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很好,可是结果不如人意,虞啸卿叫人把他赶了出来。
林跃知道他想干什么,龙团长从缅甸回来的路上拉出整整一个团的人马,结果在南天门送了一半,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剩下的一半也得报销了账。
龙文章这一个多月时间就没睡过好觉,谎言也好,真心话也罢,他曾对那些人讲带他们回家,结果怎样?那些人长眠的地方成了日军阵地,而他们去接收装备时,在祭旗坡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坦克把阵亡同袍推下怒江,连块葬身之地都没有。
这狠狠地刺激了孟烦了和迷龙等人,龙文章从那时起晚上睡觉总做噩梦,多次满头大汗醒来,弄得阿译和郝兽医觉都睡不好,林跃曾就这事问他,龙文章说梦到死人了,他们说太冷,太黑,看不到光,还说回家的路太漫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虞啸卿焦虑,厉兵秣马誓要收复南天门------甩开炮灰团,用他的精锐部队磕碎竹内连山的脑袋来为自己正名。
而龙文章,同样焦虑,他为只能蜷缩在禅达的收容站里,吃着粮饷空虚度日焦虑,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川军团就废了。
这货开始满禅达转悠,找那些熟悉怒江和南天门周边山区地形的老人打听消息,而林跃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作为师督导也不去师部过问虞啸卿的军务,每天晚上出去,白天回来补觉,闲来无事跟孟烦了斗斗嘴,去迷龙的家里住两天。
秋末的一天,炮灰儿们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锣声,然后是林督导喊他们起床训练的声音。
孟烦了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蒙蒙天光,一边打着呵欠。郝兽医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迷龙披着衣服在那儿骂街,而豆饼一不小心翻下床,跌了个狗吃屎,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些天他们也没闲着,龙文章不时拉人出去操练,但从来没有这么早过。
不爽归不爽,心烦归心烦,短暂的骚动过后,炮灰儿们打着呵欠出现在收容站外面的街道上,排了长长一串。
很多人疑惑不解,林跃让他们带了枪和子弹,还命令康丫驾驶吉普车拉着战防炮跟在后面,一副要实战的样子。
龙文章问他去干什么,他说演习,拉上所有班底去演习。
孟瘸子说这不叫演习,这叫败家,炮灰儿们需要上战场吗?不需要……有虞家军在前面顶着就够了,他们搁屁股后面混日子多好,干嘛要浪费弹药呀。
直到龙文章在后面踹了他一脚,这货才闭上嘴巴,不再发牢骚。
数百人跑步离开禅达城,在距离东岸防线不到2公里的地方操练。
没人把这场操练当回事,因为去过江防的人都知道鬼子正夜以继日地在南天门修筑工事,而虞啸卿的主力团把东岸防线搞得铜墙铁壁一般,再加天险相助,鬼子要想强攻,那简直就是上门送人头。
他们只当林督导看大家每天混日子,心血来潮想要敲打一番,然而随着一声炮响,一切都变了。
轰!
轰~
轰~
硝烟在江防升腾,爆炸扬起带着咸腥的泥土,炮声轰鸣,连大地都在颤抖。
日军开炮了。
然后是不甘示弱的师炮兵营,不同口径的炮弹跨越怒江,在对方的滩头与山坡炸裂,怒江上空的风撕扯着扶摇而起的白烟黑云。
炮灰儿们吓了一跳,老兵不等龙文章招呼便趴倒在地,那一百几十号没打过仗的新兵也在短暂愣神后抱着头蜷缩在泥土里,有些人腿都在抖。
他们不是没见过打炮,但是以前龟缩在禅达城内,没有多少感觉,现在不一样,炮弹就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仿佛有热流扑打着脸颊,空气里漂浮着硝烟的味道。
孟烦了趴在地上,看着脸色苍白的阿译:“日常炮击?不对呀,按说日本人打炮,喜欢在我们吃饭和换防的时候来一阵,现在主力团那帮人都已经吃好喝好,精神足着呢,他们干嘛在这时候没事找事呀?”
阿译扶着比他脑袋大了两圈的英制钢盔直摇头。wWW.ΧìǔΜЬ.CǒΜ
“王八盖子滴,我们滴运气好着唻。”不辣爬出人群,捡了个小石子丢到龙文章身上。
团座大人猛一回头,呲着牙说道:“湖南佬,你搞什么?”
“我是想问一哈,我们是跑奈,还是趴在这里吃日本人的炮弹?”
“滚滚滚滚滚,老子现在没空搭理你。”龙文章拎着那杆李恩菲尔德步枪猫着腰跑到林跃身边:“妈的,小鬼子打炮了,听这动静情况不妙啊。”
这段时间他没少往横澜山阵地跑,一来观摩学习,二来打探小鬼子的动向,中间也经历过几轮炮击,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激烈,似乎竹内连山把能够着对岸的火炮都用上了。
林跃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鬼子应该在渡江。”
“渡江?”
“对,渡江。”
“一群王八蛋,老祖宗那点兵不厌诈的学问给他们学了个精全,明面上一直在修工事,哄我们安心,背地里计划强渡事宜。这损招从东北到西南,用了一遍又一遍,百试不爽啊。”
“叫我们的人准备战斗。”
“前面可是主力团的阵地。”
“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龙文章话音刚落,就见远方树林里人影攒动,一名又一名士兵钻出来,顾头不顾腚地朝着禅达城的方向溃逃。
不好,日军攻上来了。
龙文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寻找合适的狙击点,以便拖住日军进攻步伐,为后方部队赢得反应时间。
山坡上是林地,适合拼刺刀,如果放日军进入后方平原,不出半日,无险可守的禅达城将落入敌人手中。
“别急。”龙文章刚要有所行动,林跃抓住了他的手。
“再不急老窝都被人掀了。”
林跃指着那些溃兵说道:“你在其中看到伤员了吗?”
龙文章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溃兵里面既没人中弹倒地,也没人流血哀嚎,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身上没伤,脸上没灰,意味着未历战火。
“临阵脱逃?”
林跃冲他点了点头。
“亏我在南天门上夸他厉兵秣马,到头来养了一群酒囊饭袋,日本人还没杀过来他们就吓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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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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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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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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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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