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君摇见他这样,立刻有些恍悟,“你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吗?”
谢衍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他一直都在王府的监控之中,摇摇不用担心。”
“这样啊。”骆君摇这才稍稍放心,既然有谢衍盯着她自然也就不担心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想到去监视堪布剌?”
堪布剌来到上雍这段时间,应该还算规矩吧?加上这段时间本身事情就很多,谢衍竟然还能腾出人手去专门看着堪布剌?
谢衍淡然一笑,却并没有向她解释。
堪布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摄政王妃无礼,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置之不理?
骆君摇抬头望着他,“那要告诉大哥吗?大哥在找堪布剌。”
谢衍道:“昨天就派人去告诉他了,他没有告诉你?”
骆君摇摇摇头,骆谨言确实没有告诉她这个。
谢衍道:“堪布剌在上雍只要不犯事,摄政王府暂时不会动他。不过这件事既然跟骆家扯上关系……”谢衍想了想,侧首对秦药儿道:“去将你查到的事情告诉谨言吧,谨言这般关注,恐怕这个萧泓的事情还没完。”
秦药儿自然不敢有意见,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面溜去了。
等秦药儿出去了,骆君摇才笑看着谢衍道:“你的事情是不是都忙完了?以后就不忙了?”
谢衍想了想道:“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事要忙了。”宁王那边已经差不多了,阮廷还躺在天牢里半死不活。白靖容一行人快马加鞭现在应该差不多到边境了,等驻边军顺利接收了地盘,这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就算出了什么意外,西南西北方向也只有开春之后才能行动,暂时也做不了什么。
这么算下来,倒确实没什么大事了。
“怎么?摇摇有什么事?”谢衍问道。
骆君摇摇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这段时间都好忙,如果忙过了的话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谢衍刚回上雍的时候身上就受了重伤,这才几个月?
更不用说这期间又打了好几次架,每天还这么忙碌,就算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谢衍将她搂在怀中,轻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了,我陪你出城住几天?”
骆君摇赶紧摇头道:“不要,大冷天的出城去干嘛?”就算是城外的温泉别庄,也远没有摄政王府里舒服啊。若是其他季节她还会有兴趣出去玩儿,大冬天的还是算了吧。
谢衍也不勉强,点头道:“也好,那就开春了再去。”
“这还差不多。”骆君摇满意地笑道。
“启禀王爷,阮相的夫人重病,阮家大小姐请求王爷同意她们请大夫入府为阮夫人看诊。”门外朱思明拿着一份帖子进来,恭敬地禀告道。
“阮夫人?”谢衍微微蹙眉,骆君摇也有些意外,“阮夫人不是说早先就病了,还没好?”雪崖刚回阮家的时候,听说阮夫人就病得起不来了。
朱思明摇头道:“看守阮家的人禀告说,阮夫人似乎病得很厉害,阮家大小姐跪在地上求他们帮忙。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替阮家跑腿送了帖子过来。”
骆君摇接过帖子打开,果然是女子娟秀的笔迹。不由蹙眉道:“阮家现在是阮大小姐做主么?”
朱思明摇摇头,阮家自从被围之后就一直不能出也不能进,他是王府长史自然也不知道阮府是个什么情况。
谢衍并没有去看那帖子,而是直接道:“派个太医去看看。”xǐυmь.℃òm
“是,王爷。”朱思明恭敬地应声退下。
骆君摇将帖子放在一边,回头去看谢衍道:“那些府邸还要封多久?”
