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显然想不明白,柳尚书都已经低头承认她没错了,也承诺会给她一个交代,她为什么还要如此顽固?
就算真的不是她的错,但她未婚失贞总是真的。
如果没有柳家,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若秋!”柳夫人焦急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女儿跟前道:“不要胡闹,快向你爹认错!”
柳若秋淡淡地看着母亲,缓缓抬手将自己被她抓着的衣袖扯开。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回来这些日子如果说有谁对她真的有过几分感情,也就只有她了。
虽然她总是一味的顺从丈夫,不仅无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照顾,甚至还颇多掣肘。
但柳若秋知道,在她心中她是真心想要为她好的。
虽然只是她自己以为的好。
“若、若秋?”看着缓缓从自己指尖滑落的衣袖,柳夫人有些不安。
“若秋,你爹爹也是疼你的,你好好认个错,爹娘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柳夫人有些焦急地道。
柳若秋站起身来,走到骆君摇跟前跪下,道:“民女求王妃,为民女主持公道。”xiumb.com
骆君摇和秦凝伸手将她拉起来,“即便你因此毁了名声,也在所不惜吗?”
柳若秋点了点头,淡淡苦笑道:“方才在茶楼外面,看到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此上雍城里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我不在乎。”
柳尚书脸色铁青,“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柳家的脸面了?”
柳若秋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柳家的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好了,柳大人。”骆君摇道:“既然如此,去衙门请人吧,或者咱们这就一道去衙门?”
柳尚书终于忍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看向骆君摇道:“王妃,这是柳家的私事,请您自重。”
骆君摇道:“本王妃不重。我也说了,柳若秋是我安澜书院的学生,我现在是以为安澜书院的山长的身份处理此事。柳家,还有祁阳侯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走着瞧。”
对面郑景溪冷笑一声,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道:“回府去禀告老太爷和老太太,这事儿我处理不了,请他们亲自来一趟。”
不等丫头应声,柳尚书连忙道:“六姑娘何必如此?不过是些许误会罢了,何必劳动国公他老人家?”
郑景溪偏着头笑道:“那柳大人想如何处置?”
柳尚书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尴尬,道:“这个…左右都是郑家和柳家的婚事,既然景风已经和若秋……不若将如夏换成若秋便是了。若秋才是我和夫人的嫡女,论身份也更合适一些。”
“我不同意。”柳若秋沉声道。
众人侧首看向柳若秋,柳若秋目光沉沉地看向父亲道:“我只是一介民女,高攀不起成国公府的公子。柳家和成国公府的婚约,请柳大人自己解决。”
“若秋。”柳大公子闻言蹙眉,柳若秋已经失身于郑景风,在他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不同意,以后还能嫁到什么人家?
柳若秋看着柳大公子,突然笑了笑。
这样的表情,她这一年来已经看过太多次了。
仿佛她是什么不堪教化的顽劣蝼蚁一般。
柳若秋心中暗想:你们不就是从小环境比我好,才显得比我高贵些么?我不偷不抢,也没做过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你瞧不起我,我就一定要让你瞧得起么?
郑景川有些无措地看着柳若秋,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我……”
他知道自己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该像个男子汉一样负起责任来。
但是这姑娘好像真的不太想让他负责啊。
郑景川此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心爱”的如夏姑娘,大约头脑简单的人都是如此的心宽。
郑景川觉得自己原本是真心喜欢柳如夏的,所以即便郑家其他人不同意,他还是要努力争取将她娶进门。
他会跟着徐成玉一起去战场,除了自己确实也想努力一把,其中也未尝没有为了柳如夏的意思。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柳如夏跟他的感情基础上。
如今既然发现柳如夏并不是自己原本以为的那样,也并不喜欢自己,甚至人品都有些问题,他也断得干净。
完全没有舍不得放手,爱恨纠葛难解的情况。
简而言之,郑景川这个人不适合当言情男主。
再容易让人黑化的言情剧本,在他这里估计喝一顿酒,跟玩得好的人去跑几圈马就过了。
当然,记仇还是要记的。
祁阳侯是吧?什么玩意儿!
郑景溪皱了皱眉,她让人回去叫成国公夫妇过来还真不是开玩笑。
她真的做不了这个主。
柳如夏平静地看向郑景川道:“郑公子,今天的事于你于我都是一场飞来横祸,我以后并不打算在上雍长留,也不需要郑家负责,请你以后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即可。”
郑景川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
看吧,柳二姑娘果然看不上他。
骆君摇拍拍手道:“好了,柳大人,若秋姑娘的诉求你也听清楚,现在…表个态吧?”
柳尚书沉着脸道:“王妃是什么意思?”
骆君摇道:“若秋姑娘不需要人负责,她只想要个公道。我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所以这个公道…要么,柳尚书在这里给了,要么咱们就请官府介入。本王妃就不信了,区区一桩小事,还能有多难查清楚。”
在场的人立刻都明白了骆君摇的意思,目光纷纷投降了脸色苍白的柳如夏。
今天的事情明眼人其实都清楚,绝对和柳如夏脱不开关系。
就算她不是主谋,至少也是个帮凶。
摄政王妃这是铁了心要为柳若秋出气了。
“王妃说的不错。”罗娘子也淡淡地道:“女儿家的名声何等重要,此事若是就这么含糊过去了,以后若秋姑娘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柳夫人垂泪道:“若秋,你糊涂啊。你已经这样了,若是再将事情闹大,以后可怎么好?”
