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汉子走上前,朝着徐童一抱拳:“那个堂口的老合,老馆捏胡子,新福贴金马,您划个道来。”
这汉子一口的黑话,一般人也是听不明白。
好在徐童一听就知道这汉子的意思,知道汉子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问自己是那里混江湖的,老馆是川蜀、胡子是东北、新福是洪门、金马是上海滩。
徐童搀扶起地上那学生,也不应汉子的话,只是冷笑道:“出嚟行没个圆头,也不懂你们这儿的空儿。”
(出来混的没什么堂口,也不理你们这的规矩。)
只听徐童说完,走到一旁用来绑船的木桩子前,一巴掌拍上去,碗口粗的木桩顿时被打崩开了口子。
“渴了,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
(没钱,道上的朋友,把你刚抢到的财物拿出来大家分分。)
听到这,几人脸色顿时就更难看,好嘛这是遇到了山林大王,硬是要玩黑吃黑了。
再一看那被打裂开的木桩,心里也清楚这一巴掌,没个二十年练家子打不出来这么狠的力道,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可经不住这一巴掌。
当即相视一眼,便是走到徐童面前,将方才抢来的那些财物丢给了徐童。
随后一拱手,转身就走。
徐童把包裹捡起来,里面都是金银细软,来这里的人,多是没有再打算回去,出门前难免是把家里的产业土地全部换成钱财。
徐童瞄了一眼,顿时面色不屑道:“什么废铜烂铁,还不够我去妓院快活呢。”
说着随手把包裹一丢,任由周围那些人哄抢。
这时只听渡轮上发出一阵哄笑声,徐童抬起头望过去,就见那些洋人一个个正指着这边发出大笑。
“他们在笑话我们,狗咬狗!”
学生听得懂英文,听到他们的话后,顿时恨得咬着牙龈,却不是恨这些洋人,而是恨那些趁火打劫的帮派,只敢窝里斗,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徐童能理解学生的愤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落后就挨打,自古不变的道理。”
这时候渡轮已经重新驶出了码头,原本一些人想要上船,结果纷纷被赶下来,理由是下了船就不能再上去。
“杜小哥!!”
甲板上张桔挥着手:“我在九龙张记药房等你,有事情可来找我啊!!”
“哼,这人重利忘义,也是一个小人!”
学生对张桔的印象很不好,觉得这个人满身市井铜臭,见利忘义,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童则无所谓地朝着张桔摆了摆手,随后也不理会学生,转身跟着人群往上走。
这里虽然不是正规的码头,但距离码头其实也不算远,徐童沿着小路走上街头,学生则跟上来,向徐童道谢。
“我叫方进,是一名学生,这次来新界准备在这里念书,多谢壮士仗义相救。”
方进说着向徐童深鞠一躬。
徐童掏了掏耳朵,一副吊里郎当,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眼方进:“有钱没?”
“额!!”
方进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位方才还为自己仗义出手的汉子,一开口竟然是要钱。
愣然了半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丝巾,小心翼翼地把丝巾打开,却不想还没来及把钱拿出来,就被徐童一把夺在手上:“借我用用!”
“啊,这是我……”
方进见状赶忙伸手阻拦,却是被徐童一巴掌推在地上。
只见徐童把钱往口袋一塞,随手把丝巾丢给了方进,骂咧咧道:“这点钱,你小气个什么劲,以后眼珠子擦亮点,别什么人都往前面凑,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好人。”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只留下方进跌坐在地上,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徐童走了几步,回头扫了一眼,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一撇嘴,大步流星地走进街道去。
杜楠安的记忆里,知行堂的接头人应该在码头等候接应自己,可现在自己再赶往码头恐怕是来不及。
既然来不及,自己索性也就不往那边去了。
他走到路边,随手卖了一个烧饼放在嘴里啃起来,嗯……味道一般,但也能吃。
一边吃,一边仔细思索关于知行堂这个堂口的记忆,
这个所谓的知行堂,是上海滩最大的药房。
老板冬秋闵是上海滩出了名的大善人,捐钱放粥,修桥补路,样样都少不了他,江湖上的人若是有困难,他也会施以援手,借出去的钱就没有往回要过。
故而被称之为小宋江。
杜楠安这个倒霉蛋就是走投无路,被这位冬老板出资送到了新界,其实也是因为这地方地头蛇太多了。
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过江龙也难压地头蛇。
你冬秋闵在上海滩是大佬,可来了新界,是龙狮虎都给我爬着。
知行堂在这里开药铺,上下打点可钱砸进去了不少,麻烦却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得知杜楠安的拳脚功夫了得,才会送他来这里,希望能帮衬到知行堂,至少给知行堂镇镇场子。
整理清楚了自己的背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镇场子是吧?今儿正好给你镇个够。
徐童最不怕的就是出风头,吃光了手上的烧饼,随手在身上擦拭了几下,回头一瞧,就见跟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当即咧嘴一笑,转身就往身旁的小巷走。
新界这个地方,从那个不争气的老妖婆手里丢了之后,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处繁华之地,四处可见的高楼,与自己印象中的京城相比,完全是现代和古代的区别。
