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从安澜书院退学的闺秀们也纷纷被送进了新开设的毓秀书院,这是上雍的权贵们无声的表达对毓秀书院的支持,也是摆明了要跟刚刚成为安澜书院山长的摄政王妃打擂台。
摄政王妃骄纵之名在上雍也算得上是如雷贯耳的,人们都纷纷屏息等待着摄政王妃的怒火降临。其中有想要浑水摸鱼的,也有单纯想要看热闹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无论是摄政王府还是安澜书院都没有丝毫动静。
虽然摄政王妃没有参加毓秀书院成立的典礼,却派了时任副山长和书院的实际管理者章竟羽带着书院师生出席典礼,可以说是相当大度了。
想看热闹的人自然很是失望,但摄政王妃不为所动他们也无可奈何。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更是失望,只觉得仿佛一棍子打在了棉花上。
刚送走了兄嫂的骆君摇全副精力都放到了正事上,哪里有功夫与他们斗气?
这日会试的榜单出炉,整个上雍热闹非凡。
贡院大门外的整条街上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贡院外面的高墙下人头攒动,被挤在里面的人几乎寸步难行。
骆君摇坐在贡院不远的一处茶楼的窗户边,托腮兴致勃勃地看着不远处那高墙底下黑压压一片脑袋。
喧闹的人潮之外,有人欢喜的仰天大笑,有人喜极而泣放声大哭,有人手舞足蹈也有人垂头丧气,众生百态可谓是淋漓尽致。
翎兰从楼下上来,走到骆君摇身边躬身道:“王妃。”
骆君摇笑道:“如何?我让你注意的那几个人可在榜上?”
翎兰道:“回王妃,安成王世子第七名,陈公子第十九名,王妃让我注意的两位赵家公子一位第四十二名,一位并未上榜。”
骆君摇点点头,“都还不错嘛,陈循是有些可惜了,若没有摊上这事儿恐怕名次还能往前靠靠。不过也不要紧,还有殿试。”想了想,骆君摇问道:“排在谢宵前面的都有谁?”
翎兰道:“第六名、第三名都是国子监的学生,第四名是临风书院的学子,第一第五名是雪阳书院的学子,第二名是颍州去年乡试的解元。”翎兰一一说了这些上榜学子的名字,前些日子去安澜书院闹事的除了一个赵麒名列第六,竟再也无人名列前茅。
可见真正的聪明人都是低调的,并不会跟着人到处瞎起哄。
不过即便如此,国子监,临风书院和雪阳书院依然几乎包揽了前十名的榜单,可见就读的地方对这些科举学子的重要性。
“咦,谢宵?”骆君摇看着不远处从人群中走出了的谢宵,挑了挑秀眉。
比起那些情绪激动的人,安成王世子就显得要淡定从容多了。
他原本也只站在人群边缘围观,等小厮挤出来告诉他自己上榜之后也不见激动之色,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带着小厮往外走去,仿佛他不是考了会试第七而是敬陪末座。
骆君摇拿筷子夹起了一颗花生,手腕微微用力那花生豆便如暗器般破空朝着谢宵的方向射去。
谢宵走在人潮中突然被砸了一下,不由抬头向上望去,便看到正趴在窗边笑眯眯朝自己招手的骆君摇。
谢宵轩眉一挑,低头跟小厮说了几句话便朝着骆君摇所在的茶楼走了过来。
“没想到王妃竟然会来凑这个热闹。”谢宵站在骆君摇桌边,淡淡笑道。
骆君摇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热闹,三年一次的春闱如此盛况怎么能错过?恭喜世子,请坐?”
谢宵道了声谢,才在骆君摇对面坐下。
骆君摇将茶杯推到他跟前,打量着他道:“世子好像并不太高兴?”
谢宵淡然道:“不过是会试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这么凡尔赛敢不敢去底下大声说出来?会被打死的知道么?
今年春闱的人数比往届更多,足足有一万三千多名学子,而会试榜单却不过二百六十人左右。若是再算上从最早的童生试,乡试,再到会试…这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骆君摇微笑道:“预祝世子在殿试上再创佳绩?”
