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从一落到军统手里开始,胡荣成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正是当初自己的叛变,让军统局上海区情报四组几乎被完全摧毁。
军统的人能够放过自己?
所以,从一进审讯室开始,他便一言不发。
反正是个死,还不如表现的硬气一些。
孟绍原太了解这种人的心态了。
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在那默默的抽着烟。
一时间,审讯室里的气氛非常尴尬。
一支烟抽完,孟绍原掐灭了烟头,这才开口说道:“你姐姐都四十二岁了,怎么还没结婚?”
胡荣成的心被刺了一下。
这大概是他最大的软肋了。
可他还是没有说话。
“进组织之前,你就被详细调查过,所以对于我你没有秘密可言。”孟绍原缓缓说道:“你从小就很苦,是大你十二岁的姐姐,把你一手拉扯成人的,你对你姐姐感激,尊重。你叛变后的那些赏金,全都托人秘密交给了你的姐姐,并且你试图把你姐姐接到你的身边,可惜没有成功。”
胡荣成还是没有说话。
孟绍原看起来似乎根本不需要他说什么,一个人好像在那自言自语:
“为什么没有成功?是我做的。在知道你叛变后,我立刻调阅了你的卷宗,我确认你会想去接你姐姐的,所以我立刻命令后方工作人员,把你姐姐秘密转移了。而是拜托的那个联系人,在到达重庆后也第一时间被捕了。”
始终沉默的胡荣成终于开口了:“你们把我姐姐怎么样了?关了?侮辱了?还是杀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没有。”孟绍原却这么告诉他:“我们只是把她转移了。”wWW.ΧìǔΜЬ.CǒΜ
“真的?”
胡荣成明显的不太相信。
“真的。”
孟绍原语气平静:“她又不是汉奸,她又没有出卖组织,我何必要为难她?不过,老实说,为了更好的控制她监视她,防止她逃跑,我们安排她出嫁了。”
胡荣成身子一震。
他的眼里,明显的出现了欣喜。
姐姐终于能够出嫁了,为了自己,姐姐到四十二岁都没有嫁人啊。
他的神情,当然瞒不过孟绍原:“也是军统的人,四十三岁,一直未婚,后来在淞沪大战中,一只腿被打瘸了,调到重庆做些后勤工作。人挺老实的,收入也稳定。虽然是个瘸子,但你姐姐毕竟岁数大了,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谢谢。”胡荣成居然说出了这两个字。
满足了,满足了,什么都满足了。
可是,孟绍原随即又说出了他让感觉到并没有满足,甚至还非常饥渴想要见到的事:
“对了,你姐姐怀孕了,六个月了。”
“你,你没骗我?”
“我为什么要拿这些事情骗你?”
胡荣成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没有为难我姐姐,谢谢你帮她找到了一个归宿。孟区长,这辈子我欠你的。”
“孟处长。”孟绍原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现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我有话说。”胡荣成忽然说道:“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你可以杀了我,但请你把那笔钱还给我的姐姐好吗?”
“你对我没什么价值。”孟绍原笑了笑:“把你拖到现在没杀,无非是想要当众处决你,给所有人一个警惕。而我亲自告诉你关于你姐姐的事,是想让你知道,虽然组织家法森严,但不会祸及到得你的家人,让你死也安心。
至于那笔钱?在我眼里只是一笔很小的数目,可你没有价值,我不能转交给你姐姐。你知道的无非就是情报四组的那些事,可是自从你叛变后,所以你知道的情报已经被切断了。你又在丹阳躲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回到上海就被抓了,你能有什么价值呢?”
“有价值的,一定有价值的。”胡荣成喃喃说着:“我并不是一直躲在丹阳,我在帮李士群负责走私方面的事宜,这些算不算有价值?”
孟绍原又点上了一根烟:“说说看。”
“丹阳虽然不大,但大运河纵贯丹阳,拥有很大港口,是李士群非常重视的一个走私中转站。”胡荣成交代道:“他的大宗走私,大部分都是从丹阳中转的,这样能够掩人耳目。而我,就负责帮他在丹阳负责这些。
李士群不光走私市面紧缺物资,还走私武器。孟处长,你也知道,还没打仗那会,苏北走私武器现象就非常严重,尤其是那些保安团。日本人占领苏北之后,投降的保安团变成了治安军,这种现象依旧非常猖獗。
李士群从那些治安军里低价购买武器,由丹阳中转后进行倒卖。你知道苏北当地的治安军为什么那么喜欢主动向国军防区、游击队、四路军发起进攻吗?他们不是想打,而是装模作样的打一通后,就可以虚报大量的武器弹药损耗。可是这些,全部都成了走私品!
李士群很得日本人的信任,曾经对我放言,别人不敢卖的,他敢卖。别人不敢买的,他敢买。前段时候,他的资金紧缺,甚至还悄悄的和游击队做生意。”
“真的?”
“千真万确,这就是我经手的。”胡荣成很肯定地说道:“交易的对象时间物资,我都清清楚楚。您需要的话,我全部可以写出来。”
“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孟绍原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我让你见一眼你的姐姐,让枪毙你!”
“好,好!”
胡荣成大喜过望:“孟处长,只要能帮我完成这份心愿,我死而无憾!”
“你给日本人写一封信,日本宪兵队长矢野任平。”孟绍原淡淡说道:“你把你帮李士群做的这些事全部仔细的写出来,然后说明,你知道李士群的事情太多,他想要杀你灭口,所以你害怕,跑了,但是你并不甘心,就算逃跑也要拉李士群一起下水,所以才写了这封告发信。”
事到如今,胡荣成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孟绍原让他怎么写他就怎么写,只要能够完成他最后的心愿足矣!
他很久没有见到的姐姐,还有他未来的外甥,这是胡荣成唯一的念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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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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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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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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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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