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母亲虽然是她的继母,但对她很好。
原本,她的生活也是一座被幸福精雕细琢的城堡,但长大后的流言蜚语像无情的炮弹,一次次轰击,渐渐将她引以为傲的“空中阁楼”击碎。
那时,她懵懵懂懂初识世事。
周围流言四起,说她不是闻妈妈的亲生女儿,闻妈妈是她的继母。
“那时候我还傻傻的问你,‘继母’是什么?”在小闻璐的认知中,人都有父母,而“继母”这个凭空出现的词,让人极为不舒服。
想想觉得自己傻,闻璐心中也有愧疚,“那时候虽然小,不懂事,但这个问题想必伤了你的心吧!”
闻妈妈反手将闻璐揽在怀里,两人相拥,“傻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呀,哪儿有妈妈会怪自己的孩子。你呀真是敏感,喜欢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出生不是自己能选的,你母亲犯的错你没必要背负。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
“可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啊,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她,或许她是我的噩梦,这辈子的噩梦,”这或许是她一直不开心的源泉,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即便做的再好,依旧不能摆脱。
“心大一点,”闻妈妈又将闻璐拥紧几分,“哎,也怪我,不应该提她。”
“不,我想听你讲,讲我生母的事,”没有人能抑制住这样的好奇,她甚至怀疑为了钱而抛弃他们父女的女人有自己不得已苦衷。
就像她为了闻栾,选择将自己变成“印钞机”。
闻妈妈摇摇头,“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我也只听你父亲简单提说,具体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妈妈希望你不要因此对自己苛刻,而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更重要的,你要相信自己内心的判断,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母亲是被人口诛笔伐的恶人,也没有母亲能真的狠心将自己的孩子抛弃。”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多年来的切实感受,别说抛弃自己的孩子,看见闻璐这样没有母亲的孩子,她身体中的母性也驱动她接受闻璐,照顾闻璐。
闻璐震惊而疑惑,她从没想过,闻妈妈会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问题。
她一直觉得,闻妈妈对她视如己出,而她心中却依旧对自己的母亲念念不忘,这对闻妈妈来说是一种变相的“背叛”。
没想到闻妈妈竟然猜透她的心思,甚至愿意站在她的立场,赞同她坚信自己的母亲必然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苦衷才不得已而为之。
“知道我为什么总强调门当户对?”闻妈妈温柔的问。
闻璐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你一向比较传统,也知道豪门纷争不断,怕我和闻栾因为出生问题吃亏、受欺负。”
“有这部分原因,”闻妈妈抚摸着闻璐的头发,“更重要的是,有前车之鉴。”
“前车之鉴?”闻璐不明白。
“我就是,”闻妈妈这才缓缓开口,“嫁给你父亲之前,我有过一段婚姻。很不幸,那一场豪门世婚以婆婆刁难,丈夫出轨而告终。”
从那时候起,她认清现实。灰姑娘和丑小鸭的完美童话根本不存在。
闻璐将闻妈妈抱紧。此刻,她深刻意识到,一直为自己和闻栾辛苦付出,遮风挡雨的母亲,竟然也有如此悲怆的一段过往。
怨不得他们家过年时候总是冷冷清清。闻父没什么亲戚就罢了,毕竟人已经过世,再亲的亲戚也难免有疏远。闻妈妈这边也从未提说过自己的亲戚甚至家人。
家庭的复杂情况,让闻璐倍感压力,她必须成长,必须努力,必须让自己更坚强,才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无形之中给自己的压力让自己喘不过气,闻璐无法释放,只能将所有苦与痛独自背负,然后慢慢消化。
主动向陆尧澄发短信,说明今天打算在自己家住一晚。
原以为陆尧澄会有微词,说着冷淡的回复一句“知道了”。
没想到他竟然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捧着振动的手机,闻璐看到来点显示吓一跳,手机差点滑落。
电话接起。
她正准备开口,电话那头却先出声。
“怎么突然想家了?”陆尧澄似乎带着疑惑,声音不是质问,而是关心。
闻璐讪讪,大概读懂了陆尧澄语气背后的意思,赶紧解释,“很久没回家了,今天和同事来我妈的小餐馆吃饭,就,突然想回家。”
“嗯,”陆尧澄简单应一声,在没别的话。
良久的沉默后,闻璐觉得这个解释还不圆满,立即补充说:“我不是觉得你亏待我,我真的只是想家了而已。”
