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羽没有看她一眼。
安锦舒礼貌的颔首,“好。”
季玄羽看着满桌茶水点心,虽不值几个钱,但总得让花高价的达官贵人们,体验到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感觉,这点伎俩都被戏园子拿捏清清楚楚。
“花满楼。”安锦舒看着戏台子正上方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自言自语的念出声。
一旁的侍女正在为他们斟茶,听到公子在看牌匾,娇媚着嗓子介绍道:“我们戏园子是京城中最出名的,琉璃班主的戏腔深得王爷欢喜呢,特亲笔书写,赐了这匾额,可谓殊荣。”
安锦舒唔了一声,看来这次花这么多银钱听戏不冤,就连见多世面的王爷都夸好,那琉璃班主定是出彩绝伦的。
季玄羽不喜身边有人聒噪,抬手将侍女给轰到旁边去。
他有些不满的开口,“叽叽喳喳的,都打扰我们说话了。”
安锦舒捏起一块糕点,栗子面入口即化,还带有粟叶的清香味,她随即捏了快递到季玄羽嘴边,“你尝尝看。”
季玄羽小口咬了下去,险些咬到安锦舒的指尖,她低呼一声,直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玄羽挑了挑眉,安锦舒看他的样子很是欠揍,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季玄羽轻巧躲过,反客为主拉着她的手,令她动弹不得。
安锦舒挣了挣,“你松开。”
季玄羽不看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看戏,快要开场了。”
他们两个动作有点大,已经引来不少的目光,安锦舒还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妨碍到别人了,她见季玄羽有不松手,只好妥协的任由他牵着,老实坐好准备看戏。
显然,安锦舒以为错了。
众人瞧见两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丝毫都不避讳,不由都看直了眼,目不转睛,心中都不免暗暗感叹,世风日下,民风竟如此开放了么。
安锦舒不清楚那些双眼睛盯着她看什么,她纳闷的抬起,左手摸了摸脸颊,脸上也没沾什么东西呀,她为了降低存在感,努力坐直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众人摸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围观。
好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没有维持太久。
随着一声唢呐开场,锣鼓声紧随而来。顿时炸响了戏园每个角落,众人的视线都被戏台子吸引过去。
安锦舒没有防备得被吓了一个激灵,抬眼看向戏台子。
戏子登台,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咿呀呀唱着当今时下最时兴的昆曲,这种颇有雅致之意的曲调悠扬,唱词风雅卓然,很符合京城士大夫的口味。
然戏园子也考虑到照顾每个人的差异,在中部的曲调中加入了些俗调,虽然朗朗悠长,但唱词多为粗鄙,为了找辙押韵,甚至唱词逻辑不通,多数时只有在民间才有一席之位。
安锦舒看着戏台子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目不暇接,沉浸在戏曲之中,眼睛都看直了,就连季玄羽把玩她的手指,都没察觉到。m.xiumb.com
季玄羽本就不喜这热闹嘈杂的氛围,但能在这里,牵牵安锦舒的小手,他欣然愿意陪着她继续看下去。
戏台上,生旦们踩着鼓点上场,脸上扮相各有不同,有端庄的,也有怜俐的,也有娇媚的,各色各异,代表了人物鲜明的性格。
他们身上的衣裳却都极为考究,有蟒纹和狐饰、有山水之纹,一张张粉雕玉琢的脸,花嫣柳眉的神情,一会儿高声大笑,一会儿低声啜泣,一会儿扶在人肩上诉着情情爱爱的词。
戏台子上的人水袖翻转,咿咿呀呀,一场戏罢不休,再起另一场戏,就像是应接不暇的光景来回穿梭着。
安锦舒已看得入了戏,她是第一次体会到戏曲的深厚,没想到竟如此特别,她听得入迷,手指不由得跟着打起了拍子,轻声附着调。
就当台上怜人唱到高潮时。
安锦舒耳边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盖过了戏曲声,她被吵得回过神,眼睛从戏台子上收回,皱眉看向右手方向。
他们身旁的雅座,来了个身材威猛的大汉,长得凶神恶煞,满脸横肉,但穿着好生气派,金腰带缠身,身上饰物都价值不菲。
他身后跟着的三四个随从,也都也穿得体面。
别瞧着富贵,可这素质可真不敢恭维,神气好不飞扬跋扈,顾盼自豪。
大汉一落座,顺手将腰间挂着的长刀拍在桌子上,阵阵作响,随即大声吆喝道:“都干嘛呢,没点眼力见,还不快点上酒,上酒!”
侍女们躲在角落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着对方,不愿意去前头侍候,打眼一瞧那大汉,就不是什么好主。
最后她们合力推出来个瘦弱年纪小的倒霉蛋去。
小侍女端着大锡茶壶,盖碗、糕点匣子等物,战战兢兢的挪到大汉跟前,摆满了一桌子。
“客官,请慢用。”
她小声说道,垂着头眼睛时不时往后面撇,她只想跑。
大汉身上都是臭汗,可见是赶路来的,他只觉口渴,对着茶壶嘴猛灌了一口下去,结果被茶水烫了喉咙。
他哗了一声,全都吐了出来,茶壶也被他打翻在地,碎裂成道道片子,茶水泼了他一身,茶叶全粘在身上。
茶壶落地的声响,惊动了许多看客,这会子大多的目光,都被大汉吸引了过去。
大汉又羞又恼,顿觉面上无光,他抡圆了胳膊,朝着侍女面颊呼了过去。
侍女尖叫出声,被打翻在地,嘴角流出鲜血。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本少爷要的是酒,你给本少爷上的是什么,热茶!你是不是想烫死本少爷,你说是不是!”
大汉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
他看侍女还想跑,扯着侍女的头发,就把她重新拉回来,重重摔在地上,抬起脚狠狠的朝着她肚子上踢去。
大汉变脸打人的速度太快,安锦舒还没反应过来,那侍女酒杯打得吐了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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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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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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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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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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