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夕阳下渐渐远去,路上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路边一颗大树却突然抖动起来。
片刻后,一个人影从树上落了下来砸到了地上面。
那人也不在意摔在地上痛不痛,更不在意地上的灰尘沾染了自己素白的衣裳,只是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骆大将军的闺女果然名不虚传!虎父无犬女啊!”
“世子。”路边树林里漫步走出来一个灰衣青年,有些无奈地看着躺在地上笑得直发抖的人。
若是让边关的将士们知道自己的主将竟然是这副德行,也不知道会不会集体哗变?
地上的人笑声一滞,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扑扑身上的灰尘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清俊公子。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与骆君摇有过一面之缘的卫长亭。
“这么有趣的事情,一定要赶紧告诉谢衍啊。”卫长亭摸着下巴喃喃道。
站在他身侧的青年沉默不语,他刚才在树林里并没有听到什么,一出来就看到自家世子躺在地上发疯。
摄政王府,谢衍脸色苍白的坐在床头冷眼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卫长亭。
“我让你出城办事,你就是这么办的?”谢衍淡淡道。
卫长亭摊在椅子里,笑道:“大军至少还有几天才能到,现在能有多大的事儿?王爷,我说真的,骆家那小姑娘挺有趣的。”
谢衍道:“你还知道那是个小姑娘,小孩子一时气话也值当你专门拿来说?卫长亭,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卫长亭忍不住望天长叹,宛如一个担忧儿子没人要的老父亲,“我这是为了谁啊。”
“闭嘴吧。”谢衍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话若是传到骆云耳朵里……”
卫长亭顿时僵住了笑容,想到爱女如命的骆大将军只得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就随口说说。”
谢衍懒得理他,姑娘家的事情也是可以随便说的?
不过…骆家那小姑娘……
“你既然这么想,如何安置俘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正好我这几日不便出门,让他们别来烦我。”谢衍道。
卫长亭一想到那些繁琐的事情,瞬间有一种头皮要炸了的感觉。
“别啊,这可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哪里是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处置的?再说了…这丞相,宁王还有太傅大人,哪一位是我能应付的?”
谢衍对他的叫嚷不予理会,闭上双眸靠着床头养神,淡然道:“自己想办法。”
“……”
今天在书院搞了谢承佑一波,又拿到了跟谢安澜有关的书籍骆君摇的心情非常之好,进门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走路带蹦的。
骆谨行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骆君摇这模样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摇摇今儿心情不错?”
“二哥!”骆君摇甜甜地叫道。
骆谨行顿时高兴起来,“下学了?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他们刚回来头两天摇摇总是阴沉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爱理他。
骆谨行就比骆君摇大四岁,当年妹妹被送回京城的时候他也才六七岁,这么多年聚少离多对这个妹妹却是真心疼爱的。
妹妹不肯亲近他,骆谨行还暗暗伤心了好久。
骆君摇点头道:“今天在书院很开心。”
“开心就好。”骆谨行笑道:“二哥这几天在军营没回来,摇摇想二哥了没有?”
“想!”
“摇摇真乖。”
身后传来一声闷笑,骆谨言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看骆君摇道:“听说你今儿在书院又跟人闹了?”
骆君摇不满地道:“大哥,我才刚回来你怎么就知道了?你该不会在书院里安插了眼线吧?”
骆谨言走过来撸了一把她的脑袋,“胡说什么,不过你们那书院确实该管了管。姑娘们在饭堂吵一架,还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回城里了。”
骆谨言是没见过安澜书院鼎盛时候的模样,但是对现在的安澜书院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京城的贵女都上安澜书院,他觉得妹妹根本没必要去,还不如自己在家请人教导。
骆君摇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骆谨言,“那大哥你看谢玄昱会还我钱吗?”
骆谨言笑道:“除非他不想在京城混了,否则可以不还。这事儿办得不错。”选在那种地方将这事儿广而告之,小姑娘还挺聪明的。
骆君摇满意了,“我也这么觉得,不过……”
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头,“谢玄昱那么穷,摄政王会替他还吗?”
这倒不是骆君摇编排别人,谢玄昱手里确实不宽裕。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办法坑骆君摇手里的宝贝,毕竟这多少还是有些风险的。
按理说皇室近亲都是荣华富贵不缺的,奈何谢承佑的祖父穆王虽然是高祖的同胞弟弟,却是个锦绣堆里长大的富贵公子哥儿。
跟他南征北战的兄长侄子甚至儿子不同,他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上雍皇城。大盛立国之后,穆王也只得了个亲王的封号和皇帝赏赐的一些东西。
而谢承佑的亲生父亲又只是穆王府的庶长子,穆王府世子之位另有其人。www.xiumb.com
高祖太宁帝平定天下,其妻周氏辅佐丈夫居功甚伟。加上高祖本身也是嫡出,幼年时也曾经受过父亲妾室和庶子的气,因此对嫡庶之分十分看重。
太宁帝登基后便立下了明文规矩:妾室不可扶正,庶子不可袭爵。哪怕嫡妻没有儿子,也只能从宗室中过继同样是嫡出之子袭爵,而不可将庶子养在嫡妻名下。
如此一来,就彻底断绝了妾室和庶子继承家业的期望。
不仅是爵位,就连家族财产也是如此。
女眷的遗产自然归自己的儿女所有,父亲的遗产却是嫡子共分六成,嫡长子另多得一成,承重孙独得一成,剩下两成由所有子嗣均分。
如此一来,谢承佑的生父身为穆王长子,在穆王死后不仅继承不了爵位,就连财产能分到的连一成都不到。
如今穆王虽然还在世,但有穆王世子和谢衍这两个嫡子在,想补贴他多少也不太可能。
况且谢衡自己也不止谢承佑这一个儿子,最后落到谢承佑手里还能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谢承佑只是一个悠然自在胸无大志的公子哥儿,问题倒也不大。但谢承佑本身也自视甚高野心勃勃,想要笼络人脉,人情交往那都是要用真金白银堆起来的。
于是这主意可不就是打到骆君摇身上来了么?
其实,严格说来谢承佑甚至是没有资格过继给谢衍的。
虽然他也是嫡子,但当初若不是老穆王坚持,谢衍也懒得跟他掰扯,这事儿宗室根本不会同意。
骆君摇倒是有些好奇,算计她最开始到底是谢承佑自己的主意还是沈令湘的主意?
骆君摇总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像是有这么大胆子的人。
骆谨言愣了愣,显然是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思索了片刻才道:“难说。不过不用担心,他自己会想到办法的。他若是不肯还,咱们去问摄政王要。”
“二哥帮你去要!”骆谨行立刻道。
骆君摇笑眯眯地道:“谢谢大哥,谢谢二哥,不用担心我一定能要回来哒。你们还是忙正事要紧,这点小事就别操心啦。”
骆谨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妹妹,点点头道:“需要帮忙尽管说。”
“嗯嗯,我先回去了。大哥回见,二哥回见。”
看着小姑娘蹦跶着跑远了,骆谨行摸摸下巴看向自家大哥,“我们家小摇摇还是挺聪明的嘛。”
骆谨行看了弟弟一眼,“你比聪明。”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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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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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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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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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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