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告书中,张俊在谋士王静修的三条罪名之上又给王贵加了一条罪名,配合西军收拢汉江东岸的船只,使他们无船渡江。
事态有些严重,赵构在盛怒之下,立刻召集几名相国商议对策。
秦桧躬身道:“陛下,卑职认同张俊的弹劾,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岳飞的军队那么多都投降了西军,王贵的军队不可能和从前的军队一刀两段,他们之前一定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首先襄阳就有很多岳飞军队的家属,王贵也没有把他们驱赶走,凭这一点,王贵就无法撇清他和西军的关系。
陛下,陈庆谋夺了荆湖南路,他就算不急于夺取荆湖北路,那荆湖北路也一定在他的控制之中,王贵很可能只是名义上效忠陛下,而实际已经暗中投靠了陈庆。”
朱胜非也道:“微臣就觉得奇怪,这两年荆湖北路盐税收入几乎没有,百姓不可能不吃盐,那他们的盐从哪里来?原来荆湖北路的盐税已经被陈庆攫取了,这么重大的事件,王贵怎么可能不知道?卑职特地查过了,我们失去荆湖北路盐税的时间,正好和他出任军事主官这段时间一致,那么卑职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把川陕的官盐引入了荆湖北路。”
天子赵构其实对王贵的印象很不错,觉得他能够顶住陈庆的诱惑,替自己守住襄阳,忠心可嘉,值得褒奖,所以他才封王贵为襄州制置使,令他率两万军队守襄阳,如果不出意外,到年底时,赵构就要升他为都统制了。
但赵构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耳根软,立场容易动摇,也比较容易听信谗言,张俊的弹劾书有根有据,条理清楚,他已经信了七八分,现在加上两个相国极有理性的分析,赵构就完全相信了。
他负手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徐先图,“徐相公觉得呢?”
徐先图淡淡道:“我们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绝不放过背叛朝廷、背叛陛下的臣子,卑职建议还是用老办法,宣王贵进京述职,然后把他暂时软禁,派人去调查情况,如果属实,那就将王贵问罪,谅他也逃不掉。”
“微臣也赞成徐相公的意见!”
秦桧在一旁道:“如果王贵心中无愧,他应该坦然进京,如果他心中有鬼,那他必然会找各种理由推脱,这个时候,陛下就要授权给张俊,让他想办法解除王贵的军权,将他押回临安受审。”
朱胜非也道:“微臣也赞成召他进京述职!”
赵构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那好!传朕旨意,立刻宣召襄州制置使王贵进京述职!”
........
赵构用的是金牌急脚递,昼夜兼程,日行三百里,五天后,宣召王贵进京述职的圣旨送到了襄阳城。
中午时分,副将汤怀走进了位于襄阳城西的檀溪酒楼,他来到海棠房雅室,见到了正在等他的许睦,许睦见过蔡让的第二天,又拜访了汤怀。
汤怀和徐庆的私交极厚,许睦把徐庆的劝说信交给了汤怀,汤怀便被徐庆的劝说动心了,许睦又及时把陈庆的信交给汤怀,汤怀终于下定决心,加入西军。
陈庆当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要的是襄阳,不是王贵,如果王贵不肯投降,那么汤怀投降也是一回事。
“许参事,今天朝廷派人送来了天子诏书,天子宣召王统制回京述职。”
许睦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半个时辰前。”
许睦沉吟片刻又问道:“那王贵是什么态度?”
“王贵什么都没有说,把自己关在大帐内。”
“那他召见蔡让了吗?”许睦又问道。
汤怀摇摇头,“他谁也没有召见。”
停一下,汤怀惊奇地问道:“莫非蔡让也效忠了雍王?”
许睦微微笑道:“蔡家是襄阳地头蛇,你觉得他们会效忠朝廷,还是效忠雍王?”
汤怀淡淡道:“临安太远,雍王的势力就在襄阳咫尺之外,蔡家在天子眼中恐怕连只蝼蚁都不如,但在雍王眼中至少还是能倚靠的地头蛇,蔡家当然会选择雍王!”
“这就对了,雍王许诺蔡家,若事成,将任命蔡让为襄州通判,同样,不管王贵是否投降雍王,雍王都将任命汤将军为统制,和徐庆、岳云、张宪他们平级。”
汤怀感动道:“天子视我们为反贼,只有雍王才这么重视我们,雍王的知遇之恩.....哎!我只恨自己去年没有果断投奔雍王殿下。”
许睦笑着安慰他道:“这是天意,是上天要让雍王得到襄阳,才把你留下来,所以很多事情不在于走得早,而在于走得巧。”
汤怀点点头,他又想起一事,低声道:“卑职怀疑张显已经被张俊拉拢了。”
“汤将军怎么知道?”
“张显有个侄子叫做张大强,年初前来投奔张显,卑职一名手下和他喝酒时,他多喝了几杯,就吹嘘他在寿春逛妓院的事情,说的就是去年的事情,说明他是从寿春过来,并不是履历上说的汴梁。
而且据卑职所知,张显没有什么侄子,只有一个外甥,早就死掉了,不知这个侄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两天我才反应过来,他极可能是张俊派来的卧底,他出任张显的旗牌官,正好负责张显和张俊之间的联系。”
许睦沉思片刻道:“王贵会进京吗?”
“卑职觉得他会去临安,向天子诉说自己的冤屈,天子答应年底升他为都统制,他对天子一直就忠心耿耿。”
这时,许睦的手下沈长信跑来道:“启禀参军,蔡让有急事找,卑职带他过来了,他就在外面。”
汤怀吓一跳,起身要从后门离去,许睦一把拉住他,“你们最好见面,彼此心里有数,以后大家都会是同僚。”
“好吧!”汤怀又坐了下来。
许睦给沈长信使个眼色,沈长信出去了,不多时,他领着蔡让快步走进房间。
“许参军,情况有点.......”
蔡让忽然看见了汤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许睦笑道:“都是自己人,坐下喝杯酒,慢慢谈!”
蔡让和汤怀会心一笑,刚才的一丝尴尬也在这一笑中消泯。
蔡让坐下道:“想必汤将军给许参军说了天子诏书之事。”
许睦点点头,“我知道了,汤将军说,王贵想进进述职?”
“正是!”
蔡让叹口气道:“我刚刚见了王贵,他已经做出决定,他宁可死也绝不想蒙受冤屈,他要进京述职,把情况讲清楚,他心意已决,我劝不了他。”
许睦笑问道:“蔡参军知道张显很可能是张俊的人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一点也不吃惊,张俊对我们两万军队虎视眈眈,怎么可能不安插他的人?”
蔡让心中很急,他又连忙:“许参军,情况紧急,现在我该怎么做?”
许睦沉思片刻道:“蔡参军要说服王贵,让汤怀坐镇襄阳,把张显调离襄阳城。”
“我可以说服王贵,但就怕张显也要守襄阳,以前都是他负责守襄阳,王贵和汤将军率军北上防御。”
许睦微微一笑,“放心吧!雍王和张俊有协议,张俊不争襄阳,所以张显绝不会提出来守襄阳。”
蔡让和汤怀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恍然之色,原来雍王已经步步为营,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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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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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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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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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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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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