陆尧澄轻笑,“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亏待你,只是怕你逃避某些事,你答应过的,别忘了。”
闻璐突然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她当然知道陆尧澄说她逃避的是什么。
“那倒不会,既然答应了,就是一场公平的赌约,”半途而废也不是她的风格。
或许她可以糊弄或者索性弃之不顾,但陆尧澄不是那样轻易任她摆布的人,他有办法让闻栾的工作生活一瞬间恢复正常,也能将闻栾恢复的一切打回原形。
陆尧澄没有明说,却在无形之中给她的心里安了一根紧绷的弦。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陆尧澄似乎很期待。
惴惴不安的挂掉电话,闻璐抱着手机无力的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看着已经泛黄的天花板。中央是一盏简单的方形吊灯,四周有她高中时候自己用彩纸制作的纸鹤、小船、大雁、玫瑰、爱心......一串串穿起来,黏在灯周围,五颜六色的纸片在窗外拂来的轻风中摇曳,撒下影影绰绰的影子。
纹路觉得自己被扰乱了心和眼。
以前遇到不开的事,她习惯将那些怨怼与烦恼写在纸上,然后补上自己内心中的期盼与愿望,将纸折成各种形状,然后放在一个铁盒子里。
等到闲来无事,她用针线将那些写满愁绪与期望的折纸穿起来,挂在墙上、柜上、门上。
闻栾总嫌她这样做傻乎乎的,趁她不注意,会用打火机烧掉她的折纸。
闻璐气的跳脚。
闻妈妈每次都会抄起洗手间的扫帚,将闻栾打的满屋子乱窜,直到闻栾抱头护臀,求饶认错。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闻着被子上熟悉的阳光的味道,无比安心。
她眼角有些湿润,虽然不常回来,但闻妈妈总将她的被子拿出去晾晒。
闻妈妈对她有多好她知道,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的妈妈知道了她和陆尧澄的事,该有多愤怒,多伤心。
抹掉还未留下的泪水,她起身,拉开卧室的门。看到闻妈妈还在厨房忙碌,她上前。
“这么晚了,妈,你还在忙什么?”闻璐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表,已经九点。
“前几天剧团的老伙伴们来看我,带了乡下的牛尾过来,这不你在嘛,我熬个牛尾汤,明天你带回去,”灶上烧着水,闻妈妈正在处理牛尾。xǐυmь.℃òm
洗菜池里放着几根葱,闻璐上前,帮忙剥葱。
“我陪您,”剥完葱,她又在厨房的柜子里找熬汤的调料,“那几个剧团的叔叔阿姨还在剧团工作吗?”
“哪能呢?剧团演员吃的是年轻饭,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不过他们现在都享受齐人之福了,日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没什么大烦恼,都挺消闲,”闻妈妈转身,疑惑地看着闻璐,“你问这些做什么?”
“哦,没什么,”闻璐从柜子里拿出料包,“想起以前在剧团的时候,那些叔叔阿姨总会让我在后台跟他们学样儿。”
“是啊,”往事浮现在眼前,闻妈妈的感叹自己年轻时的风光,舞台的灯光终究是一种享受,退下来之后,这种华美的享受便戛然而止,“如果有机会,我们这些老家伙真希望能再上场演一次《金玉满堂》,《双喜临门》也可以。”
“我记得那时候的看客也不多,连礼堂的一半都坐不满,后来演的场次多了,名声在外,人才渐渐多起来,”那还是闻璐小学时候的事,她躲在后台,把后台厚重的幕布掀开一个缝儿,从里面偷看台上的观众。
在后台准备演出的演员总会问她,“今天来的人多吗?”
闻璐只会笑笑说:“多,比昨天多。”
演员们听闻,脸上挂着笑容,高高兴兴上场。
闻璐喜欢看他们神采飞扬的穿着戏服,三三两两簇拥着,催促着上台。偶尔会手忙脚乱,偶尔会踩脱别人的鞋子。
她会偷偷捂着嘴笑,然后跑去和闻栾分享这些趣事。
闻栾在后台是个小“戏霸”,经常要求团里的人待他上台,不然就在后台撒泼或者苦恼。
一句台词没有,就在台上站着,就这他都愿意上去。
有时候当着小书童,有时候当个小仆人。上了台,他反倒乖了,能在场上站几个小时,不带动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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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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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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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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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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