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城头又有密集的箭雨向温柔覆盖过来,心中不由得一痛,人却冷静下来了。
终于冲进了一箭之地,取出盾牌扣在手臂上,另一手在枣红马的脖子上按压一下,原本堆积在枣红马身上的链甲就垂了下来。
笃笃笃……
盾牌上传来一阵啄木鸟啄木的声响,三枝羽箭已经插在盾牌上,还有两枝羽箭射在他的铠甲上,弹跳一下,就落地了。
在枣红马的狂奔中,云初俯下身体,一把将藏在盾牌下的温柔拉扯起来丢在身后,谁知道,温柔却发出一声更加凄惨的叫声。
枣红马钻进了城门洞子,云初将温柔丢在地上,在温柔的惨叫声中,他丢掉圆盾,投掷出两柄短矛射杀了两个高句丽军卒,就抽出马槊,顶着高句丽人的羽箭,沿着城墙上的马道冲上了城头。
枣红马力大无穷,带着已经进入狂暴状态的云初在宽不到五尺的城墙上狂奔,路上所遇之敌纷纷惨叫着跌下城墙。
而云初掌中的马槊也早就被血染透了,稍微挥动一下,血水四溅。
随即有更多的大唐骑兵冲上城墙,这让守卫在城墙上的高句丽人胆寒,纷纷逃窜。
城内,钟馗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至少插着六枝羽箭,虽然他身上穿着链子甲,这六枝羽箭依旧让他伤的不轻。Χiυmъ.cοΜ
杨景,王家三兄弟也在拼命地呼喝战斗,与一群奴兵组成战阵举着盾牌艰难的与城内高句丽兵马角力。
云初清扫完毕了城头的敌军,就沿着马道飞跃而下,枣红马霹雳一声怒吼,当先冲进了高句丽人组成的长矛阵,披着链甲的庞大身体当下就把对面的两個高句丽军卒撞飞,然后就蛮横的向前挤。
随即,便有更多的骑兵催动坐骑将这个还没有完全组好的军阵冲散。当骑兵冲破敌阵,再一次纵马奔驰过来的时候,那些没法子组成军阵互保的高句丽军卒,就迎来了骑兵群最残酷的虐杀。
等张东海,王德发率领的全军彻底钻进银城之后,整座城市就处处冒起了浓烟,喊杀声不绝于耳。
温柔的亲兵终于在城门洞子里找到了自家公子,此时,他家公子满身血污,早就没有了昔日的高贵模样。
他的腿上,屁股上都插着羽箭,而云初把他丢马上,以及从马上丢下来的这两次,看似是在救他的命,实则让他屁股上的那支羽箭因为触碰的原因,弄出来了一个更大的伤口。
银城守将见大势已去,打开东边的城门就夺路而逃,云初带领着五百骑兵在后面紧紧追赶。
本来没有这个必要,现在,他只想斩下那个银城守将的头颅。
大唐骑兵一边追赶,一边搭弓射箭,潜逃的高句丽军卒纷纷落马。
唯有云初一箭未发,只是催动枣红马狂奔,马槊从后面刺穿了高句丽骑兵,马槊却卡在骑兵的胸骨上,云初丢弃马槊,抽出横刀有从后边将一个跑的慢的高句丽骑兵砍死。
这世上比枣红马跑的快的战马不是没有,却不是银城守将能用的起的,当他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就咬着牙举着长矛在地上跑出一个圆弧,转过头来向追过来的云初发起进攻。
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在两匹战马的狂飙中,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银城守将的长矛从云初肋下空挡穿过,而云初的横刀却斩下了银城守将的一条臂膀。
失去了一条臂膀的银城守将哀嚎一声从马上跌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之后,晕头转向的想要爬起来,却看到枣红粗大的马蹄就在他的眼前。
银城守将顾不得还在飙血的断臂处,艰难的坐在地上,瞅着云初道:“我好恨啊——”
云初冷冷的道:“你已经很好了,在建安城,我没有损耗一兵一卒。”
银城守将惨笑一声道:“年轻人,你立下大功了,我就是大莫离支麾下第一猛将姜天成!”
云初听闻这个名字,忍不住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假如你是渊盖苏文麾下第一猛将,也不至于见到一个来路不明的二世祖就放弃了城垣守卫。”
姜天成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派来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吧?”
