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鸿杰带回来的消息,沉忆辰着实有些无言以对,不过想到历史上在南宫囚禁时期,朱祁镇七年生了六个子女,貌似这种行为很符合他的形象。
只是在嘲讽之后,沉忆辰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历史已经改变,自己不断推动之下,景泰帝朱祁玉大概率会做出杀兄之举。
并且按照以绝后患的推断,皇太子朱见深日后能否保住性命,同样成为了一个悬念。
如果没有依照历史的走向,太上皇朱祁镇在南宫生育六个子女,而是“病故”绝嗣了。那么当皇子朱见济早夭,景泰帝朱祁玉病逝后,留在瓦刺的这个龙种就将凸显出无比的价值。
要是男孩的话,他将是明宣宗一脉下来,唯一的继承人!
太师也先抓紧时机要再聪明点,可能后世女真入关的招数,就能被他给提前用上。
女真与大明同样打了几十年,凭借着为崇祯帝复仇的口号,就能蒙骗的北方半壁江山顺势而降。蒙古打出“正统”旗号拥立朱祁镇血脉即位,恐怕含金量跟影响力比“复仇”口号还强点,普通大明百姓真的会被其洗脑裹挟。
就算最终诡计无法得逞,也足矣让大明再次遭受重创,天灾人祸战乱连连不断,没有任何一个封建王朝能扛住。
“瓦刺内部,有我们的探子吗?”
沉忆辰朝赵鸿杰询问了一句。
“你想解决那个女人?”
“有备无患。”
明白了沉忆辰的想法,赵鸿杰摇了摇头道:“瓦刺部有鞑官安排进去的探子,不过京师守卫战结束之后,太师也先就着重加强了对于太上皇的看守,表明他已经有了对大明暗探的防备。”
“以龙种的重要性,估计也先不会给任何机会。”
“既然没机会,那就算了。”
沉忆辰摇了摇头,龙种发挥作用的大小,在于大明内部的稳定程度。
国运从来不是寄托在女人跟孩子身上,如果大明能国泰民安,不给外敌任何可趁之机,有没有龙种重要吗?
“对了鸿杰,派人去提醒一下李达,我估摸着开春后也先会朝脱脱不花下手,要他保持警惕甚至在关键时刻驰援!”
蒙古大汗脱脱不花向大明帝国俯首称臣,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沉忆辰需要用此事的威望,让景泰帝朱祁玉坐稳皇位,扛住明英宗朱祁镇回京带来的危机。同时鞑靼部倒向大明,会引发蒙古诸部的不满跟屈辱,群起而攻之!
曾经大明在蒙古羁绊政策上,犯下了致命的失误,坐视以及帮扶瓦刺部崛起,最终统一整个蒙古三部。
同一个坑不能摔倒两次,不管辽东军跟鞑靼部这些年战争下来,有过怎样的血海深仇,扶弱抑强是羁绊政策不变的核心宗旨,必须要保证鞑靼部不被瓦刺吞并。
“我知道了。”
赵鸿杰点了点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准备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回头问道:“向北,朱佶的事情要是被公爷知道了,他能接受得了吗?”
对于赵鸿杰而言,毕竟在成国公府外院家塾就学过,算是受过朱勇的恩惠。如今成国公英雄迟暮,贬为庶民还遭遇嫡子叛国,更重要是沉忆辰亲手坐实了朱佶罪名。
这种变故之下,赵鸿杰不由担心朱勇的身体。
“他会接受的。”
沉忆辰默默的回了一句,其实这个答桉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就先走了。”
“嗯,有机会再见。”
告别了赵鸿杰,可能是受到最后那一问的影响,沉忆辰迈动的步伐有些沉重。当他来到自己的马车,陈青桐此刻已经在车上等候着,同样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夫君,朝会还顺利吗?”
陈青桐见到沉忆辰上车,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
“就一点小插曲,总体还算顺利。”
沉忆辰向来不喜欢把政务压力,传递给母亲沉氏跟妻子陈青桐,朝中大小事务一向报喜不报忧。
“那就好。”
“青桐,你是在后宫遇到什么了吗?”
