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新老知府,在知府衙门见面,原知府丁承几乎是满脸笑容,笑的脸上都要出褶子了。
显然,他很是高兴。
因为这个风雨欲来的当口,淮安府马上又要面临换防,谁都知道,淮安府可能要出问题,可能要打大仗。
更不要说他这个淮安本地的父母官了。
能在这個时候被调走,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甚至淮安府的不少官员,心里都在揣测,自家的这位府尊老爷,莫非是有什么通天的背景,能在这个时候把他调走。
至于被调来的新知府,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年轻人。
也就二十六七岁,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于是不少人在心里腹诽,是不是吏部的人,把这个年轻的知府老爷,“贬”到这里来的。wWW.ΧìǔΜЬ.CǒΜ
不过不管怎么说,淮安府的权力交接异常顺利,新知府上午到的淮安府,下午就拿到了淮安府的公文印信,以及认识了淮安府的一应官员。
而那位原先的丁知府,则是在当天,就收拾行李离开了淮安府,恨不能一日千里。
新知府接收完印信之后,便下令让衙门一切如旧,而他自己,则是换上了一身便衣,准备出门去。
刚走出去没有多远,就看到一个同样年轻,甚至更加年轻的年轻人,已经早早的等在了知府衙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这位知府老爷先是一愣,然后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对着年轻人拱手,假模假样的说道:“淮安知府张简,拜见钦差大人!”
被行礼的沈毅,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位新来的张府尊,微微摇头道:“怎么是师兄你来了?”
张简笑着看向沈毅:“怎么,我不能来?”
沈老爷拍了拍张简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老实说,淮安府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没想着让师兄你过来。”
“给陛下写信,也是想让他随便派个新知府过来,没想到…”
张简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开口说道:“你那封信,陛下给老师看了,老师回户部来,跟我提了一嘴。”
“我自己要来的。”
沈老爷摇了摇头,叹气道:“这淮安府,现在着实不是什么好去处,兄长不该来的。”
“我在户部,是从五品的员外郎。”
张简笑眯眯的说道:“到了淮安府,我便摇身一变,成了四品的府尊,直接官升三级,如何能不来?”
沈毅哑然一笑,开口道:“酒菜已经备好了,我请师兄喝酒。”
张易安先是点头,看着沈毅,缓缓说道:“那封信,为兄也看了,什么以安民心,以全圣德…”
“颇有些悲壮。”
他看着沈毅,问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是怎么想的?”
沈老爷背着手,开口道:“走罢,饭桌上边吃边聊。”
张简欣然答应,跟在沈毅身后,两个人一起在淮安府里找了个馆子坐下,落座之后,沈毅给张简倒了杯酒,然后把照片赵禄跟他说的话,大致跟张简说了一遍。
差不多说完之后,沈毅才敬了张简一杯酒,开口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找个新知府过来,就是为了一旦前线吃紧的时候,新的地方官能够配合我,暂时转移淮安的百姓。”
张简陪了一杯酒,皱眉道:“意思是,淮河以北的齐人,会全力进攻淮安府?”
他看向沈毅。
“那岂不是说,淮安防线注定会失守?”
张简面色严肃了起来,开口道:“子恒,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你断定淮安一定会失守,那么此时上报朝廷,让朝廷派禁军过来…”
沈毅缓缓摇头。
“此时派禁军过来,那沿海都司来淮安,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
沈毅面色平静,开口道:“而且淮安防线,未必一定会失守。”
“齐人,也一定不会全力来攻。”
张简想了想,问道:“怎么说?”
“因为那位安平侯,毕竟没有倒向齐人。”
安平侯赵禄,在北伐的问题上,可能有一些问题,或者说他的政治倾向趋向保守,但是他绝对没有降齐。
因为他一旦降齐,齐人大军早就已经越过淮河,兵临建康城下了!
沈毅抿了口酒之后,开口道:“他没有降齐,跟齐人就不是一家人,哪怕赵阀跟齐人之间有一些沟通,或者是有一些默契…”
“齐人也不会全盘信他。”
“齐人虽然会猛攻淮安防线,但是绝不会投入淮河以北的全部兵力,因为淮河沿岸,还有是要淮河水师,他们进攻的同时,也要分出兵力防备淮河水师,依我估算…”
“最多来一半。”
沈毅开口道:“淮北的齐人,在十一二万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最多会有五六万人来攻淮安。”
“而且这五六万人,不会同一批来。”
沈毅仰头把一口酒,一饮而尽:“所以,淮安还是有机会守住的。”
“只是多少会有一些风险。”
他对着张简笑着说道:“所以,才要做好迁移百姓的准备,要是真的因为我的错漏,导致淮安尸横遍野,那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毕竟…”
沈毅微微低头道:“当初在醴泉楼,我是看过那本燕闻录的,相信师兄也看过。”
燕闻录,是六十多年前一个燕都人,记录下来的胡人攻破燕都之时的场景。
书上记载的文字,字字带血。
什么王妃裸衣而死,帝姬肛裂而死,黎民百姓尸骨陷坑,百里无有鸡鸣…
燕都被占据的时日之内,至少有十多万百姓或死或伤,而这本书,在陈国也一度成为禁书,只在读书人之间传播。
听到燕闻录这三个字,张简的眉头也狠狠跳了跳。
他也仰头饮下一杯酒,抬头看着沈毅,缓缓说道:“子恒,不管淮安情况如何,愚兄与你并肩应对,同生共死!”
“师兄不必这么悲壮。”
沈老爷微笑道:“也不一定会败,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再说了…”
“即便败了,咱们最多也就是败退,还谈不到生死,不过我…”
沈毅敬了张简一杯酒,开口道:“我自己,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沈老爷面色平静,开口道:“只要淮河水师不倒戈相向,哪怕面对数倍于己的齐人,我有信心据河而守。”
他抬头看着张简,目光里有一些热切:“师兄,淮安一战,将会是一个转折点。”
“今年,是最难的一年。”
沈毅微微低着头,沉声道:“撑过了这一年,就什么都好了。”
“等在淮安站稳了脚跟,齐人动不得我,赵阀也动不得我。”
沈老爷敬了张简一杯,笑着说道:“到时候,大陈上下的任何人,想提北伐就可以提北伐,再不用藏着掖着了。”
张简也颇为触动,他喝了一杯酒之后,缓缓说道:“要是五年前,有人跟我说这种话,不管是谁,我都要吐他一脸唾沫,但是子恒你…”
“两年半时间,便平定了东南!”
“你说的话,愚兄是信的。”
张府尊畅快一笑,开口道:“自入仕以来,总是大父让我去做这个,让我去做那个,今番到淮安来做知府。”
“是我自己要来的!”
“能与子恒同进退。”
他看着沈毅,端起酒杯,爽朗一笑。
“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当浮一大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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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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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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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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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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