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白粉几危险!我自己都不做,点解会让你做?”
“当然,耀明哥要是有兴趣的话,油麻地的白粉生意也并非不能谈。”张国宾底下掰着虾肉,喃喃念道:“虽然油麻地有义海的人在散伙,但地盘毕竟是我的嘛……”
“哈哈哈,太子哥讲笑啦。”陆耀明笑着举起酒杯,起身敬酒,解释道:“我卖海鲜,卖盗版就在行,卖白粉?搞不来的。”
“来来来,太子哥,我敬你一杯。”
“叮!”
张国宾举杯相撞。
两人饮下红酒,张国宾心里暗暗遗憾,嘴上却很认真地问道:“不知道耀明哥对服装零售有无兴趣?”
“我旗下两个服装品牌,生意一直不错,想要扩张进尖沙咀商场,奈何手头资金有些紧张。”
“如果耀明哥对服装生意有兴趣,在尖沙咀搞两个商铺卖货,我以成本价给你供货。”
张国宾放下酒杯,靠着椅子,手指轻敲桌面。
江湖人谈判,一定得给点甜头。
这种共赢的手段最好。
陆耀明眉头一挑,有点意外:“太子哥原来是要揾我做正行生意?”
他面露感兴神色,调整坐姿,将手臂搭在桌面,俯身向前讲道:“这个可以谈谈,太子哥,包赚吗?”
“我的品牌货都卖断码,一年能赚个几百万,耀明哥把商铺装修好就得。”张国宾笑笑:“一个十几万作零花钱绝无问题。”
陆耀明一粒一粒夹着花生米,用筷子将花生米轻巧的丢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道:“那太子哥有什么条件?”
做生意肯定是要讲条件的,江湖人一样不例外。
陆耀明可不信对方会平白无故,每年送他几百万港纸零花,张国宾则讲的很随意:“没什么条件,就是希望耀明哥不要搞我朋友。”
“乜意思?”
陆耀明表情一愣。
旋即,他眼里凶光一闪,砰,拍下桌子质问:“你是来为赵雅之出头的?”
“鱼栏耀!”
“你TM算边个!敢跟我大佬拍桌子!”大波豪拿拳头砸下桌面,轰的一声,愤然起身。
“唰啦!唰啦!”桌边的双方马仔都站起身,东莞苗,鲳鱼仔不自觉都将手插进腰后,双方摆明有备而来。
太子宾被落面子了。
张国宾神情一凝,未想到,陆耀明反应好大,拿筷子挑着菜,轻笑道:“耀明哥,一个女明星罢了,火气搞这么大?”
“我道你怎么找上门要一起做生意,原来是要保人啊……”陆耀明泛起冷笑,夹着花生米:“差点真以为和记字号一家亲,丢雷老母,果然男人跟女人最亲。”www.xiumb.com
“没得谈吗?”
“鱼栏耀。“
张国宾放下筷子,拿起手巾,靠在椅背上,轻轻擦拭着手掌。
“有!”
“怎么没得谈,实不相瞒,台岛一个老板点名要看赵雅之的光身片,价码是一千万新台币,外加台北一栋楼,点样?拿钱来谈?”陆耀明语气冷冽:“要不然,你在尖沙咀买五个店铺送我,免费给我供货一年也得。”
张国宾站起身,丢掉手巾。
“那就真的没得谈喽?”
“不肯拿钱,谈你老母,要我买店铺,找你拿货,做你服装工行的分销商?嘴上一起揾钱,心里想坑我钱,丢!”陆耀明指向张国宾,再指回自己鼻子,问道:“你当我傻仔啊!”
“商铺盈利你赚钱,商铺亏本,你还是赚钱,合着我成你小弟了?”
“话不是讲的,我有最好的设计师团队,将来服装零售很有前景……”
陆耀明一甩手:“去你妈的,商人都是骗子,老子只认钱!”
“呵呵。”张国宾笑出声来,耸耸肩膀:“胜和又不是你一个人话的算,逐鹿电影未记错是胜和的社团产业吧?既然耀明哥没得谈,那我就去找别的人谈喽。”
“胜和七星,叔父阿伯这么多,这笔钱总会有人想赚。”
张国宾讲的非常有道理,陆耀明理论上只能话事海鲜档,做他的海鲜大王,电影公司既然是社团产业,大概率是得之不正,别人都有插手的资格,一旦胜和其它大佬插手,陆耀明便得卖个面子。
陆耀明却觉得张国宾在暗讽他不是胜和坐馆,没资格大声讲话,气得脸色通红,将手中牙签丢进张国宾身前茶杯,瞪着他道:“我讨厌别人拿叔父阿伯,社团规矩压我,挑了它,以后你在尖沙咀开一间商铺,我砸一间!”
