘,就要快步离去。
他的脚一瘸一拐,背影在雨帘的冲刷下,有些佝偻,仿佛要被这愈发急促的暴雨所压弯。
任谁都看得出,他似乎遇见了些什么麻烦。
而为了解决这麻烦,他很是匆忙。
但他的脚,却并不那么利索,加上地面湿滑,匆忙间,他一脚踩空,扑倒在地,模样很是狼狈。
站在院门口,还未离去的众人见状,都是心头一紧,褚青霄也赶忙上前,来到了朱仁照的身前。
他伸手将男人扶起,男人抬头嘴里喃喃言道:“谢谢公子。”
褚青霄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那人的眼眶有些泛红,他扶着的手也在颤抖。
他不太确定那是为什么,只是感觉,似乎人只有在极端的恐惧下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模样。
“朱大叔,你是不是……”褚青霄想要问些什么。
朱仁照却似乎并不愿多说,在道谢后,急匆匆的就要离去。
褚青霄的眉头皱起,他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头总觉不安。
“朱大叔!”他朝着男人大声喊道。
男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褚青霄悬在嘴边的问题就要出口,可又在最后被咽了回去。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麻烦。
不愿说,总有不愿说的顾虑。
自己不见得帮得上,强求未必就是对对方好。
他想到这里,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伞递了上去。
“雨大,这伞你拿好,日后来取剑时,还我。”褚青霄笑着说道。
朱仁照明显愣了愣,但下一刻还是伸手接过了伞。
“谢谢公子。”他由衷言道。
说罢这话,他转身便撑着伞,一头扎入了雨帘。
雨越下越大,将眼前的一切淹没。
那把伞,好像遮不住这么大的风雨。
褚青霄看着男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暗暗想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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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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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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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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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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