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
哈密卫首领卜列革缓过神来后,朝着不花汗大声质问了一句,同时他身后护卫也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与东察合台汗国的兵马对峙了起来。
哈密卫是关西七卫中最靠西边的卫所,占据着整个西域的咽喉部位,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一直以来就是关西七卫之首。并且首领卜列革年过六旬,是七卫首领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曾被大明皇帝册封为忠顺王,还跟天圣汗也先有姻亲。
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再加上跟大明以及蒙古都有关系,卜列革才有站出来对峙不花汗的实力。
“干什么?”
听到这声质问,不花汗冷笑着擦拭着弯刀上的血渍,然后面无表情的回道:“明国兵马的强大远超之前预料,如果我们不能做到一条心全力对抗,那么整个关西七卫沦陷就只是时间问题。”
“卜列革首领,你算是见多识广,现在明军都快兵临城下了,本汗还得与关西七卫陷入内耗之中吗?”
不花汗的反问,让卜列革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原因在于他心里面很清楚,不花汗说的没错,如果东察合台汗国跟关西七卫,都抱着保存实力避战想法,那么就会被明军给逐个击破。
可问题是,不花汗当场斩杀思泰巴的举动太过于霸道,他今天敢这么对安定卫的首领,那么明天换一個不听号令,是不是可以同样随手一刀下去?
站在不同的立场上面,哈密卫首领卜列革哪怕心中知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也不可能表明他认同不花汗的举动,否则整个关西七卫的控制权将立马易主。
见到卜列革没有说话,不花汗知道对方能理解自己的动机,城墙下方联军的局势已经愈发危急,有些士兵干脆临阵脱逃,跑到了城门面前疯狂拍打呼喊想要回城。
时间再拖下去,一旦整个城门被溃兵给堵死,想要派兵出去接应都做不到。甚至还有可能在打开城门之后,明国兵马尾随溃兵顺势杀入城内。
虽说赤斤蒙古卫城还有几万兵马存在,但古代行军打战很多时候并不是看人多的,往往会以点带面引发全面溃败,兵败如山倒这个词形容的很贴切。
就好比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战,二十万大军根本就没打过几场像样的大战,就是缺水被蒙古铁骑找寻到时机,然后就演变成为一场大溃逃跟追杀。
卜列革这边,同样要做出选择了!
“本汗再抽调一万东察合台兵马,联合安定卫一同出城接应并且殿后。卜列革首领,如果连这样都无法接受的话,那等下就看谁逃得更快了。”
不花汗这边再次加码,又压上了一万兵马出城接应,毕竟城外五万联军中,东察合台的人马占据多数,全军覆没他的损失最大。
没办法,不花汗只能率先退步,给关西七卫一个台阶。
“好,先把城外的儿郎们接应回来,其他事后再说!”
卜列革咬牙点了点头,他也明白局势已经拖不得,只不过站在城墙上的安定卫部将感到无法接受,自己的首领被一刀砍下头颅,结果还得忍气吞声听从号令出城,当龟孙都没有这么憋屈。
“不行,我们要为首领报仇雪恨!”
安定卫的亲卫队长没有收回兵器,依旧愤怒无比的把钢刀对准了不花汗,能担任这个职位必然有着极高的忠诚度,不可能像卜列革那样单纯权衡利弊。
“不要冲动,事急从权,城外同样有着几千安定卫的儿郎,难道你要他们全部战死吗?”
卜列革握住这名亲卫队长的手腕,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句,想要对方暂时顾全大局。
可是这种劝说,对于已经愤怒至极的亲卫队长毫无作用,他奋力的甩开了卜列革的手掌,直接就朝着不花汗冲了过去。只不过他还没有跑出去几步,就被城墙上的东察合台汗国怯薛军给砍翻在地。
紧接着不花汗做了个手势,怯薛军对剩余的安定卫人马抽刀相向,很快思泰巴带上城头的十几号护卫全部惨死。
“不花汗,你……”
卜列革没想到不花汗手段这么狠辣,不仅仅要诛杀这个亲卫队长,就连剩余没动手的安定卫士兵都不放过。
“要么服从,要么死,本汗没那么多时间吐口婆心劝说!”
