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嘉定县南翔镇。
黑云低沉。
一大早,车站上便站满了人。
各级官员、商界代表、记者等等。
而站在最前面的,则是先期进入上海的川军第20军军长杨森。
他的面容严肃凝重,不苟言笑。
孟绍原就站在他的身边。
“孟绍原。”
“杨军长。”
“我川军802团,作为先头部队,抵达上海,立刻进入指定作战位置,全团官兵,都是第一次来上海,人生地疏,一切就拜托了。”
“放心吧,杨军长。”孟绍原毫不迟疑:“我将亲自担负起为802团向导任务,并将留在阵地上,协同全团作战。”
“辛苦了。”杨森一声叹息:“我几天前到达上海,和各级同僚聊过,你军统上下,从抗战爆发第一天起,奋勇杀敌,死战不退,牺牲重大,有些风言风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孟绍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森又接着低声说道:“去岁,川地大灾,上海各界踊跃捐款,善款半道几乎被劫,可是劫匪被一群神秘人杀得精光,让巨额捐款顺利到达四川,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四川上下感激莫名。这次我一到上海,就有人悄悄的告诉我,这群神秘人的首脑是谁。”
说着,一抱拳:“孟老弟,多谢了!”
孟绍原一笑。
杨森8号到的上海,当夜上海各界代表为其接风,蔷薇夫人也在其中。
这消息,想来是蔡雪菲告诉杨森的。
她的目的非常简单:
让川军对孟绍原感激,让合作变得更加顺畅一些。
还没等孟绍原来得及说话,忽然大批荷枪实弹的宪兵出现。
昨天才从南京到达上海的“战场观察团”到了。
领头的,是行政院副秘书长林清泉,财政部审核处处长石毅峰。
“杨军长,川军誓师出川,何等壮哉,敬佩敬佩。”
一看到杨森,林清泉就恭维了一句。
“客气了,林秘书长。”杨森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声。
他对林清泉一点好感没有。
这个人是汪精卫的人,是和谈派的代表。
9月5日,川军在成都举行誓师大会,消息传到南京,无不振奋,只有这位林清泉,私底下说了这么一段话:
“让这些双枪兵来上海做什么?抢劫强尖?祸害上海?他们留在四川,就是对政府最大的帮助了。”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来,引得川军上下一片哗然,要不是刘湘再三压住,几个在南京和军事委员会联络的川军将领,只怕当场会冲进行政院,揪出林清泉。
后来,林清泉也不得不出面“辟谣”,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都是政敌在那造谣中伤云云。
事态虽然没有扩大,可他和川军的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杨森的态度让林清泉有些尴尬。
一看孟绍原也在,咳嗽一声:“孟主任。”
“在,林秘书长。”
“我让你准备的文件呢?”
昨天,观察团一到上海,立刻一个电话打到了监察办公室,还是林清泉亲自打的,让他们立刻准备好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军统上海区区长周伟龙,书记程义明也都接到了同样的电话。
孟绍原笑了笑:“林秘书长,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的那个助理,办事拖拉,早晚被我换了。这份工作汇报,要我亲自整理,哪些是可以公开的,哪些是断然不能泄露的。”
“断然不能泄露?”林清泉大是不满:“我们除了考察上海战事,还有一个任务,督导军统在上海的工作,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林秘书长。”说话的是副团长石毅峰:“你这话略有偏差,我们的工作中,可没有‘督导’二字,委座在给我们训话的时候,说的‘考察上海战事,考察军统上海工作,避免流言蜚语再次出现’,这虽然只是二字之差,意思可是天壤之别。”
被自己的副团长扫了兴,林清泉脸现怒容。
孟绍原只当做看不到:“林秘书长,情报工作何其重要,那么绝密级的,专呈委座,其余人等一律不得知晓,否则,以泄密罪论处。林秘书长,孟绍原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把委员长的大帽子抬了出来,林清泉明知他在和自己作对,可偏偏无可奈何。
“几位,我去检查一下车站安全工作。”孟绍原也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
刚走几步,发现石毅峰慢吞吞的跟了上来。
这是财政部派来审核军统经费用度的,孟绍原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一定是孔祥熙派来的。
“绍原。”石毅峰叫的特别亲热:“昨天,我去拜访了大小姐。大小姐知道我们此来目的,只说了一句话,‘吃饱了撑的’。”m.xiumb.com
孟绍原笑了。
石毅峰也笑道:“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我们这些人对打仗,对情报工作一窍不通,来考察什么啊?无非就是你们在上海前期的工作做的特别得力,所以触动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绍原知道。”
“来之前,孔部长交代了我。”石毅峰缓缓说道:“他让我给你带几句话。第一,是让你不要考虑那么多,专心工作,南京那边,没事。”
南京那边,没事。
就这一句话,等于是给孟绍原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二,孔部长让你注意安全,有些不必自己亲赴险境的事,不要以身犯险,将来,你要做的大事还很多。”
孟绍原只能苦笑。
这点,可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最后一点。”石毅峰朝周围看了看,声音压低:“林清泉这个人,讨厌得很,孔部长说,他是坐汽车来的,让他光着脚回南京吧。”
“绍原明白。”孟绍原淡淡说道:“我不但让他光着脚回南京,我还让他光着屁股回南京。”
石毅峰笑的非常开心:“好,好,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来找麻烦是吗?
孟绍原本来就安排人对付这帮考察团的,现在,石毅峰带来了南京方面的话,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孟主任。”
“吴助理,你怎么来了?”
吴静怡手里拎着一个皮箱:“戴处长刚才让人拿到咱们那的,说是给你的礼物,还说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戴笠给自己的礼物?
孟绍原大是好奇:“打开来。”
吴静怡放下皮箱,打开。
两个人一看,面色都是一变。
皮箱里,是一套军服,军帽。
“拿出来。”
孟绍原声音有些激动。
吴静怡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这套军服。
那是国民革命军陆军中校军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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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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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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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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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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