谢宵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骆君摇不解地看着他,谢宵叹了口气道:“王妃知道的,我……并无意官场,参加科举也不过是为了让母妃安心罢了。至于殿试如何,倒也不必强求。”
“安成王妃这几日可还好?”那日骆家的婚宴上安成王妃早早退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找到中意的儿媳妇。
谢宵道:“还好。”
虽然口中说着还好,谢宵的神色却不大好。他心知母亲是记挂着自己要参加科举以及自己的婚事,这才强打起精神的。只是关于婚事实在是无法如母亲所愿,他自知不孝心中更是万分愧疚。
骆君摇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过完年谢宵也不过才刚二十岁罢了。
“崔老板已经去了南疆。”骆君摇道。
谢宵苦笑道:“我知道。”
“世子还是不肯放下么?”骆君摇问道,“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谢宵垂眸道:“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她。”
“或许你的深情对她来说是一种困扰呢?”骆君摇问道。
谢宵抬头定定地望着她,眼尾有些泛红。
欺负一个为情所困的年轻人,骆君摇实在心虚。
“算了,感情的事情…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骆君摇道:“我有事想跟世子说,正巧看到这才忍不住打声招呼。”
谢宵也不在意,道:“王妃请说。”
骆君摇道:“我想找几个人帮忙,王爷向我了你。我原本有些迟疑,世子这样的人才…恐怕是不会屈就的。不过现在我倒有些明白王爷为什么你了,世子以为如何?”
谢宵有些意外,“王妃要我帮你办事?”
骆君摇撑着下巴慢慢点头道:“王府右长史即将调任他职,世子觉得如何?”
谢宵道:“王府长史位居五品,且不说殿试尚未举行,便是殿试之后,一甲头名按规矩也不过是从六品,在下何德何能?”
“你拒绝我?”骆君摇问道。
谢宵却摇了摇头,突然一笑道:“若蒙王妃不弃,在下愿意为王妃效命。”
骆君摇眨了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是想要看清楚他的所思所想。
王府长史确实是比翰林院编撰高得多,但两者孰优孰劣却不好说。
当然作为摄政王府的长史,自然也不是普通王府能比的。
谢宵坦然道:“我不想让母妃担心,王府长史虽说也是朝廷命官,但实为王府属官,不必参与朝堂纷争倒是正合我意。”
骆君摇这才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宵笑问道:“殿试上,是否需要在下……”
骆君摇挥手道:“那倒不必了,世子应该知道今科上榜的进士们派官的规矩跟往年未必一样。就算你真考上一甲头名,也不要紧。”
谢宵摇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会试能有这个成绩已经是运气了,一甲恐怕是捞不着了。”
骆君摇笑道:“那咱们就说定了?”
“自然。”谢宵微笑道。
骆君摇莞尔一笑,“那现在麻烦世子帮我办第一件事吧。”
谢宵有些无语,幽幽地望着骆君摇道:“在下尚无官职,就要受王妃差遣了么?王妃这也太人尽其用了。”
骆君摇笑道:“你们就算考中了进士,除了一甲三名,其他人也不是马上就能派官吧?”
谢宵半晌无言,只能拱手表示佩服。
“王妃想要我做什么?”
骆君摇道:“我还看中了两个人,你帮我弄来呗。”
“……王妃,您到底要干什么?”身为王妃自有摄政王府上下供她差遣,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吗?
谢宵虽然年轻,办事效率却不慢,殿试前一天郑景川和徐成玉就主动登门了。
也不知道谢宵跟着两人说了什么,这两位纨绔公子半点也没有要受人驱使的不爽,反倒是一脸兴奋和期待的模样。
徐成玉脸上还有几分面对长辈的拘谨和羞涩,“小舅母,谢世子说你有事情吩咐我们去办?”
骆君摇扬眉道:“谢宵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徐成玉连连点头道:“是啊,谢世子说…小舅母有些事情要办,不过身边人手不够,让我们过来帮忙。”
郑景川也跟着道:“对啊,谢宵说跟着王妃,好处大大的有!王妃,我们帮你办事儿,有什么好处?”