“要不然,尖沙咀五间商铺赔礼道歉,我卖你一个面子,不找赵花旦的麻烦。”
包厢内。
猛地陷入静寂。
张国宾扭环顾东莞苗苗,大波豪,河马等马仔一圈,再转头看向陆耀明,确定道:“鱼栏明,你想清楚了?”
陆耀明嗤笑一声:“你太子宾当年号称义海狂龙,怎么扎职红棍做大佬,天天揾正行,没火气啦?”
张国宾望着陆耀明,轻轻伸手,捡起牙签,屈指挑飞。
“我收火了,但未息炉。”
牙签飞到地上。
“这辈子你别进尖沙咀!”
陆耀明吼道。
张国宾猛地停步回头:“鱼栏仔,你就配一辈子揾海鲜,至于我?别人叫我什么不重要,但我会让你知道,点解叫义海狂龙!”
张国宾再讲道理,再无火气的一个人,被人如此扫面子,心里都冒气邪火。而他算是看透陆耀明的性格,精明,狡黠,却很贪婪,张狂。
某种意义上,大脑是被性格支配,就算大脑天生聪明,若是没有沉稳,理智的性格,江湖上一样走不远。
张国宾不知刚刚哪一句话,踩到陆耀明的内心,令他暴躁癫狂。
他一直讲话都很克制,就算讲话不对,坐下来好好聊,一样可以谈出个结果。比如陆耀明害怕商铺亏钱,可以找银行做金融贷款,把商铺买来再抵押给银行,商铺赚钱自然皆大欢喜,商铺不赚钱让银行收走就行,反正道上的人不缺假身份,可以做代持。
说不定,商铺开个一三年,不靠卖衣服赚钱,光是地价上涨都够陆耀明赚一笔。
张国宾下的波鞋店,服装店已经扩张到二十几家,除了,少数是全额出资购买,其余大部分都是利用金融杠杆,利润非常可观。
张国宾真是想不通,想不通,有和声跟义海的关系摆着。
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共赢的商业方式,竟然还有谈崩的可能。
陆耀明真TM是个人才,没脑子,靠着一点精明和手段,能混到大底到顶了,瞧那派头,还有当坐馆的野心,食屎去吧!
其实,张国宾就算把金融杠杆的计划说给陆耀明听,以陆耀明贪婪的性格,注定也会谈崩。
贪婪者,必图暴利,再图速利。
搞金融杠杆一两年前的揾钱,哪有逼赵雅之一部戏来的快,何况,没在张国宾身上占到大便宜,又为何要卖张国宾面子?
而当陆耀明吐出第一句扫太子宾面子的话后,太子宾在兄弟们面前,便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否则压不住小弟。
……
“宾哥,鱼栏耀这么张狂,我们要不要找找坐馆出面跟和记谈?”大波豪单手打着方向盘,眼神瞟向后视镜。
和胜和跟和义海,同为和记门下,一般除非巨大利益冲突,绝无可能火拼。
杆杠大旗名下要维持表面和谐,
暗地里为利益撕逼,
可以,
直接晒马,火拼,
过火。
黑柴都唔会同意。
“不用了。”张国宾却坐在轿车后排,手臂靠着窗户。
“吱啦。”大波豪猛地踩下刹车,猛地劝道:“宾哥!不要啊!”
“你要是喊兄弟们过界斩死鱼栏耀,坐馆恐怕会交你出去,咱们先打铜锣湾,号码帮的铜锣湾油水更多!”
“你千万不要把鱼栏耀斩成八段,一段太平山,一段狮子山,一段慈云山……”
张国宾甩头望向前方:“阿豪!”
