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谁让她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讲你为了给杨氏集团做女婿拼了命搞小动作,她知道个屁,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怎么配得上你这个靠自己努力考出去的大学生。”
“她配不上我,你能啊?”
陈婷婷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你……你又欺负我,信不信我找玉莲姑去。”
“你能不能换句台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不跟你说了。”
陈婷婷一赌气进摊位里面,往板凳一坐,拿起柜台后面原本用来装饼干的小圆桶,揭开盖子,抓出一把瓜子一下一下嗑了起来。
小时候这家伙就嘴馋,总能从兜里掏出各种各样的零食,如今还是那样。
林跃没有继续调戏她,转移话题到骆玉珠和冯艳身上:“那两个人是在唱双黄。”
“唱双黄?”
“你没见商场里的人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吗?没购物欲望的看热闹,有购物欲望的自认为老板掐架,自己得利,岂不知进价8毛的东西,她卖三块五一对还能挣一倍呢。”
“这……你不要骗我?你知道我读书没你多。”
“跟读书多少没关系,跟心眼儿多少有关系。”林跃说道:“以前在上海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学校南门那条街走到头的十字路口有两家比邻经营的卤味店,牌子不一样,商品种类大差不差,每天两家都会搞特价商品,一副竞争很激烈的样子,后来有一次很晚才回学校,正赶上两家卤味店打洋,那时我才搞清楚,其实两家卤味店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啊?”陈婷婷大吃一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顾客,见到两家店的商品价格不一样,特价商品的存在会让人生出一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便宜感,而一条街上有两家很近的店,也能让人生出安全感,不会有它是不是黑店,会不会被坑的念头,还有潜在的竞争者,本来想在这里投资,一看一条街上已经有两家同质店铺了,多数便会打消心思,另寻开店位置,我这么讲,你懂了吗?”
“嘿嘿,出去读书就是比在一个地方呆着能长见识,不像我,天天被我妈嫌弃,说我把脑子都用在吃上了。”
说完这句话,她瓜子也不嗑了,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干什么?我一会儿还要去找邱英杰呢。”
林跃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可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没用多久他就知道陈婷婷去干嘛了,几家摊位的主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番话,再回去大家全动起来,这个说那个昨天抢了自己好几单生意,那个说这个偷了自己的进货渠道,还有讲孩子上学打架,大人没素质,不会教孩子的,连早晨谁先开门营业这个话题都能掐起来,反正小半个市场都陷入一片争吵中,来这里逛街的人都惊呆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影响商户利益的大事呢。
邱英杰很快回来了,因为市场闹的动静太大,他不得不一个人先行回来处理,骆玉珠和冯艳作为唱双黄卖货的发起人,被叫到办公室狠狠说了几句,告戒她们不要搞这种歪门邪道,不要拿顾客当傻子骗,这会损伤小商品市场的信誉。
俩人保证不再犯后从办公室出来,哪儿也没去,径直来到陈玉莲的摊位外面。
“陈婷婷,说,是不是你干的?”
