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东灵境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但他一个武夫留在这里,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至多能重建飘雪宫罢了。
而相比之下,林荒却是更希望能够早些离开东灵境,去那些所谓的大域行走。
毕竟,东灵境的格局太小,哪里有武道世界真正的沧海横流,汪洋恣肆。
更重要的是,当初在无禅寺外,他曾与君倾城有过约定。若是后者不出意外,一年之后,君倾城便会出现在青天武府。
如今一年之期,不过仅剩下半年不到了。
而且,林荒连青天武府在什么地方,都尚且不知道。
在重生之前,林荒可没有听说过君倾城去过青天武府。想来冥冥之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十日之后。
轩辕城外的青山之上,林荒身着白衣,静静的坐在两座坟丘之前。手中的酒壶摇荡,有些乏味。
一座坟丘,乃是雁藏锋妻儿的坟墓。
当初,雁藏锋还笑着告诉林荒,若是有朝一日他战死了,希望林荒能够将他葬在此处,永生永世的守着妻儿。
可谁能想到,阴阳谷一战,雁藏锋直接拖着邪王自爆,哪里有什么尸骸,连一丝魂魄都不曾留下。
想要建一个衣冠冢,都很难做到。
林荒坐在坟丘前,望着斑驳的墓碑,闷下一口酒后,以手代笔,缓缓在上面写下了雁藏锋三个字。
后者终其一生,或许不如轩辕提兵惊艳,也没有轩辕提兵那等强悍的战力。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又岂能以简单的境界二字盖棺定论。
自从秦长生传道之后,林荒便有所明悟,所谓武者之心,甚于境界!
祭拜完雁藏锋之后,林荒又在旁边建立了数座衣冠冢……
慕容焚。
封万里。
人字第六杀。
人字第四杀。
……
叶红袖。
细雨泥泞的山巅上,林荒双手刨土,心思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默,不禁想起了当初在血三角的那个中年儒生。
血色拍卖场中,红衣女子一颦一笑,简直是狐狸转世,吓得林荒都不敢多看。
还有那杀气盎然的侠客行。
都埋进黄土了啊……
不知何时,林荒已经泪流满面。明明这些人和自己最多只算朋友,甚至有些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林荒总感觉心中无比失落。
古之大义,与境界当真无关。
君子之交,最是难忘啊!
最后的最后,林荒一屁股坐到了谢青侯的坟前,望着身前并没有多久的新坟,嘴角微涩的一笑,一杯酒缓缓的浸入大地。
“其实,同龄之中,你是第一个真正让我觉得了不起的人!”
林荒忽然开口,面露笑容。
“明明有着绝世之姿,却甘心蛰伏。在我姐辉煌的时候,你是那么籍籍无名。在我姐落魄之后,你依旧藏匿锋芒。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爷们儿,本就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你怎么就能忍住世人尊崇目光的诱惑,甘心附身在泥土中,想让所有人忘记你!”
“我曾经也见过浩然义士,甘于卧薪尝胆,背负着世人的指责,在一条看不见光明的道路上,孤独的前行。但是他们都不是我的朋友,离我太远,感受不真切!”
“可你不一样啊,你是谢青侯!”
“四宗十朝大战中,当时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甚至是挫骨扬灰,亏你当时还笑得出来!”
“就不能想着活得久一点,以后见着了我,可以挺起胸膛告诉我,你没有背叛飘雪宫,你是真正的勇士和英雄,然后居高临下的说你林荒不如我?”
“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林荒落寞一笑,一壶酒早已经空空如也。
“任何人都不知道,我其实对所谓的天下苍生并不关心,我也没有什么大义。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我只是想好好的守护亲人罢了……可就是你这个家伙啊,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xǐυmь.℃òm
“当真以为我想掺和阴阳谷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取走了佛神舍利,欠了一个交代。世人生死与我何干。可老子一想起你,就觉得不参加阴阳谷之战,为东灵境做点什么,就良心上过不去,脸上臊的慌!”
细雨青山之上,林荒额头抵住谢青侯的墓碑,略显醉意的呵呵一笑,“我知道,当初你执意谢幕收官。是因为你自己不想活了,你吃了血食,啃了人肉。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所以你不想活了,你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若是我面临这样的情况,可能也过不去吧!”
“所以就算我知道你的灵魂并未彻底的消散,我也没有求着师兄聚集你的魂魄,因为你不愿意!”
“我还知道,东灵境中有一个叫做阿宁的目盲少女,已经踏上了武道之路,能够从天地间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攒齐你那残破的灵魂。这件事情,我既不会帮她,也不会阻止她!”
“因为这是她的执念啊……”
“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够灵魂重聚,就看阿宁要攒多少年了,还得看你什么时候能跨过心中的那个坎!”
“我只想告诉你,这样惹人怜惜的女子,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独在世。或许再过个几十年,她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妪,却依旧在拼凑着你的灵魂,你真的忍心吗?”
“既然喜欢她,就一定要每日陪在她身边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了。你长得这么美,怎么这件事情上,脑子就是不开窍呢?”
林荒呵呵一笑,敬了谢青侯一杯酒。
“我要离开东灵境了,以后很可能就再也不会相见了。纵然阴阳相隔,但朋友之谊,与世长存!”
林荒忽然起身,拍了拍墓碑,像是在拍着谢青侯的肩膀,随后干脆扭头下山而去,“走了!”
林荒走后,绵绵青山之上,似有一缕春风浮动。
美极了!
下了山之后,林荒略作思量之后,并没有去找秦玄策告别,而是径直的向着轩辕府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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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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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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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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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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