虽然真正被软禁在府中的只有几家,而且这几家基本上家里都有当家主事的人还在天牢里待着,但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恰恰是最让人害怕的。
不仅是被软禁的那些人害怕,在外面的人同样也担心。骆君摇虽然并不经常参加上雍女眷间的聚会,但只是上次城外梅园的聚会她就感觉到了其中微妙不安的气氛。
谢衍道:“现在这样对她们来说不是坏事,往后才是。”
真正跟宁王无关的这些天基本也都放了,暂时还没放的家眷也都还是自由的。如阮家这样的,基本上是铁板钉钉跟谋逆有关。
这若是放在前朝这些人现在就应该在天牢里待着了,而不仅仅是被软禁在府中。一旦三司衙门的判决下来,这些人的苦日子才真正开始了。
骆君摇道:“等待判决的时候总是很煎熬的。”
谢衍道:“等不了几天了,宁王的党羽基本已经查清楚了,很快朝堂上就会有个结果。至于阮廷……他若实在不肯开口,只是跟随宁王谋逆,也足够他斩首,阮家抄家流放了。”
骆君摇想起阮月离和那个有些傻乎乎的阮福,还有如今下落不明的阮月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阮家人几乎没有参与过宁王谋逆,唯独一个阮廷。
然而整个阮家都是依附于阮廷存在的,阮廷大权在握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是荣耀加身无人敢惹,但如今阮廷落败了,他们也只能跟着他落入尘埃。
谢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阮廷在宁王谋逆案中参与并不算多,阮家人更是一无所知。最多只会杀阮廷一人,其他人应当会被流放。”
骆君摇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阮月楼到底去哪儿了?”
谢衍闻言也微微眯眼,眼底射出几分肃杀之气,“这个…恐怕还要问那位雪崖公子。”
苏老太傅邀请骆谨言喝茶的地方并不在苏家,而是在城南的品逸居。
骆谨言赶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到了,却没想到苏太傅竟然比他还早了一步,已经坐在厢房里喝着茶了。
“晚辈来迟,还请太傅见谅。”骆谨言拱手道。
苏太傅笑呵呵地道:“骆公子不必多礼,是老朽来早了。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难免有些无所事事。”
骆谨言垂眸道:“太傅说笑了,朝廷和陛下还要仰仗你呢,我等晚辈也盼望多受太傅指点。”
苏太傅笑了笑,摇头叹息道:“如今大盛青年才俊辈出,我们这些老头子少指手画脚便是对朝廷和陛下最大的益处了。骆公子坐下说话吧。”
骆谨言谢过,方才在苏太傅对面坐了下来。
苏太傅抬手要为他倒茶,骆谨言说了声不敢,先一步执起茶壶为苏太傅续上了水,然后才为自己也倒了茶。
他虽然是武将出身,模样却都有几分温雅气度,倒茶的动作仿佛也带着几分书香门第的优雅从容。
苏太傅含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对骆谨言自然是十分满意的。文武兼备,相貌气度不俗。难得的是并无上雍高门子弟的骄矜狂傲,既不拘泥于世俗,又懂得克制。
这样的人若不是骆家的嫡长子,苏太傅简直想要收来当自己的关门弟子。
当然现在关门弟子当不成,当孙女婿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他和阿蕊到底有没有这个缘分。
“骆公子怎么看阿蕊的?”苏太傅突然问道。
骆谨言一怔,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略一思索,正色道:“苏小姐聪慧过人,才思敏捷,性情温婉却不失坚韧,是难得一见的名门闺秀。”
苏太傅笑了笑,又道:“那…骆公子觉得,阿蕊和摄政王妃比,又如何?”
骆谨言显然没想到苏太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却依然沉稳地答道:“摇摇性情活泼机敏,虽然看似略有些娇气,但心中自有丘壑。作为兄长,晚辈以她为傲。晚辈以为,她们并无可比之处,皆是难得的好姑娘。”
苏太傅不置可否,“骆公子觉得,令妹适合摄政王妃这个位置么?”
骆谨言道:“这世上没有什么适不适合的,只有愿不愿意,能不能。作为兄长,我原本并不希望她坐到这个位置上。但同样,作为兄长我希望她嫁给她想要嫁的人,我也相信她可以胜任任何她愿意和想要成为的身份。”
“骆公子是个好兄长。”苏太傅轻叹了一口气道:“若阿蕊也有一个如骆公子这样的兄长,老朽也能放心了。”
“苏家几位公子皆是才华出众,爱护弟妹的有德君子,太傅何出此言?”
