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曹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身为阶下之囚,自然是别人让你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就只能过什么样的日子。镇国军麾下军纪严明,也没有虐待俘虏的嗜好,他运气已经很不错了。
等到送饭的人将这一餐的饭食放下,又收走了上一餐的碗筷缓缓走了出去。曹冕并没有立刻起身过去吃饭,而是从一边墙角捡起一颗石子,在身边的墙壁上慢慢滑下了一道斜线。xǐυmь.℃òm
他跟前的墙壁上满是这种或横或斜的线条,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道。这是他用来记录时间的记号,这地牢里无日无月,他总要知道自己进来多久了。
等到做完了此事,他才站起身来拍拍手,走到不远处的桌边坐下来享用今天的午饭。
吃过了饭,曹冕在牢房里来回踱步,这是他每天固定的活动。
虽然成了阶下囚,他却并不自暴自弃,每天吃过饭总是要在狭窄的牢房里活动一下的。
就在他转了几圈之后,牢房的门又响了。
曹冕有些意外,一般看守不会在他吃过饭之后就立刻过来收走碗筷,而是会等到下一顿送饭的时候一并收走。
而这个时间点,显然也不是看守巡视牢房的时间。
曹冕顿时来了兴趣,转身朝着门口望去。
果然,进来的并不是这些日子负责看守他的守卫,而是一对容貌出类拔萃的璧人。
谢衍,骆君摇。
曹冕的目光落在骆君摇身上,并没有急着开口。
骆君摇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温定侯,好久不见。”
曹冕淡淡道:“乱臣贼子,只怕当不起王妃称呼一声温定侯了。”
骆君摇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道:“曹先生。好些日子不见,曹先生还是如此风度翩翩。”
曹冕哼笑了一声,道:“没想到摄政王和王妃这個时候,还有空来并州见我一个阶下之囚。”
骆君摇眨眨眼睛道:“我们挺闲的啊,我们都到宛壶城好几天了。哦,也不是,我们急着赶回上雍,可是青州的事情不处理完,急也没用啊。”
曹冕微微眯眼,看向谢衍,“你们已经到宛壶城好几天了?”
骆君摇点头道:“对呀,只是没有来看你而已嘛,不仅我们来了,吴懿也来了。”
曹冕沉默,好一会儿才道:“看来,区区高虞人,对王爷造不成什么困扰。”
谢衍平静地道:“如果要在战场上彻底分出胜负,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曹冕道:“所以王爷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动手了?”
谢衍不答,曹冕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复先前的平静悠闲,他有些怅然道:“吴懿来了宛壶城,看来青州军,王爷也没有放在眼里。”
谢衍道:“温定侯认为,顾珏和徐立韧没有能力平定青州叛乱?”
曹冕沉默了半晌,也只能长叹了一声道:“天不助我,否则…我怎么会遇上摄政王妃?”说罢他看了骆君摇一眼,重新坐回了床上,微闭着眼睛一脸死生由命的模样。
骆君摇耸耸肩,不解地道:“曹先生,您不觉得您太过随便了么?”
“随便什么?”
骆君摇道:“想要造反看起来很随便,现在接受失败也很随便啊。吴懿还在外面想尽了办法要救你呢,你就不能振作一点吗?你不知道吧,你现在可值钱了,最近新到宛壶城的人,有一半是想杀你的,还有一半是想要救你的。”
曹冕笑道:“是么,在下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王爷和王妃此时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谢衍道:“有人请本王,问你要一本册子。”
曹冕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几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原来他找上摄政王了,他胆子倒是不小。”
骆君摇好奇地道:“所以,那位白煦,真的是白簇的亲生儿子?”
曹冕也不隐瞒,“他是白簇的小儿子,当年白簇战死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确实是我救了他,替他隐藏了行踪。”
“那你们为什么闹翻了?”
曹冕道:“我们没有闹翻,我们只是想法不一样罢了。”
“比如?”
曹冕道:“比如,我觉得人生在世,就应该做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他却只拘泥于私仇,只想找白靖容拼命。我怕他给我惹麻烦,关了他三年,他才终于学会了用脑子思考问题,却又怀疑我想要谋害他。而且,他始终还是对我想做的事情不感兴趣。”
骆君摇道:“你不是对当皇帝不感兴趣么?”
曹冕淡淡道:“我确实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
谢衍道:“你只想用你自己的手改朝换代,至于是那个朝哪个代,你都不在意。所以你也可以辅佐白煦匡扶大陈,甚至帮助鸾仪司恢复东陵。你虽然不在意,但曹家很介意,恰巧原本最合适的棋子白煦不肯配合,你便干脆选择了为曹家谋划谋逆。”
曹冕淡笑道:“王爷的推测,也不算错。王爷应该知道,我与骆云不同,骆云出身贫寒,当年他跟着高祖打天下,是因为真的相信高祖能平定天下,还世人一个太平盛世。而我……”
骆君摇好奇道:“你是因为什么?”
曹冕朝她笑了笑道:“我是因为无聊。我原本也想好好做个一代开国名臣,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可能选错人了。莪在高祖皇帝麾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自己满意。可惜那时候,白簇已经日落西山。还没等我多想什么,他就死了。救下白煦的时候,我其实什么也没想。”
谢衍冷声道:“你确实什么也没想,你是被迫救下他的。”
曹冕含笑不语。
谢衍道:“当年你与征南将军围剿白煦和白簇残部的时候,征南将军死得蹊跷,你有什么把柄落到了白家人手里?”
曹冕没有说话,又是沉默了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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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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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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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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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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