冯艳很生气,认为如果不是这丫头片子多嘴,他们也不会被叫到办公室挨训。
她这一瞪眼一拉脸,眼珠子睁得跟铜铃一样,确实有几分吓人。
小妮子干脆把脸埋在林跃身后,在那小声都哝。
“明明是你们做的不对……”
“陈婷婷,她们是母夜叉呢,还是母老虎啊?能吃了你怎地?”林跃往旁边闪出一个身位:“来,当面骂,骂的越难听越好,她们要是敢放半个屁,我就把他们进货的工厂,找了什么路子,哪个价格拿的货,这些信息全贴到市场门口,然后拿出一个摊位来,他们卖什么我就以成本价倾销,看看最后谁先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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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儿一说重话,周围摊位主全围了过来。
陈婷婷被他一鼓励,也情绪上头,往前挺了挺胸,大声说道:“就你们……拿顾客当猴儿耍,邱主任说了,这叫扰乱市场秩序。”
“你少拿邱主任压我。”冯艳嘴上说不怕,实际还是很忌讳的:“你以为就你们跟他能说上话,谁不知道陈江河是他弟弟。”
陈江河跟邱英杰关系好,而骆玉珠是陈江河的老婆。
大家看向这个曾经的袜子王,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话,是不是真的半个屁都不敢放。
“姓林的,你以为你是谁?当我骆玉珠是吓大的?你来,我等着你,你挤垮我一个试试,这事儿……你不会又去请金总吧?我就不信了,双乌集团的金总会对这小商品市场的摊位感兴趣。”
林跃冲她冷冷一笑,看着里三层外三层,把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顾客,也不多讲,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之后往柜台外面一贴,指着表格里的内容说道:“厂家,货号,进货价,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自己去问,超过十五件以上来找我,可以帮你们去谈,保守估计还能砍下8%的折扣。”
冯艳的脸很难看,她没想到林跃真敢这么玩儿,更可怕的是上面的内容一字不差,包含她跟骆玉珠采购的70%以上的商品,现在她们因为尾铺的关系压货很厉害,要是这家伙真能在进价的基础上再砍一刀,以后她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人群里一些买了冯艳和骆玉珠商品的顾客嚷嚷着退货,刚才骆玉珠跟冯艳唱双黄的时候说的多好听,不赚钱,白送,结果嘞?TMD进价8毛的东西卖他们1块7,真的是在拿大伙儿当猴耍啊。
虽然“交个朋友不赚钱”什么的都是买卖人的客套话,没人会当真,可这也太黑了。
“唉,玉珠,怎么说话呢?做错了就要认唻,明明是你不对,还要找人家理论,闹来闹去搞得大家都没生意做。”陈江河及时出现在摊位前:“接到大哥的电话我就过来了,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冷静呢?”
“明明是他挑唆那个丫头片子断我们财路。”骆玉珠一看陈江河向着林跃说话,登时火了:“邱英杰把我跟冯姐叫过去说了一顿还不满意,又打电话通知你,他什么意思啊?有他这么做领导的吗?这么偏心,那大家说他给陈玉莲开后门是不是真的?信不信我告他去。”
“怎么又整到大哥身上去了呢?玉珠,大哥也是一片好意,你这么一搞,以后大家怎么在一个商场里做生意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你就是觉得欠他的对不对?”
“这跟欠不欠有什么关系唻?”陈江河觉得她很不讲理:“我都听大哥说了,这事明明是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怎么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呢?”
“陈江河!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居然敢教训我?”
她生气了,很生气,自己男人怎么能不向着自己说话?这性质很严重,相当严重!
陈江河发现跟她讲不清道理,一遍一遍地用手抹脸,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没话说了?我告你,他就是眼红,他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个无耻混蛋。”
“你个扫把星,克死男人,又回来折腾鸡毛哥,让他给你养孩子,你个不要脸臭寡妇。”陈婷婷一听骆玉珠骂林跃,那火儿一下子飞上了天灵感,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骆玉珠找东西要打人,陈江河一边拦她,一边狠狠地瞪陈婷婷:“你这怎么讲话唻,小小年纪,我可是要找你妈评理的。”
陈婷婷白了他一眼:“找我妈?先管好你女人再说吧。”
哈哈……
现场响起一片哄笑。
有些人在后面直摇头,陈江河好歹也是做过厂长的人,找了个寡妇,给死人养孩子不说,还一副妻管严怕老婆像。
“怎么了这是?”
这时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人挤进人群,大家定睛一看,发现是陈金土和他儿子陈大光来了,俩人手里还拿着一摞大红色请柬。
“陈金土,你来晚了,戏已经演完了。”有人起哄。
“什么戏?再好看的戏,也没我儿子的婚礼有看头,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也省得我一家一家去送了。”陈金土拿出请柬递给陈江河:“半个月后,义乌大酒店,江河,你跟玉珠一定要来啊。”
“这个是你的,婷婷,拿回去给你爸妈。”
“林跃,你的,到时候和玉莲还有你外婆一起。”
“……”
陈金土并不关心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搞一场能够载入陈家村史册的婚礼,以此来证明他比陈金水命好,比陈金柱有面儿,他的儿子比林跃有能力,比陈江河有钱。
“金土叔,只发请柬不发喜糖吗?”
