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原先那个在春意楼赎买走名妓顾横波的小官人,是宫里内侍省大太监高公公的亲侄子,是最近到建康来投奔高公公的。www.xiumb.com
而这则消息之所以传出来,是因为刑部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捉了高公公的侄子,打了个半死,惹得高公公雷霆大怒,半夜亲自去刑部大牢捞人不说,还因此大发脾气。
这非常正常。
太监无后,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一個太监看自己侄儿,是当作亲儿子对待的。
相比较来说,宫里收的那些所谓的干儿子干孙子,都是逢场作戏的职场套路,当不得真。
这则消息一传开,很多以前大家想不通的事情,便都豁然开朗了。
比如说,名不见经传的许复,为什么能在春意楼“抱得美人归”,为什么能短时间内在建康把生意做起来,一连开好几家铺子。
为什么这位许官人刚盘下来黄石斋,黄石斋就能登上邸报,生意大好。
有这么个权势熏天的叔叔,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而刑部也因为这件事,彻底惹恼了高公公,这也导致了第二天,就有御史台的人上书中书,弹劾刑部掳掠良民,肆意妄为!
至于户部的赵尚书也跟着上书,大家倒没有多想。
昌平公为人刚正不阿,是朝堂所公认的,这些年他只要看不过眼的事情,都会上书弹劾,跟高公公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么多弹劾刑部的奏书,中书省自然不能当作没有看见,事实上当天下午,议事堂的首相王儋,便召了刑部尚书谢元礼进中书问话。
谢尚书这会儿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多久,老尚书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当即在议事堂拍了胸脯,说三天之内,一定把刑部里胡作非为的人统统揪出来,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尚书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刑部官署,立刻把刑部一众高层人员,召集到班房训话。
很快,刑部一众高级官员统统到场,包括刑部右侍郎,以及郎中,员外郎以及一众主事。
环顾四周,独独少了刑部左侍郎范俢。
谢尚书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皱眉:“范侍郎呢?”
右侍郎郑评上前,对着谢尚书微微低头道:“回堂尊,范侍郎早上来了,后来好像身体略有不适,便跟下官打了声招呼,回家休息去了。”
“唔…”
谢尚书若有所思,缓缓说道:“那就不去管他,咱们说咱们的。”
他沉声道:“前天夜里,刑部大牢里拿了个东市街的商人,这商人姓许名复,是谁授意拿的人?谁动手拿的人?谁立的卷宗?”
谢尚书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这些下属,冷声道:“谁动手打的人?”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谢尚书狠狠拍了拍桌子,怒声道:“我们是刑部!”
“是司掌国家律法的衙门!”
他怒声道:“你们倒好,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就敢派人去东市街拿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个时候,刑部司邢杜郎中上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堂尊,这件事下官知道一些,那天晚上,宫里高公公亲自来刑部大牢要求放人,下官就去查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说到这里,杜郎中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堂尊,下官想问一问,这个许复…”
“什么来头?”
谢尚书瞥了一眼杜郎中,闷声道:“便是平头百姓,你们说拿就拿了么?”
这句话没有人回答。
在座众人都神色玩味。
谢尚书叹了口气,无奈摇头:“本官听说,是高公公的侄子。”
他看了一眼众人,强调了一遍:“亲侄子。”
这一下,刑部的这些官员才真正认真了起来。
右侍郎郑评上前,躬身道:“堂尊您放心,下官亲自去查,今天就能给您一个答复。”
“那就快去查。”
谢尚书看了郑评一眼,语气有些无奈:“等查出来了,你去议事堂跟那些相公们说,本官是不想再去挨骂了。”
郑评笑呵呵的低头道:“下官遵命。”
…………
就在刑部一众官员忙活起来的时候,身为刑部侍郎的范俢,人却在杨敬宗杨相公的宅子里,此时这位刑部侍郎已经退下官服,站在老相国身侧,哀求道:“相国,您救一救下官!”
杨老头此时正在自家后院的池塘边上钓鱼,闻言他放下手里的竹竿,回头看了看范俢,淡淡的说道:“先前范侍郎说,要想法子对那个沈毅动手,老夫想不明白,范侍郎怎么动着动着,动到了这个许复身上。”
听到这句话,范俢脸皮子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开口道:“相国,非是下官不对那姓沈的下手,下官找人把他翻来覆去的查了一遍,实在是没有找到他身上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只找到两处可以拿捏的地方。”
范俢声音沙哑:“第一个,是沈毅这人参加童生试的时候,跟他具结的其中一个人,涉嫌舞弊,并且下官已经拿到了证据,只不过…”
杨相国瞥了一眼范俢,淡淡的说道:“不过你怕彻底得罪了甘泉书院,因此不敢拿这个理由动手,是不是?”
“这倒不是。”
范俢叹了口气,开口道:“相国您也知道,地方县试都是由地方县令主持,即便县试出了什么问题,县令也可以自行解决,不必请示上面。”
“如果是如同的县,或可以让礼部插手进去彻查,但是那江都县令是张相的嫡孙,下官恐怕礼部不肯掺和进去,再加上这件事情即便坐实,也不是沈毅自己作弊,伤不到他的根本,因此下官便没有动手…”
“第二个把柄,就是这沈毅进入邸报司之后,以权谋私…”
说到这里,范侍郎脸色更加难看:“那许复,下官也派人查清楚了他的根底,此人分明就是沈毅的从人,前面进建康的时候,用的还是沈毅书童的身份!”
“这黄石斋,分明是沈毅自己一个人开的,许复只是一个小掌柜!”
“下官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谁想到,这个许复不知怎么竟摇身一变,成了高公公的什么侄子!”
范侍郎气个半死,脸色都黑了:“下官想了两天了,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杨相瞥了一眼范俢,淡淡的说道:“现在事情闹得不小,刑部的谢元礼多半不会保你,右侍郎郑评盯着你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刑部那边…多半会把你推出去。”
“不过,议事堂的五个宰相,三个与老夫相熟,你这一次多半是贬官个一两级,如果运气好,可能只是罚俸。”
杨敬宗这番分析,其实没有什么毛病,但是他得到的信息不够充足。
如果范俢真的只是得罪了高明的侄儿,最多也就是贬官罚俸。
但是,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背后的原因相当复杂,就连杨相国,也未必弄得清楚。
“贬官罚俸,下官都不怕…”
范俢低头,咬牙道:“就怕那些人,借着这个机会,对下官的宗族动手…”
“这种时候了…”
杨相国默默提竿,将一尾大鱼丢进了鱼篓里,语气平静。
“先顾及自身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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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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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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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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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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