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秦长生与萧义山,加上十三杀的历代龙首是全身而退。而另一方,虽然有所损伤,死了不少武圣。但在萧义山等人眼中,终究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倒是柳传道因为身后的‘神教’二字,被秦长生打得够呛。只怕不休养个两三年是不行的。
若是秦长生不是一缕残魂,又没有刹那刀在手,或许后者就真的不用回去了。
至于君刑世,在秦长生重伤柳传道之后,秦长生倒是盯上了后者。不过当瞥见刑天神殿外的红衣少女后,便放弃了。
“小师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哩!”
秦长生心中一笑,便是扬长而去。
而苍穹大陆所谓的围杀魔教余孽之说,其实也算不上丢脸。因为打心底就没有想着死磕。
只不过是千年之后,借着秦长生出现的契机,试探一下各自的实力罢了。
若是真正的死战到底,不说整个大陆要被打出个窟窿,至少一片疆域还是能轻松给打没的。
至于初次试探后的结果如何,双方背后的人各有思量。
倒是大陆上各大顶尖势力,亦或是那些名声在外的武者,则是有些咋舌,看得津津有味。
苍穹大陆,可是已经沉寂好久了啊。
这次的大战,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伏笔,标志着另一个时代的开端,可大陆的局势最终如何,还得看各大势力的后续落子。
长空中一场截杀后,秦长生随后便出现在了不可知地,望着那个柳树下的白衣中年,面带笑容。
李白衣的脸色则是有些难看。
如今,林荒成了他的护道之人,让他很是束手束脚,先前所有的谋划,只怕都要随之改变,扫去棋盘上所有的棋子,然后重新布局。
是真的耗费精神。
不过秦长生倒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追求。李白衣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秦长生却不希望后者乱来。
“这么多年没见,你就这幅脸色?”
秦长生坐在了李白衣的身前,扫去棋盘上的棋子,掏出两壶酒,一壶扔给了李白衣,笑道:“这是我从小师弟那里顺来的,喝着真是不咋滴,可就是令人开心啊!”
“你还是趁早离开的好,看见你心烦!”
李白衣接过了酒,微微一举,算是和秦长生碰杯了。
“没必要这么对我吧,一千多年不见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呢?你就不知道装模作样的抹两把眼泪,也让我高兴高兴?”
“你留在这世间的魂魄,到底还有多少?”
李白衣正色问道。
“真以为我是神?”
秦长生冷哼道,“能有一道残魂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是一道死魂,只能被唤醒复苏。否则你以为那些老家伙怎么会找了一千年都找不到我?”
“你这道残魂还能坚持多久?”
李白衣接着道。
“见过了你,再去见过潇潇和父母之后,估计就要消散了!”
秦长生爽朗的一笑,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落寞之色。
“在三百年前,我找到了一具灵尸,经过我多年的温养,或许能够容纳你这尊灵魂,不过实力应该会下降一大截!”
李白衣开口道,目光直直的盯着秦长生。
“住进了别人的身体,那还是秦长生吗?”
秦长生冷冷一哼,接着道:“而且实力下降,每天被人追着砍,像条狗一样多不爽利,我能当狗?”
“你就是狗!”
李白衣面露愠色。
“还能好好喝酒吗?”
秦长生怒道。ωωω.χΙυΜЬ.Cǒm
李白衣面色愈发黢黑,却是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那些东西不好找,所以潇潇……”
李白衣接着道,面有惭愧之色。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已经交给小师弟了。他会帮我复活潇潇的。至于复活我,你就更不用想了,你没有那个能力!”
秦长生喝了一口酒后,得劲儿的说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白衣怒道。
“能做什么,喝酒啊!”
秦长生微微一笑,摇着手中的酒壶,略有些感叹,“如今能陪我喝酒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了啊!”
李白衣面容一僵,缓缓沉默了下来。
虚空良久寂静。
“走了!”
秦长生忽然起身,扔掉了酒壶就要离去。
“这就走了?”
李白衣豁然抬头,神色无比的复杂。
“还能怎么办……大道无情,岁月无情。秦长生也只是秦长生,你逆天而行一千年,可又找到了我的复活之策?”