云初道:“他们家一门三公清贵无比。”
姜天成大笑一声道:“果然如此,老夫自忖双眼不瞎,是不是贵公子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此人果然是贵公子,只可惜不是高句丽的贵公子,而是你大唐国的贵公子。
不过啊,我也是瞎子,我早就应该知道,平壤的贵公子们怎么可能来到银城这种危险的地方,他们只会在平壤城里打马球,狩猎,斗狗,斗鸡……
唐人的贵公子都亲身犯险……高句丽完了……”
眼看着这个叫做姜天成的人流干了血,慢慢的死掉,云初这才挥刀斩下了他的头颅挂在马脖子上。
果然,死人头颅里没有流出多少血,温柔应该是比较喜欢吧。
这一次攻城之战,首功在温柔!
云初带着出城追杀高句丽人的骑兵们回到银城的时候,这里的战事已经在张东海跟王德发的努力下,已经结束了。
云初抵达城主府的时候就看到钟馗被医工扒的赤条条的躺在一张长条凳上裹伤,场面非常的辣眼睛,问过医工得知这家伙死不了,云初就提着那颗人头去探望温柔了。
温柔也刚刚接受了医工的治疗,不是医工非要先给他治疗,而是,他叫唤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云初进来的时候温柔还在哼唧,云初将银城守将的首级放在桌子上道:“这是银城守将的首级,叫姜天成,听说是渊盖苏文麾下的第一猛将,这一级斩首算你的。”
趴在床上哼唧的温柔立刻费力的转过身,提过那颗人头看了又看,长出一口气道:“这本身就该是老子的,回到长安之后,一定要找高手匠人把这颗人头泡制了,放在我的书房里。”
云初抓着毯子一角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温柔丢下人头抱着被子道:“看钟馗的去。”
云初怒道:“老子是医正,这军中谁有我的医术好?赶紧的,别耽误了。”
温柔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想看我的屁股,然后告诉狄仁杰他们当笑料。”
云初道:“澡堂子里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温柔道:“你也没在澡堂子里盯着我的屁股看吧。”
云初道:“我又不是变态。”
温柔大声道:“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够变态的吗?满身是血不说,还要看我的屁股。”
温柔家的亲兵见自家公子跟云初谈笑生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这才放下一颗心。“
就在云初洗漱的时候,张东海兴冲冲的跑进来道:“将军,咱们发财了。”
云初安静的洗完脸之后,瞅着张东海道:“盔甲还是武器?”
张东海兴奋的道:“具装甲四千七百八十二领,铠甲工匠六百八十八人。还有无数甲片,筋条,金银丝等制甲材料,还有头盔,护肩,护膝模具,也就是说,咱们此次获得了一个很大的制甲作坊。”
云初擦一把脸有些失望的道:“就没有别的了?”
张东海疑惑地道:“这些还不够吗?”
云初叹口气道:“你军中无缘无故多出来一千具装甲,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张东海有些尴尬的道:“末将人头不保。”
云初道:“我也一样。”
听云初这么说,张东海失望的道:“这一战咱们又损失了三十一个将士,如果什么都得不到,这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云初道:“完整的具装甲是朝廷法令所不允许的,但是,多准备一些具装甲的碎片还是可以的。”
“如此,那么些工匠如何处置?”
“带去卑沙城,交给高侃将军,说句大实话,真舍不得将这些好东西上缴啊。”
张东海笑道:“谁说不是呢。”
等张东海走了之后,温柔就奇怪的道:“为何跟此人这么说话呢?”
云初叹口气道:“人家来试探我们来了,想看看我们会不会把这些具装甲私藏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春言多看了他一眼。”
“就因为这个?”
“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证据呢,即便是在战场,我们依旧无法脱离皇帝的羁绊,监视。
这就是百骑司有钱之后给我们造成的祸害。”
温柔点点头道:“办起事来总是缚手缚脚的,连火药都不能用,而英公答应给我们的火药,直到现在还没有踪影,问高侃要,高侃就要我们去问英公,问英公就说正在说通监军使,而我连监军使是谁都不知道。”
云初苦笑一声也无话可说,他知道,以后皇帝对臣子的监视会越来越密切,等武媚在长安大街上树立铜簋之后,诬告之风就会盛行,酷吏也将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大地上冒头。
温柔见云初拿起头盔戴上就要出门,就问道:“你要去干啥?”
云初道:“不关你的事情,好好养伤吧。”
温柔叹息一声,继续趴在床上休憩,只是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姜天成的人头,一直死死地看着他。
温柔瞅着姜天成死不瞑目的人头道:“没办法,大家都只想好好地混口饭吃,你死了,谁都别埋怨。
七月二十一日。
戊申月,葵卯日。
宜:盟约,祈福,安葬,祭祀,迁坟。
大唐定远将军云初,于银城,坑高句丽降卒,一千一百二十七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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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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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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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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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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