“讲话过点脑子。”
“宾哥,找越南仔做事也不好,朝鲜仔虽然恶,但是喜欢黑吃黑,大圈帮倒是最实在,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大波豪继续开车,脑子一边琢磨,一边摇,嘴里念念有词。
张国宾脸色越来越黑,东莞苗望见宾哥脸色,连忙用手肘碰砰阿豪,阿豪才住嘴不提。
张国宾压根没想过用血拼的方式,对付陆耀明,陆耀明可以无脑,他不行,他手底下那么多兄弟跟他出来行是为了揾水,养家,可不是送死,为一个女明星去送死,那他这个大佬不如不做。
何况,和胜和五万多人,拿一个油麻地去硬拼?
“阿豪。”
“停车。”
张国宾喊道。
庙街。
电话亭。
李成豪识趣地踩下刹车,望向熟悉的电话亭,底下脑袋,小跑着走出驾驶座,替大佬拉开车门,挡着门角。
“让兄弟们等会。”
张国宾讲道。
“是。”
“大佬。”
李成豪肃声应道。
晚风徐来。
张国宾感觉面颊微凉,遭风一吹,醉意上涌。
十几名兄弟将轿车沿路停好,分散至四角,守住电话亭。
张国宾拉开电话亭的玻璃门,走到里面,掏出一个硬币塞进投币口,拾起电话放在耳边,嘀嗒,嘀嗒,拨下一串号码。
“温sir!”
“夜宵!”
电话那头。
一位清亮的女声喊道。
温启仁穿着黑色便西,接起桌上电话,再用手指指桌面,madam便将一盒宵夜放在桌面,朝长相斯文,神态干练的温sir笑笑,转身将夜宵派给其他加班警员。
温启仁则坐在办公椅上,很自然的打开餐盒,用肩膀夹着电话,问道:“刑事情报科,哪位?”
张国宾听见对面的声音,会心一笑,表情恬淡的说道:“细佬,家里煲了汤。”
“点解还在加班?”
温启仁神情不变,拿筷子夹起牛腩,送进嘴里,边嚼边道:“刚开年,上头追的紧,同僚们都在熬夜干活,一时半会,我走不开。”
温启仁站起身,端起牛腩,朝隔壁的同事努努嘴。
示意很不错。
“多谢。”
同事起身夹一筷子。
“刚刚听见有女生,生的靓?”
“未在警署拍拖吗?”
“大好青春别荒废了。”
张国宾则笑道。
同事夹过牛腩尝了一口,听闻电话里的余音,露出一个带着调侃,而又惺惺相惜的笑容重新坐下,吃着手里的鱼蛋。
“害。”
“工作要紧。”
温启仁坐下叹气。
“下个月,我见习督察考核,不能浪费能读警校的机会,家里供我读书不易,得要先成家,再立业。”
“那有无和胜七星,鱼栏耀的消息?”
张国宾低头叼起支烟。
“呼。”
吐出白雾。
“诚哥,和记七星的资料给我一下,我再重新整理一遍,明天交给大sir。”
温启仁起身喊道。
“O记不是一直催太子宾马栏的情报吗?”
“突然和记七星做乜?”
一名油腻发福,光顾着吃饭的胖子警员擦擦手。
“七星要倒霉。”
他嘟喃两声,拉开柜子,找出一封文档飞来。
“幸苦了。”
一飞就飞进办公桌。
温启仁站起身接过资料,坐下将电话搁在旁边,打开资料开始翻阅,边查边道:“和记七星…和记七星…”
“陆耀明那个扑街仔,为了揾水把盗版公司改成三级片,专逼欠高利贷的学生妹拍三级片,还故意在乡下中学放贷,给学生妹买靓包…最后学生妹买不起包,只能去拍片……”
“逐鹿电影现在盗版跟三级片一起做,一个月揾水几百万,就应该先发给O记铲掉他!”
温启仁手指一敲桌面,咒骂道:“靠!”
“这家伙还趁大佬出国治病,勾大佬女人,每周都在柯士甸道约会!”他瞬间收住声音:“鸿业大楼8-1902。”
“啪嗒。”他头也不抬的将电话放回原位,开始认真整理资料加班,先前预计三点收工,现在起码得到五点。
“呵!”
“柯士甸道,鸿业大楼8-1902。”张国宾站在电话亭里,吸着一支烟,重复一遍楼号,旋即将推开门走出,将手中烟头丢在地上。
“做人,不能太狂!”
“越狂的人,一定就越好对付!”
张国宾从始至终都没觉得搞定鱼栏耀有多难,关键是,对付的代价。
黑料这么多,
也敢跟我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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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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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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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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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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