秦长生脚步一顿,略带着笑容,“死的人已经死了,可死的人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
“秦小二!”
李白衣忽然大怒,挥手便砸碎了手中的酒壶。
秦长生抬头望着苍穹,忽的微微一叹,心中似有万千块垒不得抒发而出,只得落寞一笑,“一世人,两兄弟!这就够了!好好的,我真的走了啊小鼻涕虫!”
说着,秦长生不再回头,身影缓缓消失……
那张灵魂面庞,泪流满面。
柳树下,白衣中年神色怔然,良久不曾回神。只是在最后,俯下身子,一块一块捡起了破碎的酒壶,捧在手中如若珍宝!
千秋不见秦长生。
再见不知几千秋。
千年以来,那个将大陆多少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中年,头一次想要嚎啕大哭,头一次心中满是戾气,头一次想要将着天地掀翻。
也要找回当初的那个秦长生。
……
雪庐外,秦长生望着瀑布下的那尊高大身影,心绪如同海浪翻涌,难以平静。
千年不见,萧义山依旧那么强大。可在萧义山秦长生眼中,似乎有些老了啊。
“弟子秦长生拜见师尊!”
秦长生双膝跪在萧义山背后,重重叩头。
“还记得这条瀑布吗?”
萧义山并未回头,仅是仰头望着悬挂在身前的瀑布,平静的道。
秦长生默默点了点头,当初的他便是在这条瀑布下呆了十年,十年之后一夜入圣境,而后下山,悟杀神一刀斩。
“师父思考了一千年……你当初,怎么就没了呢?”
萧义山望着身前的瀑布,怔怔发神。
“天下人谁都可以死,弟子怎么就不能死?而且弟子为师父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弟子死的可一点儿也不窝囊!”
秦长生笑道。
“真是个榆木疙瘩,一直不开窍!”
萧义山骂道。
秦长生却是嘿嘿一笑,“师父,弟子跪的有些疼!”
“那就好好跪着,当年跪三个月都坚持下来了,这才半刻钟就坚持不了了。真以为师父会同情你不成?”
萧义山冷哼道。
“师父,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天纵奇才啊?我总觉得我有不世之姿,不应该向你当年说的那么不堪!”
秦长生笑着问道。
“有不世之姿的都死了!”
萧义山道。
“这感情好!”
秦长生哈哈大笑,放着胆子说道,“师父你是不知道啊,当年我见潇潇和皇甫天下走的那么快,心中是有多嫉妒。为什么他们想破境就破境,而我则不行,简直是羞到没脸没皮了!”
“你现在是就有脸有皮了?”
“在师父面前,这玩意儿有啥用?”
秦长生义正言辞道。
萧义山转过了身,蹲在秦长生面前,“当年,我真没看出你有什么样的绝世资质。只是想着能在雪庐外跪三个月还没有死,不像话。总不能一直跪下去,死在我雪庐外不是!”
“所谓苦心人天不负,这是师父当年给你的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萧义山一点一点的说道,“你的资质太差,差到师父也不知道如何教你。所以便只能将你扔在这瀑布下面,就纯粹的打熬**也好。可没想到,你在瀑布下面,一呆就是十年!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十年的时间,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一共挥了多少刀。师父后来帮你计算了一下,至少也有九千万刀。即便是水滴石穿,一座大山也该被磨没了。这世间何人有你这般勤能补拙?何人的武道基础能与你比肩?”
“所以那一夜,你入了圣境,是最应该的事情!”
“至于你后来的资质,也算不得怎么好。但是你的心却是极为纯粹。一个能耐住性子在瀑布下呆了十年的人,心思怎么能不纯粹?而这一点,很契合大道。你资质不行,这是真话。可心思契合大道,这就很可怕了!”
秦长生抬头,满脸希望的望着萧义山,“反正大意就是弟子很厉害是吧!”
“差不多吧,也就七七八八!”
萧义山冷哼道。
“那就行,反正弟子后来是想通了,自己应该还是不错的,总算没有给师父丢脸!”
