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作戏作的像,这一天沉毅还特意加快了行军速度,以给周世忠造成一种,他急着赶往徐州的假象。
算算日子,沉毅到淮河以北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淮安军大军白天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暴露在齐人的斥候之下,因此他这边刚刚动弹,就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距离他们只有三十里左右的征南军大营。
不过当消息传到征南军大营的时候,征南军营帐里,迎来了一个陌生面孔。
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穿一身正三品的官服,在帅帐里与周世忠对坐。
值得一提的是,这人坐在上首,地位要比周世忠高一些。这人低头喝了口茶水,然后看向周世忠,澹澹的说道:“大将军,南人北上的消息,已经传到燕都了,不止是陛下震怒,朝野都为之哗然。”
“多少年没有南人,踏入我大齐的境地了?”
“马大人。”周大将军抱了抱拳,苦笑道:“您是兵部侍郎,也是知道我征南军境况的,去年征南军打了一年的仗,伤亡不小,今年军中有两三万人都是新征募的新兵,战力不足…”
“况且,南岸的淮安军今年再一次征兵,到现在,南人在淮河沿岸的兵力,已经十几二十万人了!”
“咱们又缺战船,防不住南人过淮河,才被他们偷袭过来…”这位
“马大人”澹澹的看向周世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大将军家学渊源,周老将军当年更是一举打的南人二十年喘不上来气,马某自然是相信大将军的,只是朝廷里那些人,不知道前线的近况,不知道征南军的处境。”
“现在,燕都那里已经吵翻天了。”马侍郎静静的看着周世忠,开口道:“就连我们兵部的堂尊,都说要考虑换将,前段时间我们兵部的三个堂官,接连被皇上叫到宫里去训话。”
“这不,连我也派下来了。”马侍郎叹了口气道:“大将军要理解,现在仗打的太不好看,丢了皇上和朝廷的面子,兵部也是有压力的。”周大将军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儿子,周元朗立刻会意,很快捧了个木盒子过来,递给周世忠。
周大将军接过盒子,两只手捧在马侍郎面前,微微低头道:“马大人,这是我父子的一番心意,还望马大人在皇上,在兵部还有马相那里,多多美言。”兵部左侍郎马玄,朱里真人,马姓是他的汉姓。
本来他是三品侍郎,周世忠是二品的实权武将,两个人之间的地位不应该差到哪里去,甚至周世忠可能还要更高一些,毕竟北齐的武将地位,是比陈国那边高不少的。
但是马侍郎有一位当宰相的哥哥,这就让他的地位直线攀升,连周世忠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拿着小心。
马侍郎瞥了一眼这个盒子,脸上全是笑容:“大将军这是做什么?马某这番来,是为了替皇上分忧的,可不是为了拿谁的好处。”周世忠脸上挤出笑容:“马大人收了这盒子,就是替皇上分忧了。”他轻声道:“这里头,是我们周家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家底,一共二十万两的兑票,还有燕都的一座宅邸,是我父子对马大人以及马相的一点心意。”马侍郎这才看了一眼这个盒子,不动声色的拿在手里之后,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大将军太客气了,不过事先说好,我拿你们家好处的事情,我家兄长可是不知道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些钱能买通他这个兵部侍郎,但是还不够花到他那个宰相哥哥那里去。
周世忠闻言,心里一阵抽搐!平日里这些钱,不要说关系走到宰相那里,就是带着宰相逛青楼怕也逛了,现在,这个马侍郎分明是看周家遇到了难处,恶意抬价!
不过这个时候,再忍不了也得忍着,周世忠挤出了一个笑容:“既如此,等我父子回燕都之后,再去拜访马相。”提起那位马相,马侍郎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我家兄长,去北疆至今未曾回来。”
“不过。”他对着周世忠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不过想来,过几个月怎么也该回来了。”说着,他从手里掏出一份文书,放在了周世忠面前,笑着说道:“大将军,这是兵部的调兵文书,从济宁府调过来的两万兵马,已经到了沂州,现在归属大将军指挥调派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世忠,静静的说道:“大将军,本官听闻,南贼有意窥伺徐州,这徐州可是重城,万万不能有失,不然莫说你们周家要受朝廷责罚,就连兵部,怕也要跟着被降罪。”周世忠深深低头道:“马大人放心,征南军一定替朝廷守土,把南人赶回南朝!”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把这份文书递给周元朗,沉声道:“你立刻带着这份文书奔沂州领兵,把这两万人统统带进徐州城,固守徐州,不得有失!”周元朗先是低头接过这份文书,然后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
周世忠皱了皱眉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周元朗微微低头,然后开口道:“爹,淮安军在沭河附近的宝塔山下待了一个晚上,斥候回报说,一直到半夜都还可以隐约瞧见动静,儿子觉得…”
“您如果要继续追赶淮安军,这宝塔山需要稍稍注意。”听到这话,周世忠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一旁的马侍郎笑着说道:“大将军,这是令公子?怎么一身书卷气?”周世忠微微低头道:“是犬子,自小喜欢读书,生性谨慎了些,让大人见笑了。”
“谨慎点好啊。”马侍郎拍掌笑道:“要不是这份谨慎,征南军怕也不会困守海州,不敢出城迎敌,让这支南人军队,在我大齐境内横行无阻,如今竟然要威胁徐州了。”听到这话,周世忠面色微变,斜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喝道:“还不快去沂州调兵?!”周元朗也没有办法,只能低着头应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开了。琇書蛧
等他走后,周世忠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读书读傻了,大人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周某立刻就拔营,跟在这支南人军队身后,不管他们有什么动作,我大军都能够及时赶上,如果这些南贼敢直接围徐州,周某便可以率领王师内外夹击,将这些来犯之敌,留在徐州城下!”
“那大将军还是快一些罢。”马侍郎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背着手说道:“本官听说,南人的西路军,已经快要逼近徐州了。”周世忠跟在马侍郎身后,一路把他送出了军营,送他上了轿子,等这位侍郎老爷的轿子离开之后,周大将军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收敛。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西边,眯了眯眼睛之后,还是缓缓开口。
“传军令,拔营西进,跟上沉七!”
“传令宿迁以及附近各县守军。”周大将军喘了口气,声音沙哑。
“随时准备汇合徐州,围歼南贼。”底下的传令兵不敢怠慢,恭敬低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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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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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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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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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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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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