陈青桐从小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脸上藏不住事情,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沉忆辰一眼便看穿了。
“没遇到什么,夫君你别多想了。”
“说吧,为夫还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
沉忆辰摇了摇头,他已经猜测到让陈青桐如此为难,这件事大概率跟自己有关系。
面对沉忆辰的询问,陈青桐目光凝视着对方,内心充斥着激烈的挣扎。她不想让夫君卷入皇权斗争中,可问题是身居高位,怎么可能做到独善其身?
特别是钱皇后的凄凉跟哀求,让她始终无法释怀,只有身为人母才能体会到那种绝望心境。
犹豫许久,陈青桐终于开口说道:“夫君,太后跟皇后单独在慈宁宫偏殿召见了我,想要托我向你转达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担任皇太子朱见深的蒙师。”
虽然明朝的东宫,已经不像汉唐时候那样拥有部分实权,但对于储君教育上面,明朝始终没有放松过。
太子自幼便要接受蒙学教育,九岁后更是正式任命朝中博学大臣,担任太子师传授帝王教育。以沉忆辰的身份跟功名成就,理论上是不可能担任什么蒙师,一定要担任太子师的话,也将是九岁过后成为太子太师。
很明显太后跟皇后的请求,教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师生的名分。
推断出背后的动机,沉忆辰嘴角流露出一抹嘲弄笑容。深宫之中没谁是个省油的灯,哪怕孙氏这样的妇道人家,关键时刻都能放下身段转变立场,让自己来庇佑皇太子朱见深的周全,也算是没拉低“宫斗”的平均水准。
“夫君,随着新君即位时间日久,皇太子的头衔定然保不住,臣妾已经回绝了太后跟皇后的请求,现在只是回想起来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没等沉忆辰说出自己想法,陈青桐就提前告知了太子师请求已被回绝,她不会看着自己丈夫再度犯险。
沉忆辰明白陈青桐是为自己着想,他抬起手轻轻把对方给揽入怀中,然后温柔的说道:“这种事情为夫自有决断,以后就不要想太多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青桐把头倚靠在沉忆辰的肩膀上,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夫君,那你会如何抉择呢?”
“我不知道。”
沉忆辰长叹一口气,现在历史已经改变的面目全非,哪怕拥有上帝视角也看不到未来走向。
担任太子师去庇佑朱见深,能更大限度的保证历史走向的正确性,至少明宪宗不是一个昏君。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就意味着会站在朱祁玉的对立面,并且无法解释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
难道能明摆着告诉朱祁玉,你儿子会早夭,你自己也将英年早逝吗?
现在没有了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瀛等一众勋戚的庇佑,母亲、妻子、乃至于未出生的孩子,都将靠着沉忆辰去当顶梁柱一力承担。
有了牵挂,有了软肋,就自然丧失了孤注一掷的赌徒勇气。
沉忆辰仕途走的愈发如履薄冰,不敢再轻易的做出决断。
“夫君,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陈青桐感受到沉忆辰的重担跟压力,无比贴心的倾诉了一句,自己夫君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他本不应该承担起这么多的责任。
马车摇摇晃晃的来到成国公府门前,沉忆辰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吴管家满脸急切的等候在此。
“沉公子,你总算回来了,老爷得知宫中传来的消息昏倒在书房,你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听到吴管家的禀告,沉忆辰感到心脏莫名的咯噔一跳,要知道朱勇常年征战身上有着许多暗疾,没事的时候可能看着精神抖擞,威严无比。
但身体一旦垮下,病势要来的比常人凶险许多,很有可能就这么一倒不起。
于是沉忆辰不敢有丝毫迟疑,提起衣摆就朝着朱勇卧房跑去。刚走到院子,就看到许多下人神情紧张无比忙碌着,屋内更是站了一圈人。
先行一步回府的朱仪,还有母亲沉氏,此刻全部都围在朱勇窗前,看着大夫把脉问诊。
沉忆辰大步迈入屋内,映入眼帘的是朱勇面无血色躺在病榻上,白色的里衣胸口位置,还有着嫣红刺眼的斑斑血迹。
见到自己儿子回来,沉氏泪眼婆娑的一把抓住沉忆辰手臂,想要说点什么却话到嘴边,哽咽的说不出口。
旁边的朱仪还能保持着基本镇定,语气有些沙哑的说道:“向北,父亲大人知道二弟通敌叛国之事后,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苏醒。”Χiυmъ.cοΜ
听着朱仪的告知,沉忆辰仅是点了点头,转而朝着床边大夫问道:“大夫,公爷现在情况如何?”