秦长生哈哈一笑。
萧义山神色微愣,随即转过了身,心中霎时满腹酸楚,“若说自己的弟子傻,那是大智若愚,心念的通达世间有几人可及?若说他不傻,怎么就这么傻呢?自己是何等的厉害,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当初的谢幕之战,早已经超越了他萧义山,又怎么会给他丢脸?”
“小师弟你觉得如何?”
萧义山忽然问道。
“自然是极好,我能残魂复苏,便说明小师弟对阿鼻道三刀有了自己的理解,而且跟弟子一样会说话,有文化!”
“就你肚子里那点儿墨水,真好拿出来显摆?”
萧义山扶起了秦长生,笑骂道。
“师父说我可以,可不能这样说小师弟!”
秦长生哈哈一笑。
“我给他取字‘长生’,你觉得如何?”
萧义山忽然问道。
“这……好自然是好,就是对小师弟有些不公平!”
秦长生自恋的为林荒打抱不平。
“跟你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关系罢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因为替你传了衣钵给林荒,而且你们几个家伙都不在了,师父还不能留个好一点而的念想?”
萧义山骂道。
“是弟子不肖,不能侍奉在师父的左右了!”
秦长生神色落寞道。
“你活着的时候,除了因为你和潇潇的事情要我点头,侍奉过我外,也没见过你的人影!”
“我这不是有小师弟替我侍奉吗?”
秦长生打了个哈哈。
“他?路还长着呢,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虽然韧性不错,资质也还不错。不过心境的纯粹与你相比,还是差了太远!”
萧义山摇了摇头。
秦长生同样摇了摇头,与萧义山头一次意见有些不一致,“弟子心思纯粹,是因为没有见过世界。或者说弟子所见过的世界,跟身后的这条瀑布差不多,所以弟子心思纯粹。小师弟不一样,他见山是山,见海识海。既然如此,就应该看见更高更远的世界,只有见过天地之后,仍旧能够坚持自己的本心,那也是心思纯粹!”
“你教训起我来了?”
萧义山抬头挑眉。
秦长生顿时矮了半个头,嘿嘿笑了两声,道:“师父替弟子传了衣钵,可林荒是弟子的小师弟,师父不传自己的衣钵,有些不像话!”
“还说?”
萧义山横眉,再度冷冽的看向了秦长生。
“不说了不说了,师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道理的!”
秦长生赶紧摆手,恭维道。
“只是不想他过早入局罢了,你我所做的事情,是一条断头路。跟在师父身边的,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萧义山落寞一笑,满是自嘲。
“弟子此生能遇见师父,跟随在师父的左右,是弟子最大的幸运。师父的宏愿,乃是天下万古未有之壮举,死亡本就无法避免!”
秦长生沉凝道。
“算了……跟你这个不开窍的有什么好说的。林荒就让他自己先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过多干涉不见得是好事!”
萧义山摇头道。
秦长生点头默认。
“当初是什么情况?”
秦长生忽然问道,转身望着秦长生。
秦长生却是摇头,“弟子也不太清楚,按照常理,应该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魂飞魄散了。却没有想到变成了可以被唤醒的死魂,而且弟子也不知道自己有几道死魂!”
“成为死魂也好,这样也能够不被人找到!”
萧义山点了点头。
“可能……与潇潇有关系!”
秦长生忽然道。
嗯?
萧义山皱眉,随后眉头舒展开来,“潇潇的武魂特殊,沉睡之前在你体内留下一道力量,到真是有可能!”
秦长生微微一笑,目光思绪却已经飘向了远处。
“走吧!”
萧义山挥了挥手,背过了身。
秦长生回神,怔怔望着背影孤寂的后者,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涩,似乎一千年前后,萧义山在自己面前,都没有丝毫变化。
那般的风轻云淡,可看着真的很孤独啊!
“弟子秦长生拜别师尊!”
瀑布下,秦长生对着深深萧义山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长吸一口气,骤然而去……
风云呼啸,离去的秦长生耳边响起了萧义山没好意思当面说出口的话,“千年之后还能再见到你,师父真的很高兴!秦长生,自始至终,你都是师父最得意最喜欢的弟子!”
长天之上,秦长生哈哈大笑,泪流满面!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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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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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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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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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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