骆君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郑景川眼睛一转,道:“王妃…你也知道我跟如夏的事情,您能不能帮我跟家里说说……”
骆君摇闻言有些不解,“郑家不是已经同意你娶柳家姑娘了么?”
郑景川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道:“王妃您不懂,祖母和母亲虽然答应了,但是…她们都不喜欢如夏老是给如夏气受。现在尚且如此,以后如夏难免要受委屈的。我……”
骆君摇道:“你觉得我能改变成国公老夫人和夫人的想法?”
郑景川幽怨地望着她,道:“谢宵说你可以的。”
骆君摇抽了抽嘴角,“谢宵是怎么说的?”
郑景川道:“谢宵说,只要我跟着您办差,我祖母和母亲肯定就不会为难如夏了。我想这差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您能不能先跟我祖母和母亲说一说?”
“……”我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我要郑重考虑一下谢宵和这个郑景川到底能不能用。
站在旁边的徐成玉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小舅母,谢世子说的是景川如果能帮王妃将差事办好,定能得到舅舅看重。成国公老夫人和夫人也不用为他以后操心,自然不会再在意他娶谁了。谢世子的意思是,只要他自己出息了不必依附于成国公府,柳家姑娘将来的日子自然会好过。”
其实徐成玉觉得谢宵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果郑景川有本事让摄政王和王妃满意,成国公府也不用担心他被柳如夏算计了。
说到底,成国公府的人只是觉得柳如夏不是真心待郑景川的罢了。
不过郑景川如今一招夙愿得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成国公知道你理解能力这么出色么?”骆君摇看着郑景川缓缓道。
郑景川摸着脑门嘿嘿傻笑,一脸心虚的模样难以掩饰。
骆君摇好奇地看向徐成玉,“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徐成玉十分纯良地表示,“小舅母有吩咐,成玉自然要恭听差遣啊。”
骆君摇打量着两人道:“谢宵跟你们说清楚了么?我可不是找人玩儿,以后你们要是办砸了或者是半途而废,我可不会看成国公和徐将军长昭皇姐的面子饶了你们。”她怀疑谢宵仗着还没正式上任就消极怠工。琇書蛧
不想郑景川和徐成玉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表示,“我们知道!若有违背愿受责罚!”
骆君摇决定回头还是亲自问问谢宵到底给这两个小纨绔说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心甘情愿地表示愿意受她差遣。
她可不觉得两个整日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会那么轻易答应给人鞍前马后,哪怕是给摄政王妃办差。
“王妃,曹茂来信了。”遣退了郑景川和徐成玉,叠影拿着一封信进来。
骆君摇并不意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有回信了。
叠影道:“曹茂说王妃要的十万两可以给,但他要见到陈循本人才能给钱。另外,他还想见王妃一面。”
骆君摇托着下巴问道:“是他想见我,还是方家的人想见我?”
叠影道:“王妃英明,曹茂三天前和方家的人接触过。”
骆君摇道:“方家不可能这么快收到消息派人到上雍来,那些人想必是之前一直留在上雍查方硕之死的。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叠影沉吟了片刻,道:“他们…恐怕是想要为方家大公子报仇。”那些人查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不敢空手返回瀛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想必是想要在瀛洲方家得到消息派人来之前杀了凶手回去邀功。
至于曹家,如果既能除掉陈循又能除掉王妃,还能省下十万两白银,自然是一举多得。
骆君摇轻笑了一声,问道:“他们约在哪儿?”
叠影道:“城外北郊十里坡,那里有个桃花潭。”
骆君摇点点头,道:“行,回他们消息,明日午时十里坡见。”
叠影微微蹙眉道:“王妃,明日殿试……”陈循是要入宫参加殿试的,怎么可能跟王妃出城?
骆君摇轻哼一声,冷笑道:“他说要陈循我就给他?本王妃又不是他曹家的下人!”
叠影这才明白过来,拱手应道:“是,王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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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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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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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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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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