“发,发,大光,还愣着干什么?给大家发喜糖。”
后面陈大光赶紧打开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兜兜五颜六色的糖块发给大家。
“我跟你们说啊,这酒心巧克力少吃,万一喝醉了,误事!”陈金土专门给大家指点喜糖里的高档货。
陈大光给林跃发糖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一脸嫌弃地道:“多大人了怎么带这个?男人得带表,知道吗?”
说话间晃晃手腕上的大金表。
“劳力士,瑞士进口的,认得吗?”
陈婷婷怒目而视,一脸不忿,因为林跃手上的红绳是她一下一下编出来的。
“陈大光,你给自己买了劳力士,巧姑呢?”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望林跃说道:“我跟人谈生意,不得装装门面啊?她一个家庭妇女,戴这个没用。”
“那你们马上就要补办婚礼了,是不是也得装装她的门面?”
“呃,买,给她买。”
陈大光生怕林跃再说出让他难堪的话来,赶紧拽着陈金土离开市场:“爸,老福叔那边的请柬还没发呢,再不去天都黑了。”
“月底啊,地点请柬有写,呵呵,大家别忘了。”
陈金土意气风发地嘱咐市场里的摊位主准时参加陈大光和巧姑的婚礼。
等大伙儿回过神来,发现陈江河已经拽着骆玉珠走了,冯姐也回到自己的摊位,跟那儿应付要退货的顾客。
眼见再无热闹可看,众人纷纷散开,不过林跃还真遇上几个求他帮忙联系厂家,以更高折扣进货的商户。
“你真要帮他们进货啊?”
“当然。”
“比骆玉珠进价还低10%的折扣,厂家能赚到钱吗?”
“多少有点,反正不会赔钱。”
“……”陈婷婷说道:“冯姐和骆玉珠会恨死你的。”
林跃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惹的祸,我在帮你擦屁股,结果你这儿跟我说风凉话?”
陈婷婷靠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你对我好嘛,小时候俊安里那群人一放学就堵在校门口不让我回家,每次都是你把他们赶走。”
“还不是因为你拽着我的衣服打死不撒手。”
陈婷婷冲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是你跟我妈说,会好好保护我的。”
“那是客套话,知道什么叫客套话吗?”
“我不管,反正你说了就得兑现。”
林跃的脸有点黑,把手里的小半把瓜子仁全拍进嘴里,嚼了两口有点涩,有点苦,应该是夹杂着几颗发霉变质的瓜子仁。
……
半个月后。
义乌大酒店。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连响,外面的红纸被炸得支离破碎,纸屑落了一地。
奔驰车在烟雾缭绕的地面驶过,挂着大红花的车头一顿,车门打开,陈巧姑抱着一束鲜花从上面走下来。
“婷婷,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你姐进去。”
陈金土招呼一脸不乐意的陈婷婷去搀新娘子。
她只能放弃在人群里搜寻林跃的身影的想法,去尽伴娘的义务。
骆玉珠一边嗑瓜子,一边哆嗦腿,看到陈婷婷扶着巧姑在面前走过,撇撇嘴,一脸不爽。
陈江河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在后面拍拍她的背:“今天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不许惹事。”
“谁说我要惹事了?陈江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惹事了?我就说我不来吧,你非要让我来,来了你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生怕我给你妹妹的婚礼捣乱。”www.xiumb.com
“我这不是怕你……”
“怕我心里不平衡?”
陈大光这排场,比他们结婚的时候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之前他们结婚,就把证一领,拍了张双人照,在家请朋友吃了一顿饭就完事了,陈江河担心骆玉珠触景生情,把不乐意写在脸上。
“我是那样的人吗?”骆玉珠白了他一眼,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扔,拍拍手往里面走去。
“走,小旭,去要糖吃,记得挑盘子里包着锡纸的糖果,都是巧克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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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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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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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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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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