不花汗一句冷冷的回答,直接堵住了卜列革的嘴,同时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鄙夷。难怪哈密卫明明条件优越实力不弱,却在当年被还是瓦剌首领的也先轻易拿下,就在于性格过于优柔寡断!
先不说什么永绝后患,单单战场上只能存在一种声音这条,就足以让这些不服从的安定卫兵马丧命,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
随着不花汗杀伐果断的立威,以及内部不稳定因素祛除,很快赤斤蒙古卫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两万兵马从城中鱼贯而出,列好了防御阵营来接应溃败的五万大军。
背城一战对于兵力劣势的一方而言是绝境,可对于兵力优势的一方而言,相当于还留有一条生路。听到鸣金收兵的信号,无数东察合台跟关西七卫的兵马,犹如潮水一般向城内涌入,以至于城门口位置还发生的拥堵跟践踏。
对于这种情况,不花汗也是下了死手,但凡不听号令慌不择路的溃兵,督战队可以就地直接斩杀。同时面对明军的追击部队,接应的两万大军直接开始了无差别一轮轮抛射,连同友军在内一同射杀。
靠着这种铁血手段,终于分割开了蒙古兵马跟明军混战,让忠国公石亨追杀到城墙下方后,终究还是没能一鼓作气的杀入城中。
“他娘的,鞑虏真不是人,连自己的袍泽都射杀!”
石彪站在赤斤卫城面前,一边用手盾抵挡着从天而降的箭矢,一边骂骂捏捏。
说实话,但凡鞑虏没有这么狠绝,他都能跟随在溃军的后方杀入城中。至于什么接应的兵马,石彪压根就没有放在眼中,一群吓破胆的懦夫敢挡在明军面前吗?
“罢了,今天就暂且放鞑虏一马。”
跟随在身后的都督石冲,摆了摆手回了一句。目前西征军对于城中具体有多少兵马并不知情,况且已方这三万兵马还经历过一场大战,贸然尾随冲进赤斤蒙古卫城,万一里面有诈就得不偿失。
目前这一场大战下来,斩杀蒙古鞑虏粗略估计至少过万,并且对方统帅阿巴斯还死在了公爷手中,战绩绝对称得上斐然,没必要去冒无所谓的风险。
相比较两个子侄的意犹未尽,忠国公石亨喘着粗气,很明显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岁月不饶人,年近五旬就算他时常健身强体,依旧无法跟年轻人相比较。
“撤兵,今晚犒赏三军!”
眼看着已经进入城墙守军的弓箭范围,忠国公石亨下达了退兵命令,很快嘹亮的铜锣声响彻在大明西征军阵营中。
“公爷英武!”
意识到获得胜利的西征军将士,用着山呼海啸的声音向忠国公石亨欢呼,毕竟斩敌军主将于阵前,简直就是说书话本里面的片段,却硬生生在河西走廊的战场上演。
兵是将之威,将乃兵之胆,跟随这样的统帅并肩作战,怎能不让人感到踏实跟振奋?
这也就是为什么,忠国公石亨“沦落”到出走京师,依旧有这么多猛将悍卒愿意为之效死的原因。没有战士不想跟随一名强者金戈铁马,哪怕就是最终马革裹尸,至少是站着死的!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明军威武!”
哪怕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忠国公石亨依旧高举着手中长刀,用着无比挑衅的姿态望着城墙上方的不花汗,喊出了这句属于大明军队的口号。
可能远在西域的东察合台汗国,已经忘记了汉人的存在,那么今天就好好让不花汗长长记性,汉唐兵锋万里的过往,将很快在大明军队身上复现。Χiυmъ.cοΜ
曾经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今日东察合台汗国的兵马,胆敢挑衅大明的西征军,蒙古之祸,从这一刻始矣!