不过狭窄的街道上,仰起头除了各种广告牌,让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很长的竹竿横挂在两旁房子上,上面挂着衣服、被褥、床单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有种另类的视觉感。
碎石小路上沾染着泥泞,踩上去也是咯吱咯吱的作响。
不过街道两旁虽然偶有西方的商人,但绝大多数还是华人居多,徐童这个扎着辫子,穿着粗布大褂的汉子走在街道上毫无违和感。
只不过当街道上的人看到他那张凶恶的脸庞,多少心里都会有些犯嘀咕。
这时一名瘦小个头的男人光着膀子从一旁小巷里走出来,低着头,迎面朝着徐童这边走,看上去不起眼,可等走到徐童身旁时,这小个子忽然扬起手对准徐童挥上去。
可哪知道手刚抬起来,不等手掌张开,就被徐童的大手一把攥在手心。
小个子一怔抬头就见徐童咧嘴盯着他,粗大的手指头轻轻一捏。
“喀喀喀!”
一阵骨头的碎响声,让小个子的脸色大变,瞬间疼得跪在地上,只见白色的石灰粉从他手指缝里撒出来。
不等小个子惨叫出声,徐童一记谭腿便是将人踹飞出去。
“妈的,怼冧佢!”
眼见玩阴得不成,躲在角落里的黑衣汉子立即提着斧头冲出来。
一名瘦猴跑得极快,眨眼冲到徐童面前,抡起手上的斧头就砍,结果一斧头下去,竟是看了个空,不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徐童的巴掌就落在了他脑瓜上。Χiυmъ.cοΜ
“啪!!”
桌上的西瓜被重重拍开,一只大手抱着西瓜就啃起来。
新界仓库里,十几号工人正忙前忙后,只有一个大胖子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啃着西瓜。
“彬哥,油麻地的驼地太少了,最近来的几个北姑都不愿意做,客人都不大愿意来,阿公那边不满意啊。”
阿彬啃着手上的西瓜,听着手底下的马仔汇报,脸上顿时有些不快。
所谓的驼地,是一句黑话,可以指保护费,但在这里更多的是指本地鸡,对应的北姑便是外地鸡。
“废柴,不是让你们去码头抓么,这点事都办不好,搞你老娘的!”
阿彬骂完,随手把手上的瓜皮一丢,便是开始抱怨起来:“阿公那边要收租子,老子在这里喝西北风,烟档又不给做,那么点的环头,能搞啥子嘛!”
阿彬骂得正欢,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一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彬哥,彬哥不好了!”
只见来人跑的太快,一头摔在地上满脸的鲜血,看上去煞是骇人,爬起来指着门外喊道:“有人打进来了,兄弟们撑不住啊!”
阿彬闻言,肥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似乎对这种事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转身抄起手边的西瓜刀,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将面前的马仔提起来:“是潮州仔,还是那帮马交仔的混蛋,他们多少人!”
“一……一个!”马仔犹豫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头。
听到这,阿彬呆了一秒,旋即一脚将人踢在地上:“妈的你个死扑街,对面一个人你们都对付不了??”
说着阿彬也不理会马仔,挥手唤上仓库里的兄弟往外走,结果仓库的大门一开,阿彬就傻眼了。
只见一个提着自己手下的头发,拽着往前走。
有人提着砍刀冲上去,结果连一个照面都没,对方一巴掌抽上去,人就像是气球一样直接飞了出去,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快得让人咋舌。
不过一会功夫,六七个兄弟已经躺在了地上,看着有进气没出气的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童一抬头,一眼就看见面前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咧嘴一笑,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越发凶狠,看得阿彬脸上也是一哆嗦,心想这是哪来的凶神恶煞。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彬一咬牙:“一起上!!”
哪知道话音刚落,徐童人就已经猛地一下来到了面前,抬手夺过阿彬手上的西瓜刀,对准了那颗圆滚滚的大脑瓜子砍下去……
------题外话------
接下来,不再写地名,改写成新界统称了,不然太敏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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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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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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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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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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