苏太傅摇摇头,叹气道:“他们啊,读书做人还罢了,其余的么……阿蕊昨天跟我说,她不愿成婚嫁人。”
骆谨言早有预料,听到苏太傅的话心中却依然难掩失望。
骆谨言端起茶朝着苏太傅敬了一下,平静地道:“谨言不会逼迫苏小姐的,若我与苏小姐当真无缘,晚辈绝不强求。”
苏太傅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惋惜,“阿蕊她就是太聪明了,太聪明的女子人生总是要比旁人曲折一些。骆公子可知道当初她做过些什么?”
骆谨言有些歉意地低头道:“知道。”
他既然钟情于苏蕊,苏蕊被人威胁他自然是要去查的。想要从萧泓身上套出一些秘密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当初苏蕊自己没有解决此事,他也会出手帮她解决的。
“你知道,依然不想改变想法?”苏太傅挑眉道:“上雍的名门闺秀多得是,老朽虽觉得自家姑娘出色,却也并不认为她是做贤妻良母的好人选,比她更好也更合适的姑娘未必没有。”
骆谨言淡淡一笑道:“太傅眼中,何谓贤妻良母?或许上雍确实还有更出色的女子,但那都并不是苏小姐。”
苏太傅微微挑眉,骆谨言轻声道:“情不知所起……”
好大胆的小子!
苏太傅花白的眉头微竖,眼底却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怒意。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道:“萧家和苏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老夫不会管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但是…除非阿蕊亲口答应,三年之内老夫不会同意任何关于她的婚事的。”三年后是什么情况,且再看吧。
苏蕊解除过婚约,虽然这也不算是她的污点,但在世人眼中多半也并不乐意她立刻就再找一门婚事嫁了。
就算在拖上三年,二十岁出嫁对普通女子来说太晚了,对苏蕊来说却可以有诸多说辞。
骆谨言恭敬地拱手道:“多谢太傅,晚辈明白了。”
“所以,苏太傅拒绝你了。”摄政王府里,骆君摇同情地看着自家大哥道。
骆谨言脸上却没有什么难过之色,平静地道:“太傅只是说需要苏姑娘亲口同意。”
骆君摇摊手道:“可是,苏姐姐不会同意的啊,她跟你都不熟。”
“……”骆谨言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妹妹不能要了。
骆君摇笑嘻嘻地凑到骆谨言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大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苏姐姐啊?你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吧。”
骆谨言沉默不语,其实他也不知道。
或许就如摇摇所说的,见色起意?
但这世上容貌比苏蕊出色的女子并不少,骆家大公子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
但偏偏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就入了眼,动了心。
见骆谨言不答话,骆君摇道:“如果苏姐姐这么问你,你也打算沉默吗?”
骆谨言瞥了她一眼道:“看我笑话让你很开心?”
骆君摇连忙收起了笑容,“哪里有,我是认真问的啊。”
骆谨言也很认真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明湘出嫁那日…当时事情多也并未多想,只是过后母亲提起婚事,我才……”
哪怕沉稳如骆家大公子,在被人提起自己婚事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跟自己并不相熟的女子容颜,一时间也是有些失措的。
但骆谨言知道苏蕊是有婚约在身的,他也并不想做个破坏旁人姻缘的奸险小人。只将这份淡淡的感觉压在心里,或许过段时间就渐渐淡去了。
之后某一日,他又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她。
虽然她穿着男装,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从一家书肆出来,手里拿着几本书,不知在跟书肆的老板说些什么脸上的笑容与平时截然不同。
穿着男装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他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女装时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
之后她提着书一路走,他不知不觉地也跟了过去。
看到她蹲在小巷子里,低头和一只小猫玩闹。看到她感慨人尚且不如猫儿自由自在时脸上的落寞。
当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多的在独处的时候想起她的时候,他才知道或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想到什么啦?”骆君摇靠近他身边,笑吟吟地道。
骆谨言回过神来,抬手推开她精致美丽的小脸,“别闹。”
“你打算怎么办?要我帮你告白吗?”骆君摇道:“或者让我帮你传个书信什么的?”
骆谨言笑着揉揉妹妹的发丝道:“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好吧。”骆君摇耸耸肩,“那就祝大哥心想事成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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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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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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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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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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