“明军威武!”
雷鸣一般的战号,传递到了城墙上东察合台跟关西七卫联军的耳中,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异常严肃凝重。他们心中已经隐约有种意识,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存在,未来明军的报复将愈发凶猛。
“赛义德,你即刻返回汗国,通知部族元老尽快征召兵马驰援关西七卫。”
不花汗听着城墙下方明军的叫嚣,当即朝怯薛军的主将赛义德下达了求援的命令。
“父汗,你要向那群部族元老低头?”
听到不花汗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儿子马黑麻,立马就表达了不满。
要知道当年就是这群部族元老贵族,利用父汗跟伯父羽努斯争夺汗位的契机,曾在汗帐当面杀死了一位亲近的畏兀儿贵族,以此来警告不花汗要注意分寸,明白谁才是汗国真正的掌权者。
直到后来不花汗通过对帖木儿的战争胜利,加强了身为大汗的权威,这才让部族那帮元老贵族臣服。如果现在回汗国寻求帮助,势必会让被压制的部族元老崛起,到时候会威胁到汗位的统治!
“何时本汗决议,轮得到伱来插嘴?”
相比较以往的纵容,这次不花汗语气冷漠无比。
马黑麻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种有损大汗威严的事情,岂能当着关西七卫首领的面讲。
另外不花汗已经彻底意识到明军的强大,并且城外这一战损失惨重,他必须要尽快增强手下兵马的实力,否则既无法抵挡住明国的兵锋,又无法压制住关西七卫的不服。
相比较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部族元老重新起势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大汗,末将这就返回汗国!”
见到不花汗动了真怒,赛义德赶忙出声领命,缓解了一下气氛,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朝着城墙楼梯走去。
至于不花汗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马黑麻一眼后,就再度把目光放在了城下耀武扬威的明军士兵身上。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天圣汗也先愿意提供甲胄装备,让出在关西七卫的统治利益,邀请东察合台汗国出兵。
果然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想要吞掉关西七卫,恐怕得付出致命代价!
赤斤蒙古卫这边西征军大获全胜,漠南蒙古那边数支北伐兵马,正轻装简行朝着遥远的漠北深处进发。在他们的前方,还有着数十支斥候小队,正在尾随着被“释放”的蒙古俘虏,期望能找到纳哈勒统帅的辽东三万户驻地。
“武将军,鞑虏是不是发现被斥候跟踪,故意带着我们在草原上绕圈,这一路走来压根就没有看到任何营帐的影子。”
福建都指挥使冯正,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朝着武锐询问了一句。虽然他当年曾在土木堡之战时期,跟随沈忆宸来到漠北打了一仗,但论起草原作战的经验,是远远比不上常年戍边的武锐。
另外就是福建都司的兵马,实则已经朝着“海军陆战队”的方向转变,不再是传统的卫所陆军。原因就在于随着大明水师的发展,以及民间海洋贸易的蓬勃壮大,需要福建卫兵马用武力去维持大明商人在海外的利益。
大明水师正好处于扩张期,连最基本的水手都不够,哪还有足够的兵力去登陆作战。于是乎这方面的重任,自然就交到了福建卫手中,冯正感觉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宜骑兵作战的风格。
“漠南的斥候跟夜不收,常年在草原上打探鞑虏的情报,绝对是大明最为专业的探子,一般的蒙古鞑虏压根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况且就算有个别暴露,也不至于全盘没有消息。”
“目前情况应该是鞑虏惯用操作,他们在没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不会直接前往部族营帐的驻地,相信再跟上几天就能挖出鞑虏的老巢了!”
武锐表现的很平淡,鞑虏营帐驻地本就难找,历朝历代多少次北伐无果而归,根源就出在找不到鞑虏的汗帐,决定战争走向往往还需要一点运气。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远方一名哨骑正朝着大营方向疾驰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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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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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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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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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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