“公爷急火攻心引起暗疾复发,出现了昏阙跟吐血现象,我现在开一些疏肝理气的药方,只是暗疾沉疴太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得看公爷自己。”
“那还请大夫赶紧去煎制药剂给公爷服下。”
“是,沉阁老。”
就诊大夫不敢耽搁,起身立马朝着后厨方向赶去,打算亲自为成国公朱勇煎制疏肝理气的药方。
等到大夫离开,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沉氏,此刻终于克制不住情感,死死抓住卧榻上的朱勇手心说道:“公爷,奴家在应天府足足等了你十三年,就想着能让你看到辰儿成才,没有丢了成国公府的脸面!”
“如今辰儿已经在朝堂上顶天立地,大公子也能光耀成国公府的门楣,难道就因为二公子之事,你就这么倒下了吗?”
“公爷,你千万要醒过来啊,奴家在等着你,孩儿们也在等着你!”
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诉,沉忆辰站在旁边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自打有记忆来,母亲沉氏始终是一副温柔内敛的模样,从来不会放肆的流露出自己心中情感。也就是在这一刻,沉忆辰终于看到了母亲心中对于成国公朱勇的挂念跟深情。
还好当初没有用现代人的思维,去强行帮母亲做出决定,阻止她重回公府的执念。
否则母亲的心中,就会带着一个始终无法消除的遗憾。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沉氏的哭诉真的起到作用,本来昏迷不醒的成国公朱勇,手指突然跳动了两下。
感受到朱勇的回应,沉氏欣喜万分的呼喊道:“公爷,你听到了吗?”
“公爷,辰儿跟仪儿都在这里,你睁眼看看他们吧。”
“公爷,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一声声的呼唤,响彻在整间卧榻内,哪怕始终对于沉氏保持表面恭敬的大公子朱仪,此刻眼眶也泛起了微红。
当年自己母亲被林氏害死,对于朱仪而言沉氏虽然不是帮凶,但却沦为了沉默的看客,致使真相隐密了十几年之久,让母亲在天之灵无法得到安息。
虽然理智告诉朱仪,此事跟沉氏没有关系,她为了保护沉忆辰只能选择沉默。但是很多时候,理智代替不了情感,相处几年朱仪从未放下过心中芥蒂。
可是在今日,朱仪看到了沉氏对父亲的真情,感受到了她纯朴的善良跟要守护的决心。
这一刻,朱仪才算是真正理解了沉氏。
“向……向北,你……你过来。”
病榻上的成国公朱勇,突然最终发出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当听清楚是呼喊沉忆辰时,他立马就靠了过去回应道:“公爷,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听到沉忆辰的回应,朱勇拼尽立起抬起手臂,搭在了沉忆辰的手背上面。
“成……成国公一脉,绝不容许……被叛贼……玷污声誉。”
“向北,佶儿……他不能被……脱罪,你让武锐送他……最后一程,把他葬在……母亲林氏的坟旁!”
朱勇深知以自己以前的功劳跟声望,朝廷有很大几率最后定罪网开一面,不会把朱佶给判死。
子不教父之过,这份罪孽就由自己来终结,成国公一脉忠君爱国,否则自己死后都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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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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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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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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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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