柳若秋平静地道:“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愿意自己承担。”大不了她离开上雍,继续学医治病。
这一年她在安澜书院学到的不仅仅是医术,更重要的是安澜书院让她知道了就算自己是女子,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是能有办法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她已经有了不少基础,以后离开上雍再想要去什么地方学医,也未必做不到。
这世上的女子,缺少的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敢不敢能不能想到去做。
“你是铁了心要脱离柳家了?”柳尚书沉声道。
柳若秋垂眸道:“若秋乡野出身,高攀不起柳家门第。”
“好!好!”
柳尚书盯着她冷笑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罢,柳尚书又看向骆君摇道:“王妃既然要公道,这些下人就全部交给王妃带走。此时与我柳家无关,无论他们说了什么,王妃自行处置便是。毕竟…柳若秋已经不是柳家人了。”
柳如夏心中一颤,忍不住抬头看向柳尚书。
骆君摇笑道:“柳大姑娘也不是柳家人?祁阳侯跟柳家也没有关系了?”
柳尚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郑家以后必然是要交恶的,柳尚书自然不想再放弃祁阳侯这一层关系。
若非如此,他早将柳如夏逐出柳家了。
他向着柳如夏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喜欢柳如夏做的事情,不过是比起柳若秋,柳如夏能给柳家带来更多的利益罢了。
“启禀王妃,祁阳侯到。”
“让他进来。”
祁阳侯姓张名奕之,今年三十有六,是一个相貌周正的中年男子。
他的父亲是最早追随高祖皇帝的人,又为了救先帝受过重伤英年早逝,他从小被寡母养大。
因此高祖当年册封了还不满二十的祁阳侯爵位。
比起商家的定阳侯,曹家的温定侯,江家的悦阳侯,这一位才是纯纯靠父荫获得的爵位。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祁阳侯就是个纯粹的纨绔废物,他奉母命弃武从文,如今三十六岁已经是正四品通政司左通政了。
这个品级在如今妖孽辈出的大盛朝堂算不得数一数二,但比起许多三十多岁才刚考上进士或者还在六七品艰难爬行的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这样的人,哪怕年纪大了一些,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也确实比郑景川要出色得多了。
张奕之早年丧父,后又丧母,整个祁阳侯府就他一个人。
也没有亲族钳制,还真就是他想娶谁娶谁,新娘子进了门就能直接当家做主。
若说有什么不好,大约就是他两年前死了亡妻,而那位原配夫人留下了两子两女,年纪最长的嫡长子今年都十七岁了。
只是这一点,就杜绝了上雍绝大多数贵进门做继室的想法。
继室也就罢了,前面还有两个年长的嫡子挡着,嫁进去除了一个祁阳侯夫人的名头还能有什么好处?
将来万一丈夫死得早,岂不是还要看继子的脸色过日子?
真疼女儿的家里,自然都觉得还不如选一个身份低一些,但年纪相仿的做原配夫人。
“臣,张奕之叩见王妃。”张奕之踏入大厅,走到骆君摇跟前躬身道。
骆君摇对这位不大了解,只是隐约算个脸熟。
毕竟宫中各种宴会,张奕之也没少参加。
只是张家人丁稀少,不是什么大家族,张奕之又没有夫人,不能到摄政王妃跟前刷脸,骆君摇自然也就跟他不熟了。
“祁阳侯,起来吧。”骆君摇垂眸,淡淡道。
“多谢王妃。”张奕之道。
秦凝看着他皱眉道:“祁阳侯既然来了柳家,想必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了?”
张奕之道:“是。”
秦凝定定地盯着他,“所以,确实是你和柳如夏算计了郑七公子和若秋姑娘?”
张奕之安抚地看了看柳如夏,又看了看柳若秋和郑景川,点头道:“是。”
他并没有狡辩,因为他很清楚这事情真的要查也没那么难,至少难不住摄政王府的人。
秦凝吸了口气,看着他一脸平静地模样,忍不住骂道:“不知廉耻!”
张奕之抬头看向骆君摇道:“此事确实是臣做得不地道,但臣也是有苦衷的。我与如夏情意相投,如夏却和郑家有婚约,如今岂不是正好?还请王妃成全。”
众人震惊地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躲在秦药儿身边的徐惠甚至忍不住看了看柳尚书。
原来,这么无耻的人不是孤例啊。
骆君摇也被噎得无语了,她看着张奕之半晌才问道:“你真的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张奕之道:“有何不妥?柳若秋不过是个乡野女子,粗鄙不堪,能嫁入郑家是她的福分。”
柳若秋气得浑身发抖,冷笑一声道:“那不知道祁阳侯有没有问过,郑家的意见?”
祁阳侯道:“以郑七公子的名声……柳二姑娘也不算高攀吧。”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个是乡野村女,一个是纨绔废物,在他眼里正是绝配。
“……”骆君摇一直觉得江观牧和韩氏就已经足够让人厌烦了,但眼前这位却显然更上一层楼。
江观牧的所作所为虽然恶心人,但至少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对峙起来就少了几分底气。
但张奕之显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他可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将原本就错配的婚姻,恢复了本来应该有的模样。
郑景川终于忍不住了,怒骂了一声,冲上去对着张奕之就是狠狠地一拳砸了过去。
大堂里一片惊呼声,柳家众人连忙想要上前去拉开两人,但他们哪里比不得上郑景川这样在战场上混过,如今还日日在军中打滚的年轻人?
骆君摇单手托腮,冷眼看着郑景川暴揍张奕之。
“摇摇,会不会出事?”秦凝低声问道。
虽然张奕之的所作所为很恶心人,但毕竟是个侯爷,若真是被打死了还是挺麻烦的。
骆君摇道:“不用担心,没事。”
秦凝看着被按倒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的张奕之。
真的……不会有事吗?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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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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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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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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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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